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密卷 617

    这中年人身上穿着类似道袍的月白色长袍，脚上穿着一双洁白无瑕的靴子，一条玉带十分得体的束在腰间，衬托出他那沉稳、大气、磅礴无边的气势。

    此人正是当代众神宗宗主程南天，看起来只不过是四十来岁的他，已经有一百五十余岁的高龄，其周身散发着令人感到恐怖的强悍气息，威严冠绝天下。由于年轻时醉心于修炼，程南天一直到四十几年前，才与爱侣生下两个孩子，其一是程阳的父亲，另一位则是他的叔叔。两兄弟同根不同心，这又是另外的故事了，后来其叔叔死在其父手中，这也是程南天痛恨独子的原因之一。

    “带麦文安。”程南天的声音如远天传下的洪钟，沉稳的回荡在整个大厅之内，声音不算大，却像是磐石一样压在每个人的耳膜里，也同样的压在他们的心头。

    在众神岛乃至整个彼苍大陆，程南天的命令几乎没几个人敢反抗，当时便有人大声应道“弟子遵命！”

    没多久，偏殿旁边的一条漆黑通道里便传来了阵阵铁索拖地的声音，片刻之后，麦文安出现在大殿里。

    此时的麦文安与在开阳山上的意气风发已经完不同，他头发蓬乱，形容槁枯，胡子乱蓬蓬如野草，穿着一身灰色短衫，一条儿臂粗的铁索贯穿了他的锁骨、小臂和小腿。身上的短衫血迹斑斑，残破无比，处处可见其麦色结实的肌肉，只是此时的肌肉也如强弩之末，不复往日风采了。

    押送麦文安的是两个他当日的手下，以前这两个人如哈巴狗一样，见到他就摇首摆尾，讨好乞怜，可如今却似乎是他的仇人一样，面露厌恶之色，不时地拿手推搡着他。由于身体被铁索贯穿，麦文安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万刃加身，痛苦无比。终于是结束了这一段行走，他站在了程南天对面，这个人曾是他的姐夫。

    “你可知罪？”程南天声音如从天降，滚滚落下。

    “罪？不知。”麦文安冷笑一声，“你不如也把我跟外甥关在一起吧，顺便告诉你，你那孙儿还不错，估计你们很快就会见面了。”说完他便仰天长笑，声音凄厉而悲壮，就这么回荡在整个众神岛上。

    麦文安那放肆的笑声引得众人一阵胆战心惊，这可是他们曾经春风得意备受倚重的九长老啊，今天这是怎么了？只不过是出去执行了一次任务而已，他这一辈子执行过的任务何止千百件？从没有一次失手的他，这一次却是空手而回，并且是一回来就扎进程南天的书房里，而后就没了踪影，后来大家才知道九长老失势，被宗主关进了地牢里。

    程南天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可是眼神却是变得冰冷如雪，良久才缓缓说道“是么？我倒是期待的很呢。你本该死，我之所以留你到今天，也是想你亲眼看着，看看你那个外甥的逆子是如何死在你面前，文安，九泉之下告诉你姐姐，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他的眼神冰冷，可语气更是冰冷，字字如一座万年冰山，沉甸甸的压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

    山涧水清澈无比，潺潺的顺着涧道流淌下来，阳光宣泄在林地间，山岩上，一派暖融融的景象。

    这里便是开阳山，无事的时候，开阳山上也是生机勃勃的。只是如今这山上，虫鸣鸟叫被铿锵的金属敲击声取代了，而六方门上下，正在邓文山的带领下进行一项十分浩大的工程。

    “这里依山傍水，我们若是能在这里铸就铜墙铁壁，倒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梓潼站在山顶，俯瞰着半山腰那如火如荼的景象，对程阳说道。

    “不错。”程阳道，“我就要离开一段时间，家中甚是不放心，好在有邓老在，他精通锻造工匠技艺，这铜墙铁壁造就之后，莫说一个麦文安，就算是十个麦文安，也奈何不了你们。”

    梓潼转身看着程阳“就要走了么？”

    “嗯。”程阳点头。

    “什么时候？”梓潼的眼神有些黯淡了，这些年来，程阳对她来说已经是越来越重要，可是她却发现程阳始终都将心思挂在修炼和门派上，不再对他们之间的事有所表示，就连先前曾说过的婚事也一再搁置。

    “快则两三日，慢则半个月，我总要看到铜墙铁壁的雏形才能离开。”程阳道，他没有察觉到梓潼眼神里的黯淡，只是一心扑在了修炼和门派的事上，如今对他来说，没什么比复仇更重要了。

    梓潼默默点头，她偷偷看着程阳左额上那道显眼的疤痕，那是之前他遭遇到鬼煞巨蟒毒液侵蚀所留下的印记。原本脸上有疤痕并非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可此刻梓潼却是发现，他脸上的疤痕竟然给他带来了些许沧桑，些许神秘，当然也就更加令人着迷了。

    蓦地，梓潼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执起，却是程阳轻轻牵起。

    “我会回来的，放心吧。”程阳轻声道。

    “嗯。”梓潼亦紧紧反握着程阳的手，虽然低声却很坚定地嗯了一声。

    时间很快就过去，邓文山的铜墙铁壁工程已经进行了近乎一半，他就地取材，用山里的岩石、林木和矿石，掺杂了一些源生黑金的废料，竟然沿着六方门所在的山腰，修葺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

    城池中暗含着攻、防之道，对此地不熟悉的人一旦闯进来，就等于是闯进了一个万年迷宫，而这迷宫之中更是危机四伏，稍不留神就会丢掉性命。程阳更是在这城池内外各布下了一道结界，将六方门牢牢地护卫起来。若是有人想从外围远处观望，他们只能看到雾蒙蒙的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等这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程阳才收拾了行囊，与众人一一作别，带上小黄上路了。从开阳山到万寿山，其间经历的路程何止万里，他们两个晓行夜宿，不停赶路，走了将近十天，终于到达了万寿山地界。说起容易做起难，这一路上的艰辛自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表达轻蹙的，在过程中，程阳遭遇过小偷，也遭遇过骗子，还遇到过两次剪径贼，好在对于如今的程阳来说，这些都算不得什么，钩钩小手指头就轻易化解了。

    “吱吱吱！”小黄跳着叫着，“好大一座山！”

    苍茫壮阔的万寿山绵延数千里，如今只不过是展露了一个头角而已，却已经把其磅礴浩荡的气势都呈现出来了。原本开阳山也是一座大山，可与万寿山相比，却像是个婴儿与壮汉。

    望着那灰蒙蒙的影子，感受着磅礴的气势，程阳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带着泥土的腥气，也带着自然的芬芳，也夹杂着一些野兽的气息。

    “在这里一定要低调，据说万寿山是整个彼苍大陆上最神秘的地带之一，比之蛮荒之境都不遑多让。”程阳提醒道。

    小黄近年来由于实力的暴涨，脾气也是越发的大，就算是跟雷在一起，都时不时要厮打起来。它俩打架的时候那真是惊天动地，当然在程阳眼里算不得什么，可是在那些六方门弟子的眼睛里，那是十分恐怖的。

    为了不让小黄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惹出麻烦，程阳特地嘱咐它。

    “吱吱吱，有什么？不都是妖兽么？”小黄眼睛一眯，很是不屑的说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哥哥和雷，我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说完便是双手一抱，气哼哼的不说话了。

    程阳无奈的摇头笑了笑，摸了摸它的猴尾巴，心里暗暗的想道“这家伙还真有些刚硬，难道所有的妖猿都是这个脾气么？”他不禁想起被自己禁锢在体内的妖猿魂魄，越发觉得这个世界十分神秘了。

    四周打量了一下，并且释放念力查探了一下附近的环境，而后程阳才重新淡定的上路，只是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刚才查探，竟然只发现了一两只松鼠和野兔，这里方圆百里，竟然一只大型的野兽都没有？更没有妖兽，真是太奇怪了。”

    “嗯嗯，这里还有人气呢。”小黄与程阳心意相通，很轻易的就能捕捉到他的心思，它鼻子使劲的皱了皱，狠狠地吸了一口空气，回味一遍后对程阳道。

    “唔？这里有人？”程阳没有停下脚步，可是却更加谨慎小心，此处地处偏远，环境险恶，方圆千里毫无人烟，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居住，就算是有人，多半也是跟自己一样，前来寻宝的吧。

    就这么小心翼翼的行走了几十里路，眼看距离万寿山首峰越来越近，却始终没有看到小黄所说的人影，程阳渐渐也开始懈怠了，就在此时，他忽然间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呼救声“啊，救命！”

    这声音来自一个少女，清脆好听，但是却像是被吓掉了魂儿。程阳神色一凛，驻足向声音来向看去。

    那声音正来自大山密林边缘，虽然距离依旧有数里，可是以程阳如今的实力，已经完可以听到那么远距离的动静了。他耳朵扯动了一下，凝神仔细倾听，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这是来自人类的，还有喘息声呼救声，自然是刚才那个女子。除此之外，程阳还听到了一阵阵的树叶抖动声，这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飞速的攀着树枝滑动一样，这抖动声之中，还有十分细微的喘息声。

    “妖兽。”程阳嘀咕一声，身形如白鹤一般急掠出去，眨眼就是百丈，几个纵身之后，他已经到达树林边缘，而他对面不远处，一个蓬头垢面神容慌张，浑身上下都布满血痕的女人正慌慌张张跑了出来，在她身后，一道灰色的影子正飞速的攀着树枝掠过。程阳眼尖，一眼就看出那灰色的身影是妖狒。

    妖狒算起来跟小黄还是近亲，也是猿猴类的妖兽，生性好望

    ，喜欢劫掠女性回窝淫乐，玩乐之后便将之吃掉，是一种人神共愤的妖兽。

    “看样子这女子就是被这妖狒劫来的。”程阳皱了皱眉，出门在外，闲事少管，这是行走武道多年来他积攒的经验，通常危机就潜伏在这些闲事当中。可这一次，就算是他不想管似乎也不行了，那女人明显是看到他，正拼命的朝他招手，而她身后，那妖兽已经猛地扑了上去，一脚将之踢翻在地，不住的在她背上霍霍叫着，还隔了老远冲程阳张牙舞爪耀武扬威，似乎是在警告他“不要管闲事，否则有你好看。”

    “吱吱吱，气死了！”小黄也好望，可是它只是远观而已，此刻看那妖狒如此嚣张，气不打一处来，怒吼一声便冲上前去。

    程阳没有阻止，他知道这妖狒虽然厉害，可比起小黄来还是不算什么。只是他在静静的思索，观察着那个女子，看她的穿戴打扮，不过是普通村姑模样，而据此最近的村落也有千余里，她是怎么被抓了来的呢？

    天色正是中午，阳光本正明媚，可当小黄冲上去，扑开压在那女子身上的妖狒时，整个天空忽然间灰暗起来。

    它们两个之间的战斗并无花哨可言，完是力量的比拼。妖狒身形约莫一人高，而小黄未变身的时候只有一尺多一点两尺不到，因此从一上来，那妖狒便是不将它放在眼里，它认为自己之所以被小黄扑了一个轱辘，主要是因为小黄卑鄙出其不意，滚了两圈之后，妖狒愤怒了，它四肢着地，尾巴如钢鞭一般，呼呼甩动着。

    妖狒速度极快，竟不亚于小黄，转瞬间它便是冲到小黄跟前，尾巴猛然一抽，啪的一声把小黄抽到半空中。

    “吼吼！”妖狒是一种极易冲动的妖兽，见自己把对手冲撞上天，而对手却无还手之力，当即便是手舞足蹈，一阵大吼，又冲那女人冲了过来。

    当小黄和妖狒纠缠在一起的时候，那女人就像是在大海中沉浮的人忽然间抓到了一块木板一样，没命的朝程阳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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