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第一卷关西新客0463出巡诸州正当李泰他小舅子被吊在家里感受什么叫做父爱如山的时候,东朝也有人因为失去了父亲的庇护关爱而倍感艰难。燃武阁 m.ranwuge.com
近年来时令颇有转暖,像是去年三月时分,田野间已经是草木茂盛、一派晚春景象,甚至已经有农人在田间收割早种早收的杂菽。
可是今年的三月,不知是时令气候确实入此,还是受紧张的人事氛围所影响,较之往年总体上要萧条许多。已经多年不闻兵事的晋阳百姓,如今更有几分风声鹤唳之态,就连垦荒耕种都不如往年那样积极。
至于晋阳城中,之前那种道路以目、防禁森严的气氛仍然无改。而且由于侯景反叛作乱于河南的消息传来,往常一些自恃权势而喜爱招摇过市的晋阳勋贵人家子弟,如今做派也都大为收敛,全都夹起尾巴做人,不敢在这样敏感的时节惹祸于身。
大丞相府中,由于世子高澄的入主,许多人事布置也都大异于当年,特别是宿卫力量得到了极大的加强,视野所及到处可见持刀披甲的卫士在诸建筑之间或立或行。
霸府直堂中,各种公文堆叠在桉头,尽管伏桉疾书的世子处理公务的速度极快,但仍追赶不上公文呈入堂中的速度,桉头公文仍在肉眼可见的堆高,可见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内外军政事务之繁多。
砰!
一声闷响在公文堆后响起,堂中陈元康、赵彦深等人纷纷惊立而起,抬头向上席望去。
摞起的公文塌落下来,露出了世子高澄恼怒铁青的脸庞,只见他抓起一份文书用力撕扯成碎片,并且恨恨说道:
陈元康等见世子恼怒的有些失态,忙不迭顿首劝谏道。
尤其是陈元康,作为此间为数不多确知高王已死的臣属之一,心内越发明白如今世子是承受着怎样庞大的压力,偶尔有此愤怒失态也是在所难免。
只不过眼见近日世子失控之态越发频繁,陈元康作为其心腹幕僚之一,对高澄性情也多有了解,心知这是已经将要抵达承受极限的迹象,心中对此也颇感忧虑。
听到陈元康这一番声辞力谏,高澄脸上的怒色也渐渐有所收敛,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将洒落在桉上的碎纸屑拂落下去,然后才冷笑道:
言虽如此,但侯景作乱于外,诸将不恭于内,这份压力也让高澄有些透不过气。
稍作沉吟后,他才又说道:「跛奴滋乱于河南,诚是一患。但因其贼态彰显、敌我分明,防之不难。反倒是国中叵测之贼不知何所隐现,这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
如今晋阳局势尚算稳定,大王养士多年的恩泽积威可以确保此间营卒甲伍不敢桀骜从乱。但府外诸州,仍然未可乐观,尤其河北钱粮根本,绝不可由其民众惊疑难安。我欲亲望河北诸州巡察,你等诸位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赵彦深等几名霸府属臣都不由得面露难色,如今这个局面,哪怕高王仍然安好都有点棘手,如今高王不出,世子又要出行,那府中众多的人事焦灼自然就难免落在他们身上。
他们几人因与世子共事尚短,再加上当下局势多有晦暗不明,故而不敢轻易发言。
又是陈元康开口附和道:「自古以来,凡
所立治定乱,无有垂手自达之功。今者侯贼躁乱于河南,与河北之众虽无切肤之痛,但也难免惊疑之感。世子若能亲望巡察,安其民而靖其境,收其物而举其兵,防患于未然、阻祸于河外,可谓是一举数得,胜于颓坐府中。」
如今的高澄正面临一个非常尴尬的处境,那就是虽然他父亲给他留下的晋阳霸府人事积累丰厚,但他却不能有效的继承接手并灵活调用。
讲到个人能力,高澄自然是足够的,他十几岁便入邺都辅政,将邺都四贵逐一排抑、从而构建起更加健康的朝政秩序。到如今邺都军政事务全都不出其人掌控,甚至都很少再需要晋阳霸府的声援支持。
但是在晋阳霸府这里,他虽然是高欢的儿子,但同样有着资历浅、辈分小、人事生疏等等劣势。一众内外强臣悍将们,态度激进些的直接如侯景一般举旗造反,态度内敛一些的也都阳奉阴违、不肯奉命,甚至串联起来对他施加压力。
【鉴于大环境如此,
侯景正月便已经作乱造反,过去这将近两个月时间里,高澄也在尝试组织平叛事宜,或是召集众将一起商量,或是逐一召见老将以礼请教,但大部分都顾左右而言他,不肯直接表态出兵。
高澄自知这些大将们还是习惯之前晋阳霸府的统率模式,他在邺都朝廷事迹威望几何、在这些悍将们面前其实乏甚威慑。他终究不能完美的取代他的父亲,否则也不会出现侯景反叛这种事情。
过去这段时间,晋阳霸府一卒未出、仿佛对河南叛事视而不见,这自然不是高澄软弱怯懦,而是他一直在尝试跟晋阳霸府众将拉扯较量。
而在这彼此的拉扯试探过程中,高澄也能感受到这些老将们未必如侯景一般狼子野心、不肯受他统御,只是希望能在他这里争取更多让步和特权。
诸如斛律金这个被其父临终前称是的敕勒老公,便在几番谈话中隐晦提出之前霸府兵事总于骑兵、外兵二曹,那是因为高王威望无双、上下听从。但今世子接掌府事,恐怕就没有以简司而治繁务的能力了。
说的直白一点,你得分权啊!换言之这些老胳膊老腿被他父亲高欢盘的久了,等到他上台却想伸一伸。
高澄天赋异禀,聪明练达,本身性格也非逆来顺受,自然不会甘心受此钳制。在尝试一番,察觉到晋阳人事配合不够积极后,心里便也产生出了别的想法。
这段时间执掌晋阳霸府军政事务,高澄也察觉到在经过去年的玉璧之战后,如今的晋阳霸府是兵疲将怯、府库空竭,情况委实不容乐观。
他今提出要亲自出巡诸州,第一就是安抚稳定河北六州鲜卑的人心士气,确保这些六州军士们不会受侯景叛军的鼓动引诱。
第二就是盘查收取诸州钱粮赋税,直接掐住晋阳此间所有人事维持运作的根本,让那些悍将们即便有所图谋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第三就是入禀邺都,凭着他在朝中深厚的威望和更强的掌控力,先以邺都六坊禁军南下平叛,只需要先挫一阵侯景叛军的锐气,那么晋阳盘结的情势必将大大缓解。
这一系列的策略,他也已经同陈元康商讨良久。只不过单凭府中这些属官留守,显然是不足以稳定住晋阳霸府局面,而对那些老将们,高澄内心也多少有些保留,即便要用也不可全权委任,故而在数日前便遣员前往邺都,召回表兄段韶来坐镇霸府。
如今段韶已经将要抵达晋阳,高澄这才向赵彦深等属官们将计划稍作吐露,让他们有一个心理准备,能够配合段韶稳定住此间局面。
高澄在向左员们透露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后,便又开
口吩咐道。
不多久,一名身材长大、容貌瑰伟但是精神有些萎靡的中年人被引入进来,正是高澄所言出身清河崔氏的崔崔长儒。
清河崔氏自崔浩始便有河北第一名门之誉,崔出身名门,在河北也是名望颇重,又因信都建义的旧勋,是今河北世族之中代表人物,影响力较之高澄所信重的朝中二崔还要更高。
所以崔此人素来也是恃才傲物、眼高于顶,但今入拜世子却是执礼甚恭,丝毫不见平常的倨傲之态,听到世子嘱令他随同出巡河北诸州时,崔也连忙恭声应是。
高澄见崔姿态如此端正恭谨,心中也是颇感满意,便又笑语问道。
崔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便是一苦,但又连忙说道:
高澄听到这话后便笑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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