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睡着了?”沐佑晴轻手轻脚的走出来,关上门。傅司凉走到她身边,关心的握着她的手,微微有些用力,像是给她传递力量般。沐佑晴点点头,走到沙发边坐下,将头轻轻靠在傅司凉的肩膀上,声音有些哽咽,说:“刚才一瞬间,我也以为爸爸真的只是出去买菜。”
此刻,傅司凉没法说出什么安慰的话,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弥补沐佑晴心里的那道伤疤。他还记得,自己听见沐叔叔去世消息的时候,他跑到沐佑晴家的庭院里,看着那个抱着娃娃坐在秋千上的女孩儿,她满眼泪水,却倔强的摇头。
“不对,爸爸说要给我买漂亮的裙子回来!你骗人。”
她明知道一切,却还是倔强的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那泪痕让人心疼。如今在这个空荡荡房间里,沐佑晴和她的妈妈一样,都宁愿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因为那是幸福的。
两人互相依靠在一起,傅司凉用肩膀撑着沐佑晴,十指紧扣,听着滴答答的指针运转的声音,谁都没有再开口。
半晌,傅司凉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般,低头问:“阿姨前两天一直吵着要木簪,我买了几个,她都说不对,扔到一边。你知道是什么木簪吗?我觉得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木簪?”沐佑晴皱起眉头,盯着桌子上那杯水,忽而低下头想起来,眼眶又微微泛红,说:“嗯,那是妈妈最喜欢的东西。”
是多么重要,多么宝贝的东西,竟然在精神情绪如此不稳定的情况下,还不忘记痴痴的寻找。傅司凉不明白,但沐佑晴只要是听见,就能够想起那年夏天,她家里欢声笑语的回忆。
曾经,她家是最欢乐的聚会地点,警局里所有同事都愿意在周末赶过来凑热闹,一来能够吃到老沐亲自下厨做的美食,二来她家庭院又是警局里长大的孩子们最喜欢的玩乐地点。
“老沐啊,你真是娶到好媳妇啊!”丁局总开玩笑的这样说着,“靠我们那点工资,你怎么能够住这么好的地方呢?还不是你老婆厉害!”那时候,警局的工资薪水很少,全家都靠着妈妈的企业赚钱住在别墅区。沐佑晴小时候并不知道其他家里并不是这样的分配。
只是她会偶尔听到爸爸幸福的点点头,笑着说:“对啊!我这辈子都吃软饭,忽然发现,软饭挺好吃。硬一点,我还不习惯呢!”沐佑晴记得,每次老沐说起这话的时候,妈妈都会有些害羞的甜甜笑着。
某次出警回来,大家又团团聚在沐佑晴的家里。
“老沐,你这妻管严什么时候能改改?咱们警局里可就数你最怂啦!平时喝酒都要提前回去,一点儿都不像是出警的时候那么英勇啊!”丁局坐在沐佑晴家的沙发上,眼神瞥着在厨房里忙碌的女主人,吃着茶几上摆放的水果,还不忘调侃的挤兑着自己的老友。
老沐倒是也不在意,只是偷偷把从包里拿出来的礼盒放在背后,踱步朝厨房走去。本来听见丁局调侃就有些不开心的她,转过头也没好气的翻了白眼,刚要端着茶水走出去的时候,却被老沐给拦下。
“这是出差时候给你买的礼物,谁能想到回家你就剪短了头发。”
老沐把盒子拿出来,里面是檀木做的簪子,还飘散着阵阵清香的气味。当初老沐就是被她一头乌黑飘逸的秀发给迷住的,旋即开始追妻之路,一发不可收拾。可那次出警回来,因为公司事务繁忙,沐佑晴的妈妈剪短了自己的一头秀发。
“你早告诉我,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出现了嘛!”
沐佑晴的妈妈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儿般把木簪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着,爱不释手,她照着镜子看了又看,小心翼翼的收回到礼盒里,说:“等把头发养长了,就可以带给你看了!”
“喜欢吗?”老沐虽然已经步入中年,却还是含情脉脉的看着她,眼角都是温柔。沐佑晴的母亲自然是喜欢的,可她却没有机会带上木簪给他看因为不久之后,老沐就出警殉职,再也没回来过。
沐佑晴给傅司凉讲完木簪的由来,努力瞪着眼睛,用力看着天花板,声音有些哽咽,说:“爸爸每次出警去别的地方,回来总会买些小玩意送给妈妈,每次都被妈妈数落,说是拿着她的钱,给她买礼物。”
“爸爸也总是憨憨的笑,从来不否认,只是说这是生活的情调。”沐佑晴眼眶的泪就这样滑出,却快速的用手背擦干,咬着嘴唇,说:“老沐最不喜欢看家里人哭了,他说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很失败,没保护好我们!我不能哭”
沐佑晴闭上眼睛,静静的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回忆就像是决堤般,这五年的时光,她独自在外,想的只是尽快提升自己的能力,成为正式的警察,进入重案组,重新调查当年父亲那桩谜团很多,却草草结案的案件。
她从不去回想曾经的事情,怕想的越多,痛苦越多。
“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你想起以前的事情。”傅司凉看她这样,也连声道歉。沐佑晴摇摇头,稳定情绪的说:“这么多年,妈妈心里应该很苦,我不在她身边,她应该很想念我们。她最讨厌就是周围很安静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吧。”
时间眨眼到傍晚,外面天有些黑漆漆的,沐佑晴想起房间里睡着的妈妈,脸上露出纠结为难的情绪,傅司凉察觉出,关心的问:“怎么了?”沐佑晴深吸一口气,捂着肚子,说:“饿了!妈妈起来应该也会想要吃些东西,附近有超市吗?”
“有,我带你去。”傅司凉抓起放在茶几上的钱包和车钥匙,在前面走着。沐佑晴有些担心的回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傅司凉走两步听见身后并没有跟上的声音,回头发现沐佑晴那移不开的视线,便安慰的说:“没事,我安排人在这里守着,阿姨不会有事的。”
沐佑晴点点头,才终于挪动脚步朝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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