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瑶替陆晼晚梳着发髻,一面还说着从外院丫头们嘴里听来的一些小道消息。
将梅斑白玉簪别在发间,清瑶左右看了一眼,见确实没有差错这才松了手退到一边。
“奴婢还听说,城东的郭大夫医馆和城南李大夫的诊所皆是在昨儿夜里遭了偷儿,损耗了不少天材地宝的药材。”
“哦?只是损了药材?”看了一眼铜镜中逐渐长开的人儿,陆晼晚起身朝书案走去,一边还想着方才清瑶说的话。这世间还真有那样奇怪的偷儿,不求金银却只毁药材?不过,对于郭李那样的医者来说,药材才是他们最宝贝的东西吧。
这该是有什么仇,才会连人家压箱的家当都翻了出来。
“听那些丫头婆子们的说辞,好像是这样儿,两位大夫皆无性命之虞也无财产流损,想必现在已闹得满城皆知了。”
走到书案前,清瑶轻车驾熟地捏着那方眉子砚仔细地研着墨。
这倒真是奇了,头一次听说这种操行的偷儿。陆晼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而问了一句:“听说大姐姐的病好了些?”
“是,奴婢昨儿从芳菲苑路过,听院子里的丫头们碎嘴多说了几句。”对于自己的所见所闻,清瑶从来不曾向陆晼晚隐瞒什么。似乎想到什么,清瑶捏着砚石的手突然顿了顿。
陆晼晚抬头疑惑地看了一眼,却见她蹙眉似乎想到些什么。
须臾间,清瑶脸上便露出一副豁然开朗的神色,轻声道:“前些日子替大小姐诊治的大夫中,不就有郭大夫和李大夫吗?湘红丫头前几日往芳菲苑里头送了东西,听她说是大小姐近日喝两位大夫所配的药却不见好转,肖妈妈昨日才又着人去请了苏神医……”
还欲说些什么,便见陆晼晚冲自己使了个眼色,惊觉自己竟在主子面前说长道短,清瑶想也不想便跪了下来:“奴婢逾越,请二姑娘责罚。”她只觉得二姑娘转了些性子,好不容易自己说的一些事情二姑娘会仔细听着,竟然一时兴起说过了头。
“起来吧,我罚你做什么!”陆晼晚示意她起身,在宣纸上落上最后一笔,这才继续说道,“这些话,关上门在自己屋子里说说也就罢了,莫要惹了人遭了话柄。”
清瑶说的那些,陆晼晚自己虽然也有所怀疑,但断不可让这些话流了出去,若是有心人听闻,她这日子恐怕就更不安生了。
高门大户是非多,自己何必再去沾一身腥!她只报该报的仇,收拾该收拾的人,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她即便是想管也没那个精力。
“时辰也差不多了,得去锦绣园问安了。”似喃喃自语,陆晼晚将笔搁置在一旁,兀自站了会儿便起身往锦绣园的方向走去,清瑶赶忙收拾了书案上的东西,也一路跟了过去。
如今已到了十月,天气更凉了些,陆晼晚与往常穿着罗裙,只觉得风透过了衣袖紧裹着她的身子,让她凉了个彻底。
清瑶见着前面陆晼晚似乎有些发抖,也不禁有些懊恼,早上只顾着图一时嘴快,却忘了提醒姑娘天凉了。如今炎夏的余热已全然散尽,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他们北方的更甚。
索性锦绣园离得也不算太远,行了半柱香时间便到了。
许是她们来的太早,院子里才将将有婢子们开始打扫,落叶被扫起,在这清凉的早晨倒显得有些凄楚。
见着两人前来,院子里的倒也没怎么为难,总归是不太恭敬罢了,见了陆晼晚也只随口称了声“二姑娘”,便又各自忙开。对此陆晼晚倒没多大感触,一直以来她在府中都不受欢迎,在这锦绣园里能受到这样的待遇已经很不错了。
才刚在廊下站定,门前当值的丫头相视一眼,竟是异口同声道:“夫人还未起,二姑娘过会儿再来。”
没起?陆晼晚眉梢微挑,这倒是奇了,以往她卯时刚过便来锦绣园请安,今儿都已经快到辰时了,却说大夫人还未起。
陆晼晚也不同她们争辩,只在原地站了会儿,便带着清瑶二话不说往回走。
“二姑娘,夫人分明……”在锦绣园外拐了弯,清瑶便忍不住心里的不痛快,她分明都听到夫人房里的动静了,二姑娘如今这么细致的人难道会没有发现?
“清瑶!”陆晼晚声音拔高了些,回首剔了清瑶一眼,这丫头哪里都好,就是还太单纯,有些话藏不住便要往外说,虽然只说给她听,但殊不知隔墙有耳,尚书府里头到处都有鬼,谁知道哪天就让她们给撞上了。
被陆晼晚这样一斥,清瑶脚步猛然顿住,瞪大了眸子看着前面的人。她还从未见二姑娘用这种眼神、这种情态跟她说过话,不管是以前的二姑娘还是现在的二姑娘,说话都总是温温儒儒的,不急不火,现在却斥了自己一声。
清瑶不免有些后怕,她是太太拨过来伺候二姑娘的,太太对她好,她便对二姑娘好。虽说二姑娘在府中的地位不如大小姐和四小姐,但在她们扶香苑里头,没有那么多内部勾心斗角,久而久之她倒也喜欢上这清闲的日子了,与二姑娘也亲近了许多。
自二姑娘病愈以来,对自己也都是维护有加,这还是头一次怒目相向。
“你且记住我之前在扶香苑说过的话,否则有朝一日遭了罪,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清瑶对自己忠心陆晼晚一直都知道,但近一段时间,她总会出些错儿,这让陆晼晚不免自问,是不是对她太过仁慈,才让她这样有恃无恐说话随意?不管怎样,清瑶某些方面确实要好好改改了,比如说优柔寡断,再比如心直口快。
“是。”清瑶垂着头,恭恭敬敬地应着。
陆晼晚见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若要清瑶适当的改变,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还得自己多些提点,否则就要步了后尘……
“去兰漪院吧。”说这话的时候,两人已经走上了荷花池上搭建的拱桥。
陆晼晚一身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红梅,腰间束着一条白色织锦腰带,一头青丝像上次那般随意绾着,仅插了一支梅斑白玉簪,这簪子陆晼晚格外喜欢,是两年前陆景昳征战沙场凯旋而归之时带回来的。这一身装扮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清瑶不由得想,若是满池荷花未谢,人与花相映,会将是怎样一副泼墨画卷。
还未走进兰漪院就见进进出出的丫鬟婆子忙活着,比起锦绣园热闹了不少,这么些人无一不是洋溢着笑容。
清瑶见着好奇,便随意拉了个丫鬟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一大早就这么热闹了?”
那被拉住的丫鬟也不恼,见是陆晼晚和她的贴身丫鬟,笑意更甚了些:“原来是二姑娘,大少爷要回来了,您快些进去吧,姨娘想必也准备派人去找您。”
大哥要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陆晼晚心情不由得明朗了许多,连日来的忧心忡忡在此刻都化作了烟尘飘散,眼里洋溢着雀跃,一心只想见着那俊逸如风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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