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明 第二十三章 银子与份子

    赵山在济宁城一安定下来就考虑以后的路。

    升官是不可能的，那么比较现实的就是弄点钱，等崇祯上吊后，先把二婶一家送走，他一个人是走是留都没问题。卖酒是一个来钱的好办法，他观察过本地的消费情况，酒的需求量其实是很大的。尤其是冬天，高度酒绝对不愁卖不出去，只要每天从各式酒馆门前经过，都能听见酒客们抱怨酒的味道淡出个鸟；只是大明没有后世标准的高度白酒，最高的酒精含量也就二十多度。

    他并不会酿酒，但是他大学时专业就是有机化学，把酒提纯一下是没问题的。

    “酒精？”铺子内几人面面相觑，颇有些惊讶，“赵山兄弟这是要酿酒？”

    “酿的可不是一般的酒，酿的是‘酒精’！”他得意地笑笑，“咱们兄弟几人一起干，赚了银子大家平分，如何？”其他几人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赚到钱，不过在他小心劝说之下，几人都同意加入；赵山知道这几人都是穷鬼，也不要他们出钱，帮忙干活就行了，等于找了几个壮劳力。

    提纯酒的作坊选在钱二家中，他一个人住，家就是一个小棚子，局促而杂乱——木架子安装好之后，他的家中已经很难落脚了。许朝山等人虽不理解，但是眼见他做事有板有眼，不由得信心大增，干活的效率也高了不少。

    赵山取出买来的陶管，长短、粗细不一，小心摆在地上，下面就是技术活啦。

    有机物纯化不是什么高端技术，学过化工的多少都明白一点。他毕业实习时，甚至去酒厂里观看过先进的“三塔蒸馏”生产线。不过这是在大明，这事难就难在缺乏精密测量仪器，也找不到耐高压管材，连玻璃都没有，只能用陶瓷制品代替。

    搭建好管道系统，已经接近深夜，他专门在陶瓷蒸馏塔下方架起一个铁锅，然后把满满一盆水烧开。随着沸水“咕咕”叫着，蒸汽腾腾上升进入管道，他在昏暗的油灯下眯着眼睛观察，把凡是漏气的地方以湿泥密封，不牢固的接头仔细固定。

    “赵山兄弟，你这是打算‘驱法’弄那个‘酒精’？”钱二也凑上来观察，看得一头雾水。许朝山和文成贵对视一眼，看起来颇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他们都是‘见庙烧香’的人，对鬼神一向是敬而远之；眼前这幅景象古里古怪，兼之烟雾缭绕，对他们来说充满神秘感，不由得他们不忧心。

    “几位哥哥，今日好生歇息，明日咱们接着干！”他拍拍手，一脸轻松说道。

    第二天傍晚，四人一起动手，开始蒸馏酒。

    赵山选的“醉三香”是典型的粮食酒，酒精含量接近二十度，作为原料很合适。他小心调整火候，把一坛子五斤酒全放锅里蒸。蒸发的酒精进入管道系统后，经过两道曲管尽量排除杂质，文成贵不停用冷水浇在末端的冷凝陶管上。

    寒冷的天气帮了大忙，蒸发气体冷凝的速度极快，很快第一批蒸馏出的冷凝液收集出来之后，他舀了一小勺子品尝，感觉味道很怪，“呸”的一声吐出来：“尼玛，杂醇太多！”

    接着，他把收集好的冷凝液再放入大锅中煮……这样的过程持续两次，到了深夜，三次蒸馏后的提纯液终于收集出来。

    “这酒……”钱二平时好酒，这时早已忍不住，也取了一勺子一口喝下，“啊……噗……”刚入喉，辛辣的酒刺激地他喷了出来。

    “这酒……真辣！”他抹抹嘴巴，眼珠子都瞪出来了，“真没想到天下会有这么烈的酒。不错，这确实是‘酒精’！”

    “俺也吃一碗！”许朝山和文成贵见状也忍不住了，纷纷过来品尝。

    “咳咳……”许朝山抿了一小口，顿时脸色憋得通红，半响才呼出一口气，赞道，“好烈的酒！好香的酒！”

    此时夜已深，几人却兴奋异常，望着眼前透明的液体，仿佛看到银子的闪光……

    “这‘酒精’……得卖多少钱一坛啊？”钱二脸带熏熏之意，望着赵山的双眼却发出异样的光芒。

    其他两人一听，也纷纷转头望着他。几人参与此事，原本只是将信将疑，真没想到居然能做出这样的酒……哦，不是酒，是“酒精”——这么烈的酒，可不是成“精”了吗？

    “不用大坛装。小坛子卖，一斤装，卖二两白银！”赵山语气坚定，“咱们这是大明的独门生意，没其它地方买去！”

    “二两银子一斤酒？”三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再看看眼前的酒，晶莹透彻，酒香扑鼻，不用尝也知道是好酒。“嗯，就卖二两！”几人咬咬牙，纷纷点头。

    “这赚的钱怎么个分法，赵山兄弟，你来说吧。”许朝山做事精细，这时便插口说出大家都关心的问题。钱二和文成贵对视一眼，也点头附和。这原料是赵山买的，方法是他想的，工具材料钱也是他支付的，那么现在酒出来了，怎么个卖法就需要仔细商议一下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赵山“啪”地一声放下碗，“事前说定的，咱们兄弟四人，一人一份，公平合理。”

    “这不行。”许朝山断然否定，他把碗往桌上一搁，“钱是你垫的，炼酒的方子也是你的，平白无故让咱们占了忒大便宜，说出去做哥哥的没脸见人！”

    他这话一说出口，桌上几人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是不能让赵山兄弟吃亏……”文成贵嗫嚅着，“俺也不贪这个便宜，给咱一成份子就够养家的……”

    “咕嘟……”钱二怔了片刻，不由得咽了口水，“这个嘛，俺听赵山兄弟的意思……”说话之间，眼神朝他这边瞥过来。

    赵山淡淡一笑：“我出酒方子，你们可以出力气嘛……既然大家都出力，当然要平分啦！朝山大哥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这个理啊！”钱二突然咧嘴大笑起来，“哈哈哈，赵山兄弟，咱们真没看错你……没说的，你说了算！俺钱二明日不干纤夫啦，专门弄‘酒精’。”

    “俺也不干了……”文成贵也重重的点头，“俺们跟着赵山兄弟卖酒！”

    “哈哈哈！咱们兄弟几人联手，又何愁银子？”赵山朗声大笑着，端起了粗瓷碗。

    “几位哥哥，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