“称帝之事,就不要再提了!”纵使心中百般期盼,袁绍此时也只能强行按下那种悸动。
他才将天子接到邺都,重立朝廷中枢,此时称帝,算什么事,不正是自相矛盾。袁术这么做,已经将袁氏架到火炉上烤了,他袁绍若再来,那他袁氏真要声名扫地了,为天下所厌了。
“主公,袁术此举,已经成为邺都朝廷天然的大敌。主公手握天子,袁术这是在挑战朝廷正朔,此时,主公您的立场必须坚定。袁术必须剿灭,否则长此以往,让袁术的成国得存,那汉帝在您手中,将没有那么大的效用!”荀谌起身,严词禀道。
“诸位都是这么想的?”袁绍眼神微冷,看向其他人。
大部分谋臣都点了点头,董昭起身肃声道:“不仅要广传檄文,号召天下诸侯讨伐,还要快!邺都,需要快速地发出自己的声音!”
做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忠实拥护者,董昭自然允许袁术这等逆乱之举,猖狂天下。
许攸在侧叹了口气,对袁绍道:“主公,曹操在睢阳已经打起讨伐叛逆的大旗了,用不了多久,其必南下。臣料,荆州的刘表,江东的孙坚,绝不会放过此良机,必会一同出兵攻打袁术。在这三方夹击之下,袁术势必不能挡!”
袁绍悠悠一叹:“只怕孟德表现地这么急切,是想要侵吞淮南之地啊!孤如今却只能看着其借大义而肥自身啊!”
“就这么定了吧!”袁绍有些无奈道:“陈琳,你亲自拟檄文,召天下诸侯剿平逆贼,共击袁术!”
散议之后,袁尚悄悄地跟上许攸,低声问道:“子远先生,尚有不解,以父亲如今的声势,纵使代汉称帝,只怕天下也无人能制吧?”
方才文丑等人提议称帝,他也是激动不已,若袁绍为帝,他就是皇子了!再进一步,那就是太子!然后......
转头看了会儿袁尚,其眼中的热切几乎能凝成实质,许攸抚须叹一声:“时机不对啊!”
邺宫之中,刘协也得知袁术称帝的消息了,此事袁绍并未遮掩,任其传到刘协耳中,他要让刘协清楚,天下有多少野心勃勃之辈,若无他袁绍,他这皇帝是做不长久的。
刘协表情很冷,还有些惴惴不安。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天下竟真有人胆敢行此逆举。如多年前的张举,不过一跳梁小丑,掀不起什么波澜。
但这次,是袁术,当今大汉有数的诸侯,又是袁氏嫡出。实在令刘协忐忑,袁绍与袁术可是兄弟,他有些拿捏不准,袁绍对此事会做什么反应。
之前经历了诸般苦难,在这邺宫之中,方有他一安稳之地。不管大汉天下如何崩坏,他都是正统天子,纵使在袁绍手中,就算为其利用,那也是大汉天子。按照他的计较,默默忍耐,像一只毒蛇隐藏起来,等袁绍如董卓那般露出破绽,而后一击致命,重掌山河。
但这个时候,刘协迷茫了,担忧了,他不知晓袁绍对袁术称帝的态度是什么。是举兵讨逆,或淡漠不闻,抑或是直接撕破伪装,直接杀了自己登基。
枯坐在案上,董后满脸忧虑地看着闷在那里的刘协。
“赵公到!”外边传来了宦官高呼声。
抬眼望去,便见袁绍一身公侯装扮,身后袁尚领着甲兵数十,跨入殿中。
“拜见陛下!”袁绍拱手一礼,连腰都没弯一下。
“赵公,进宫有何事?”刘协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心绪不宁,袁绍这动作,令其更加忐忑。
看刘协的反应,袁绍嘴角露出点笑容,他此来,就是打算威慑其一番。
冷声道:“袁氏出逆贼袁术,悍然称帝,臣心中怒极。已拟好讨贼诏书,传檄天下诸侯共伐,请陛下用印!”
说完便从袖中拿出一诏书,摊在刘协面前。传国玉玺虽然不在手中,但天子有其他印玺。见袁绍道明来意,虽然那般跋扈,刘协心中反而松了口气,至少证明,袁绍没有废他自立的打算。
“天下局势不宁,还请陛下安居宫中,臣保证,这天下,还是陛下的!臣告退!”一摆手,袁绍转头便离去,拿着几封诏书。
站在邺宫之外,袁绍表情莫名,良久叹了口气。他心知,袁术距离败亡不远了。他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只怕曹操与孙坚几人,会像恶狼一般扑上去,将其吞食殆尽。
虽然下诏申讨,但袁绍心中隐隐有个声音,他希望袁术能撑久一些,甚至面对几路夹击,能生存下来。若袁术这个天子能长久存在,那他是不是也可趁势登上那九五之尊。
对称帝,袁绍,显然也是动心了的。只不过,他忍住了。
……
邺都这边,讨伐篡汉逆贼袁术的檄文迅速诏传天下,然檄文未至,曹操已然出兵了。从睢阳南下,亲率三万精锐,入沛国,击溃袁术在沛国南部的守将梁刚与李丰,向九江进军。同时间镇守徐州的夏侯渊亦从下邳出兵五千,渡淮水,从侧威胁袁术。
南边的孙坚见袁术敢称帝,早按捺不住了,发三万水陆大军,进逼牛渚,欲从此渡河北击袁术。镇守庐江南部的程普动兵北上,与袁术委任的庐江太守张勋斗在一起。
荆州的刘表亦出兵,命江夏太守黄祖统军一万,自西陵东进,也来凑凑热闹。
袁术还没享受多长时间的皇帝生活,就感四面着火,局势急转急下,令他有些慌了。
“恨煞朕也!这些叛逆,真是不识时务,竟敢公然起兵攻朕!”寿春的皇宫大殿上,袁术气急败坏,怒声道。
底下一众文武大臣,分列而立,着统一服饰,与大汉朝服相异。这面子工程,袁术这边做得还是足的。一干人面对盛怒的袁术,都显得惴惴不安。大部分人都明白,成国的局势,不妙啊。
底下的阎象眼中忧色一闪,他之前是极力反对袁术称帝的,可惜拗不过袁术。袁术估计也是计较此点,称帝之后其他人都升官封爵的,就他得了个侍中的虚职。
事人主,则尽其忠。袁术的昏招已令阎象看到了他日寿春城破的场景,不过他还是袁术的臣子,还得为袁术谋划。
出列劝解道:“陛下,还请息怒!”
袁术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看向阎象,对他态度好了些:“曹操、孙坚、刘表三路发兵而来,局势危急。爱卿,可有策教朕?”
阎象沉声应道:“敌军三路而来,然为患者只曹操与孙坚二人也。刘表那一路偏军不足为虑,只要陛下能挡住曹孙二军,当可无虞!”
“如何抵挡?”袁术急问道。
“敌军南北夹击,然其动兵不是很多。陛下仍有兵近十万,可分兵拒之。江东的孙坚屯兵牛渚,乐就将军那边兵少将缺,还请陛下遣大将、派重兵,增援驻守,务必将孙坚挡在对岸。庐江有张府君,以其之能,足以挡住刘孙偏军!”阎象缓缓献策道。
“曹军那边,朕亦分兵派人去对付!”听阎象之言,袁术当即有些兴奋道。
阎象摇摇头:“淮南诸县,除却寿春,并无坚城可守。若陛下完全分兵去守,反而容易给曹操各个击破的机会,曹操用兵之能,陛下也有所体会吧。臣提议,收缩兵力,尽屯于寿春,放曹军进来。”
“寿春城高池深,粮草足用,曹军远道而来,必不可久攻。且臣闻,曹操属地,粮食紧缺,只要拖得些时日,待其粮尽,必退军。陛下同时可遣汝南的陈兰将军统军绕袭曹军后路,曹军之患可除!”
“不可!”闻阎象之策,旁边的杨弘当即反驳道:“寿春乃陛下帝都,怎能不战而放任敌军兵临城下!”
袁术也是摇了摇头,放任曹操来攻,他做不到。
“纪灵!”袁术唤道。
“臣在!”纪灵出列应声。
“朕与你两万大军南去历阳,给朕将孙坚拦在对岸,能做到吗?”袁术冷声道。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纪灵当即许诺。
想了想又下诏:“命桥葳为主将,雷薄、陈纪为副将,领军四万,北拒曹操。太子袁耀领禁军负责寿春城防。梁刚、李丰,兵败沛国,有负朕所托,暂且收监下狱。”
“诺!”
对敌之事,就这么被袁术定下了。阎象见袁术这般安排,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桥蕤有才,但如今军心动荡,只怕其与雷薄二人难支,哪儿是曹操与他那干良臣勇将的对手。
“陛下!”有小校慌忙入殿。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袁术眉头一皱。他似乎忘记了议军之前,自己的歇斯底里了。
“陛下,淮南尹郑泰,弃官北逃了!”
殿上似有阴风起。
“可恶!那郑泰,当初其谋算董卓,仓皇逃亡,是朕收留了他!如今竟敢背叛朕!真是不当为人子!”猛拍一下御案,袁术脸色阴晴不定。
此前郑泰称病,不能上朝,他允了,还使专人慰问,这转头便弃官而逃了。封他为淮南尹,足见对其重视,郑泰的背离,怎能令袁术不气。
“都散了吧!”袁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讨袁之战随着袁术动作,彻底拉开大幕,淮南大地完全陷入战火之中。在袁术治下,本就不复当年富庶的淮南,即将被战争摧毁。
为了应对南北两边的敌人,袁术于淮南大肆征粮、征壮丁,派摊徭役。穷兵黩武之下,还硬是将曹孙挡住了。
桥蕤领军北上,驻于沛国与九江交界处,与曹军交战,竟然小胜机场。派陈纪领军对付东边的夏侯渊,出人意料的是,曹军悍将夏侯渊居然为其所败,被生生赶回了下邳。陈纪以弱击强,战而胜之,趁势进击,欲渡河追击。
牛渚的孙坚,也被纪灵挡住了,尝试过几次渡河,不得建功。纪灵于江北,多造烽火台,严防孙军偷渡。
大军渡河,从来都是不容易的,纵使江东水师精锐,但面对纪灵严防死守,也不敢冒失地尽全力强渡。有尝试过分兵牵扯,但纪灵耐心很足,不确定孙坚主力,绝不轻动,令孙坚很是头疼。
两方就在牛渚一线相望,对峙了许久。孙坚对淮南土地充满了野心,就是难以渡河。
南边孙坚,寸步难行;北边曹操,竟有“败象”;庐江程普,为张勋所阻;江夏黄祖,东出郡县便裹足不前,坐观成败。
袁术的反击,似乎取得了不错的成效,他的成国,似乎还能维系下去。
冀州的袁绍,虽未动兵,但一直默默地关注着淮南战事。心里又是纠结,又是期待。刘渊在关中,也敕书谴责袁术称帝,沐猴而冠,不自量力,看戏般地也关注着淮南战事,津津有味。
在淮南战事日酣之时,从益州传出一个消息,再次令天下哗然。
刘焉称帝了!
就是这么出人意料,刘焉,汉室宗亲,蜀侯,称帝了,在邺都天子还在之时,竟与袁术一般,行此逆举。
刘焉称帝,令天下失声,如今天下局势的变化,令不少人都感到无所适从了。这大汉天下,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与袁术一样的结果,声讨刘焉之声,甚嚣尘上。可惜,刘焉割据益州,据二川天险自成一国。纵使叫得再欢,对刘焉,并不能造成半点损失。
天下诸侯多隔空喊骂几声,却不能拿刘焉有什么办法。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后治,这话道理不浅。
刘焉周边势力,东边的刘表,在面对东边乱象,尤其孙坚这头时而对他露出獠牙的恶虎,绝不可能耗费兵力,劳师跨越险山恶水去打刘焉。
汉中的张鲁,嗯,还老实地臣服在刘焉麾下。至于关中的刘渊,对益州自有野心,但这个时候,正忙着消化关中这块宝地,以及应对凉州联军的侵袭。
可以说,只要刘焉自己能稳住治下,益州不乱,他这个皇帝,可以猖狂地做,外人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什么威胁。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刘焉入益也这么多年了,他是个颇有手腕的人,对州郡的掌控,也足够强力。其称帝也,虽有不少反对,但都被他镇压了,登基之前,刘焉在成都祭起了屠刀。
刘焉称帝之事,令人侧目。没过多久,荆州的刘表,在蔡、蒯诸世家的合力拥戴下,“无奈”称楚王,立楚国。此事,在天下反倒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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