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伟双手抱在胸前,他靠到另一侧的墙壁上,酒精还在上头,他使劲甩了甩头,道:“为什么会这样?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这么懦弱?口口声声爱司徒月,为什么就不能帮她争取呢?我真瞧不起你!”
白若昭回过身来,他和他面对着面,颓然的,泪痕交错的面孔浮肿而变形,双眼已被泪水浸泡到肿胀,只依稀露着一条线。
“就当我懦弱好了,如果这样可以让她快点忘记我……”若昭的声音凄凉,他的后脑勺靠在墙壁上,下巴高高地昂起,眼睛绝望地望着天空,天空被巷子分割成了狭长的一条,黑漆漆的,没有一颗星星。冬的夜晚酷寒。
“怎么可能忘记你?你明知道司徒月的性格,你和她纠缠了七年,你难道还不了解她的性格,失去你,她会疯的。”
“那也比她活不下去好。”白若昭挺直了身子,他正视着方逸伟,尽管今晚他喝了酒,哭昏了头脑,但是现在他突然地无所畏惧起来。
“什么叫比她活不下去好?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方逸伟提高了音调,他走到白若昭跟前去,双手握住他的肩,重重地摇晃着,“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你那么爱司徒月,你怎么可能突然放弃她?”
“冰儿陷害司徒月,她拍了司徒月的裸照,”白若昭已经趴在方逸伟肩头泪如雨下了,泪再一次毫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就像拉开闸门的洪水,怎么着都拦不住,“逸伟,请你永远地为我保守这个秘密。我宁可失去司徒月,也不要她身败名裂,不要她在这座城市无地自容,不要她寻短见,不要她活不下去……”白若昭说着重重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狠狠地咬下去,血顺着破裂的伤口弥漫了整个唇,染红了牙齿。
方逸伟的酒彻底醒了,他感到寒冷,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来,迅速包围了整个心脏。冰儿居然干出这样的事,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这样不择手段。她是什么时候设计拍了司徒月的裸照?方逸伟记起来,那晚在星级酒店里,那个男人说什么都没对司徒月干过,是的什么都没干过,只是拍了照片而已。一定是那晚让冰儿得手。这样的女人,自己曾经深深地喜欢过,曾经她漂亮,活泼,热忱,他深深地为她着迷过。为什么有朝一日,她会变得这样蛇蝎心肠,面目可憎?这时这刻,方逸伟只感到冷,若昭筛糠般的颤抖传染了他,他的身子也在冬的夜风里抖起来。
“一定要屈服吗?”逸伟问。
若昭抬起头来,他们又各自靠到墙上去。若昭道:“请你告诉我,一定得屈服吗?如若不,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方逸伟沉默,别的法子,真的没有,当一个人已经丧心病狂的时候,你没有法子对付她。
“没有,对不对?所以,这个月我必须跟冰儿结婚。”白若昭绝望地苦笑着。
“天明哥知道这个事吗?”
“应该知道了吧,但是这是我们大房的事情,他们二房没有发言权。他能帮我什么?只有让我自己来处理。”
“那你决定什么时候和司徒月说?”
“明天,是该摊牌的时候了,冰儿约了我明天去拍婚纱照,我不能一直推着,结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我躲不掉了,阿残也动完了手术,是时候可以和司徒月摊牌了,司徒月一定会伤心死……”
逸伟没法接口,痛苦与否都是一个人自己的事情,其他人没法分担。
“逸伟,请你和凝波照顾好司徒月,从今往后,司徒月只能拜托你们了。”
方逸伟无法回答他。他可以想见当白若昭对司徒月说分手的时候,司徒月是怎样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今夜,乍然听到这些事情,一向沉稳的杨秘书凌乱了。他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在这样的三角恋里,他无计可施,只能看着阴谋得逞。
因为特殊岗位,逸伟没有休婚假。第二天中午,一下班他就赶到医院去,因为凝波在医院里。今天白若昭要和司徒月说分手,当司徒月痛哭流涕的时候,凝波也一定会难过,一定会手足无措,她还怀着身孕,他必须去陪她,他不能让凝波有任何意外。他也得守着司徒月,他不能让司徒月也有意外。
赶到医院的时候,推开病房的门,看见阿残正坐在床边,刘凝波和司徒月正在教阿残用水果刀削苹果。阿残的脸上难得地洋溢着笑容。
蓝青看到逸伟,便说道:“逸伟也来了,我去食堂打饭去。”说着就拿了饭盒走出病房去。
方逸伟暗暗地吁出一口气,他看着病房里的三个女孩子,凝波因为怀孕,人稍稍发了胖,但是面色憔悴了些。而司徒月和阿残这对双胞胎姊妹近乎一样的面容,一样的秀丽动人,阿残因为落了残疾,又做了化疗和手术,美貌自然大打折扣,司徒月的美是毋庸置疑的。这样美丽的女孩子,很快就要失去她的挚爱了。想想都令人心疼。
“逸伟,你怎么了?面色不太好。”刘凝波已经起身走到方逸伟跟前,她打量着他,想在他面上寻找到蛛丝马迹。
“没什么啊,我面色很难看吗?”
“一定是久坐办公室,没晒太阳的缘故。我带你去晒晒太阳,今天难得有好天气。”刘凝波笑着拉起方逸伟的手走出病房,方逸伟不放心地回头看一眼司徒月,司徒月一边帮阿残削苹果,一边冲他挤眉弄眼地笑。他叹一口气跟着刘凝波到医院楼下草坪晒太阳去。
病房里,司徒月将水果刀和苹果都交到阿残手中,道:“就这样,你试试,看看能不能也像凝波一样将苹果的皮削成一整条,项链一样,不会断掉。”
阿残接过刀子和苹果,摸索着,尝试着,早上凝波已经教了她大半天怎么样削苹果,现在她已经能将苹果皮削到很长的一段,她侧着头,仿佛用耳朵倾听刀子的声音,面上的神情十分专注。司徒月使劲拍着手,称赞她:“太棒了太棒了,阿残你好棒啊!”
阿残不应,只是笑,手上的动作更麻利了。这一场病,她整个人都变了,不再那么尖酸刻薄,还能经常笑。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司徒月以为是蓝青打饭回来,一抬头竟是若昭。若昭手里提着个大大的黑色塑料袋,立在门框里,细长而消瘦。不知何时,若昭竟这样瘦了。他今天的面色憔悴到了极致,眼睛红肿无神,一看就知道是哭得很惨留下来的症状。
“你怎么了?”司徒月迎上来。
若昭躲开了她的拥抱,只是关上病房门,径直走到另一扇门外去。另一扇门外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通向卫生间。大片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子透射进来,若昭就站在这阳光里。他背对着光线,脸色显得更加晦暗。
司徒月已经关了这扇门,她满腹狐疑地立在他跟前,打量着他。若昭今天哪哪都不对劲。
若昭将手里那个黑色大袋子递到司徒月跟前,甩甩头,做出不耐的样子道:“三十万,分手费。”
司徒月的笑容隐去,她呆呆地立在那里,许久道:“若昭,你在说什么啊?”
若昭将那一袋子钱甩在司徒月脚边,苦笑着说道:“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我说我要跟你分手,这三十万是分手费,你刚好拿去还凝波。凝波不是垫了三十万阿残的手术费吗?”
司徒月无法消化若昭的话,她不懂,她不明白,完全地没有前兆,她只是反复说着:“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不明白……”
“你这个傻女人,你这个又蠢又笨的女人,你竖起耳朵听清楚了,我今天正式跟你分手,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白若昭讲出这些话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整具身体都被掏空了,五脏六腑全被挖空,他茫茫然地立在阳光里,如临深渊。
许久,司徒月讷讷地道:“我不相信,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怎么可能?你对我这么好。”
司徒月的表情已经盈满哀伤,若昭早就开始心痛,他想拥她入怀,告诉她这些都不是他的真心话,他爱她,他要娶她,这辈子他只认她是妻子,可是他硬生生吞下这可怖的念头。病房外的通廊里还站着向冰儿,她等着他一起去拍婚纱照,她等着他结婚,她的手提袋里装了满满的司徒月的裸照,如果今天他不和司徒月划清界限,那么那些照片就会从医院高高的窗户上撒下去……
若昭使劲甩了甩头,道:“我要结婚了,和银行家的女儿结婚。向冰儿,我高中的同班同学。谈漂亮,她未必及得上你,但是她有个银行家的爹啊。司徒月,我是爱你,可是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你适合谈恋爱,你漂亮,单纯,天真无邪,但是你不适合结婚啊!你想想你,寡母,盲姐,家贫如洗,你的家境根本配不上我的家境,结婚要门当户对……”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盖在白若昭的脸上,白若昭左半边的面颊立时现出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司徒月已经浑身战栗了,她的手脚都在发麻,仿佛有许多许多的蚂蚁在细细碎碎地啮咬。她的脸煞白如纸,整个人都像木瓜一样呆立着。
“滚!”她低低地吼叫着,最后声音激昂起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喊道,“滚!”
白若昭捏着拳头,他使劲咬着自己的牙关,他几乎听到骨头摩擦发出的“咯咯”声,他在心里柔肠百结地说着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可是面上他什么都不能说。他对自己说,好吧,若昭,就这样吧,痛苦是一时的,司徒月会熬过去的。
当司徒月再一次吼叫着“滚”的时候,泪已经滚滚而落了。白若昭的心碎裂成片。他终于迈开那仿佛千斤重的脚,狼狈地拉开门。拉开门的一瞬,只觉胸口一阵冰凉,阿残站在她跟前,她的瞳仁黑漆漆黑漆漆地望着前方。然后他的胸腔里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看见阿残眼里那两点漆黑的瞳仁慢慢放大,放大到无限,变成一片浩瀚的黑色的海,他的身体一瞬就往前栽去。
司徒月只听见身后若昭闷哼了一声,她回过身来,只见若昭的身子正缓缓地往下落去。若昭的身子落到地上去,像一块缓缓下滑的布帛,呈现出来的是木雕一样站立着的阿残,许多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她的面颊通红通红的,她的眼睛空荡荡的,但是整个面颊都漾满怒色。她手里拿着那把水果刀,水果刀上殷红的血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刀面反射出的阳光有几丝落在司徒月眼里,司徒月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白光乱闪。她瘫坐到地上去,这一瞬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就像天地鸿蒙,混沌未开。终于,她看见了躺在她跟前的若昭,他一动不动地趴着,许多血从他身子底下汩汩流淌出来,她仿佛听见海水奔啸的声音,不,那只是“嗡嗡”的耳鸣的声音。司徒月一步步爬到若昭跟前去,她看见了他的脸已经一点一点褪去血色,她拍他,推他,他一动不动,她只是摸到一大片潮湿而温热的液体,她的整个头都晕眩起来,终于“哇”地哭出声来,撕心裂肺地呼唤他:“若昭,若昭……”
病房的门被推开,蓝青正捧着饭盒走进来,一见满地的鲜血、躺倒的若昭,她就慌神了,站在病房门口就呼天抢地起来。医生护士听到呼救,全都冲进病房,还有来往的病人和家属纷纷闻声赶来,整个楼层只听到骚动的脚步声。
向冰儿正坐在通廊外的长椅上,忽然见许多人奔进护士站正对面的那间病房,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也立即起身。挤进人群,站在病房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躺倒在地的若昭,他的身下是一滩的鲜血,几个医生护士正给他做止血处理。白若昭很快被抬到担架上,医生护士嚷嚷着“大家让开”,看客们自觉地让出通道,白若昭以最快的速度被抬出了病房。司徒月跟在身后,她跌跌撞撞地跑着,许多汗已经从她的额头渗下来。向冰儿有一刻的恍惚,然后她看见了呆立一旁的阿残,她的手里正紧紧攥着一把水果刀,刀片上有着新鲜的血迹。向冰儿的眼睛蓦然睁大了,她立刻追上前去。
医生、护士已经推着白若昭进了电梯,司徒月落在后面,就在进电梯的时候,向冰儿一下拉住了司徒月,司徒月还没站稳脚跟,一个巴掌便劈头盖脸地干下来。眼前一阵白星乱冒,司徒月趔趄着,一直跌到角落去,终于抓住了窗框才站稳脚跟。窗外是十来层的高空,阳光晴好,视野开阔。司徒月望着窗外,只觉脸上热辣辣的疼。
“你们杀了他,你们居然杀了他?”
身后传来一个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司徒月猛然回过头去。眼前的这个女孩一身贵气,满面怒容。她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可是又觉得好陌生。等等,她想起来,这个女孩曾在街边送给她一张云姐的名片,而就在刚才,她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她如此盛怒,眼睛里满是红丝,仿佛要生吞活剥了她,她不解,她实在不明白。
“为什么要杀了他?就因为他同你说分手吗?你不是很爱他吗?爱他为什么不能成全他?你们爱情里的人,不是都很高尚都很伟大吗?不是说爱情不一定要占有,只要对方过得好就好吗?”
司徒月不懂女孩口口声声说的那个他是不是指若昭,女孩的眼里没有眼泪,只有满满的愤怒。她看见她从她的手提袋里掏出一叠照片,她听见她说:“为了保护你,就算他不爱我,还是选择和我结婚,而你却残忍地毁灭他,你毁了他,我也要毁了你!”
她把照片一股脑砸在她的脸上,呼啦啦一阵气流骚动,她的头发和那些照片一起飞出窗外去。许多照片砸在她的脸上,生疼生疼的,然后落到地上去。还有许多照片越过她的头顶,飞出去,在冬末明丽的暖阳里飘飞着。
刘凝波和方逸伟正在医院草坪上晒太阳,忽听到警笛呼啸,许多警车停在了急诊大楼前。许多警察从车上下来,警戒线以最快的速度拉开。整个医院大楼都在骚动。
方逸伟将刘凝波揽在自己身旁,他们狐疑地看着忙碌的警察。医院里出了什么事?
“凝波,你看。”就在这时,方逸伟发现从住院部大楼高高的窗口上纷纷扬扬地飘飞下许多照片,那些照片在阳光里舞得像蝴蝶。终于落到了草地上,东一张,西一张,落得到处都是,像是被肢解丢弃的尸块。许多晒太阳的人围过去,人们捡起照片,发出惊呼的声音,还有人吹起了响哨。
刘凝波也弯身捡起脚边的一张照片,顿时像被雷劈电击一般呆立住。方逸伟也呆立住。司徒月的裸照。刘凝波的血几乎一瞬间就往脑门上涌,她晕眩了一下,紧紧抓住方逸伟的手。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几乎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凝波……”逸伟呼唤她。
刘凝波使劲甩甩头,抖着声道:“我没事。”刘凝波说着就冲上前去抢人们手里的照片,方逸伟也赶紧弯身捡地上的照片。一张,一张,又一张……刘凝波终于蹲下身子哭起来。恼怒、无措、乏力的泪水不停地掉下来,蓦地,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对逸伟说:“快给司徒月打电话!”
方逸伟已经掏出手机,拨了司徒月的号码,手机响了许久,无人接听。
“没有接。”方逸伟说。
刘凝波看向医院大楼的入口处,警察已经围起了警戒线,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她有些欲哭无泪,只是抖着声对逸伟说:“继续打电话。”
“凝波,你不能着急,你肚子里还有孩子。”逸伟安抚了凝波一句,就继续给司徒月挂电话。
司徒月正蹲在电梯前的墙角里,她的头顶是四方方的窗子,窗子外是四方方的天空,天空盛着明亮的光线,她的眼前却一片黑暗。地上满是她的裸照。照片上她一丝不挂,和一个男人猥琐的裸体纠缠在一起。没有眼泪,只是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地上躺着她的手机,手机一直震动着,方逸伟的号码不停地闪烁。司徒月仿佛没有听见似的,身子就像置身在冰窖,深不见底的寒冷和绝望。她没有办法将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在一起,依稀记得若昭还陪着她在天坛看雪,在颐和园滑冰,依稀记得若昭和他一起去买“为爱闪耀”的钻戒,依稀记得他背着她在北京街头幸福而甜蜜地行走……然后若昭突然说分手,毫无前兆,一大袋子的钱砸在她的脚边。他说他要和向冰儿结婚,那是他的高中同学,他说她是银行家的女儿,和白家门当户对,他说她只是家贫如洗的灰姑娘,他说他爱她,但是不能和她结婚……然后他倒在血泊中,然后给她名片的女孩出现在她面前。她冲她歇斯底里地吼叫:“你毁了他,我就毁了你……”然后许多照片砸过来,漫空飘飞,满地飘落。竟是她的裸照。这些裸照从何而来,为什么她毫不知情?这手执裸照的盛怒的女孩难道就是向冰儿?她给她名片,让她去找云姐。那晚在星级酒店的KTV里,她被猛灌酒,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难道是那夜被拍下的裸照?那么她是不是和照片里光身裸体的男人也发生了关系?
泪水终于从司徒月的眼眶里重重地滚落下来。她绝望地站起身,僵尸一样爬上高高的窗户,她站在高高的窗框上,她看见楼下的人群正对着那些照片窃窃私语,她只能凄凉而绝望地笑着。风吹过来,撩起她的长发。高空的风是这样冰凉,凉入骨髓,凉彻心扉,冰冻所有的希望。她仰起头,看飘着大片大片云彩的天空,云彩上面依稀现出若昭的面孔,可是瞬间又冰解冻释,像单薄的冰层,轻轻一击,就碎裂成片。
草坪上的人群骚动着,人们迅速围拢过来,对着高楼窗口上的司徒月指指点点。刘凝波和方逸伟急坏了。他们拼命地冲司徒月喊:“司徒月,不要啊,司徒月,不要啊……”
司徒月低下头去,她看见了远远的草坪上刘凝波白色的身影,她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她在乞求她不要做傻事。可是,亲爱的姐姐,叫我怎么可能再活下去?这样的奇耻大辱。亲爱的姐姐,谢谢这一生你的相爱相知,我,司徒月,已经彻底毁了!司徒月流露一个绝望凄美的笑,闭上了眼睛。
“不要!”草坪上的刘凝波只觉心里一紧一悸,便有一股清晰的疼痛从子宫里传来。她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浓稠的血腥冲出体外去。方逸伟已经看见了刘凝波大腿上渗出大片殷红的血,他惊急地唤了声:“凝波!”刘凝波便晕倒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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