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陶婉儿一怔,随后浅笑,随后她顺着启儿的语气,道,“我叫陶婉儿!”
一听这个自我介绍,启儿嘴巴微微一张,脸上写满惊讶,但立刻恢复平静,“奥!”他答应一声,便埋下头,有点闷闷不乐地继续吃花生米。
启儿骤然低落的情绪,影响到陶婉儿,她感觉到启儿对她的排斥,深吸一口气,努力挂起微笑,“你很喜欢你的四姐姐?”
陶婉儿笑意盈盈地说话,启儿却把头埋得低低,根本没要搭理她的意思。
陶婉儿的笑僵在了脸上。
雅间里的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启儿却在这时开了口,“在我阿母不在时,四姐姐是对我最好的人!”只是他依旧不抬头,回话里带着一点点赌气,他的小嘴嘟着,一字一顿地说道,“比我阿母对我都好!”
“额……是嘛!”启儿跟周萋画感情这么好,倒是让陶婉儿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位小郎跟周萋画你的感情这么好!”
“不准你直呼四姐姐的名字!”启儿竟然激动地一拍桌子,“任何人胆敢让我四姐姐不高兴,我绝对绕不了她!”启儿嘟着嘴,低着头看着桌子上那已经吃完的花生米碟子,就是不抬头看一眼陶婉儿。
他知道他的母亲叫林珠儿,可她竟然不承认,这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启儿的脸涨成猪血色,手拍着桌子啪啪想,惊讶地陶婉儿一时竟然不知道做什么,“不轻饶?那你会怎么做啊?”
这下可把启儿给问住了,五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想法,他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气鼓鼓地重新坐下,“就是不轻饶!”
“周萋……周四娘,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位甘心保护你的弟弟!”陶婉儿又差点直呼出周萋画的名字。在最后一个字冒出来之前,她连忙改了口,“真是羡慕你啊!”她微微侧脸,见周萋画正在吩咐春果去让小二再给上点水果、点心跟花生米。
于是忍不住冷哼哼了一句。“果然是疼爱啊!”
“不准用这么奇奇怪怪地语气说我四姐姐!”陶婉儿的话音刚落,启儿又拍着桌子跳了起来。
“呵……”被启儿三番五次用这种态度说话,陶婉儿的耐心终于到达了顶点,这个小没良心的,跟周萋画认识才几天。竟然这么维护她。
气愤难控,她“嚯”得一声站来起来,手指在启儿的鼻尖,努力克制着,若是换做别人家的小孩,她早就把他扔到楼下,“你……”
她最终没能说出重话,与启儿对峙几息后,她伸出的手指握拳收了回来。
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长叹一口气。她无奈地坐了下去。
跟随她而来的索里一直站在雅间外,雅间的左侧是宋云峥的手下,于是他只能站在右侧,根本看不到雅间里的情景,只能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声音,一听陶婉儿气急的声音传来,索里作势就要往里冲。
“你给我待外面,别进来坏劳资的事!”索里的举动立刻被陶婉儿察觉,对启儿不能发泄的情绪,自然爆发。
索里被噎。干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你,你这个坏人,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温柔的阿母!”启儿终于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将游戏的事抛在脑后,边哭,边含含糊糊地说话,“你这个坏人,你竟然这么凶!”
周萋画连忙起身。站到启儿面前,将他拥入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启儿乖,启儿乖!不要哭,不要哭!”
周萋画知道,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尤其是当着宋云峥的面。
一个配合着皇上,将自己嫁给死人的人,周萋画对他没有半点相信可言。
在周萋画的安抚下,启儿的情绪,慢慢恢复了平静,他一抽一抽呢,怒气冲冲地看着陶婉儿。
“你给我走,你给我走,我不要见你,我不认识你!”他嘤嘤喏喏地冲着陶婉儿说话。
“你!”陶婉儿着实被启儿的话给震惊着了,这还是那个日日夜夜对自己思念的启儿吗?
“宋将军,我跟周家的人有点小事情要解决,你是不是可以暂时离开一下!”陶婉儿的情绪在即将崩溃之时,终于忍住了,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宋云峥,语气倒算和缓地说道。
她跟宋云峥打过交道,知道这是个难缠的角色,更何况她心里也明白,周午煜杀死自己婢女一案,本来就有众多疑点,她担心宋云峥会直接发现问题所在。
陶婉儿如此说,宋云峥更加确信,今天周萋画带着这名叫启儿的周家大郎出现在碎竹楼跟陶婉儿有关。
他没有坚持,便站了起来,朝陶婉儿作揖,“那宋某人就先离开一步了!”
一甩袍服,迈步出去。
宋云峥一离开,陶婉儿便迫不及待地冲着周萋画就是一声大吼,“周萋画,你都教了他什么!”
“我没有教他任何东西,除了当时我承诺她母亲的!”周萋画依然抱着启儿,却抬起头看着陶婉儿,平静说话。
她的眼神静谧婷婷,像一湾深泉,纵使扔下石头,也泛不起一丝涟漪。
陶婉儿注视着,不禁往后退了几步,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用最快的恢复思绪,努力的回想着一年前她跟周萋画到底有过怎样的约定。
“启儿……”陶婉儿终于记起了当年周萋画的约定,只是她有点不相信心狠手辣的项顶侯府有这种仁慈,“启儿,你告诉我,你在侯府到底过的好不好?”
“当然好,有四姐姐陪我,我一切都好!”启儿将脑袋从周萋画怀里探出,扭头看着陶婉儿认真说道。
他溜溜圆的眼睛盯着陶婉儿,突然,他的瞳孔反射出一点惊恐,喉咙发出一声低吼。
“启儿?你怎么了?”周萋画感觉到他发抖的身体,惊讶问道。
“四,四,四姐姐。我要回家!”启儿尖叫,那刺耳的高音,如同是遇到敌情时的大象。
“回家,回家。我要回家!”他不断重复着,用力地拉着周萋画的手就要往雅间外走。
“启儿,你到底怎么了?”周萋画不解,此时启儿眼里满满地都是对陶婉儿的恐惧。
“四姐姐,咱们走啊……”他又想多看一眼陶婉儿,又不敢看。越来越着急的他,最后忍不住发起脾气来,“回家,回家,我要回家!”
陶婉儿一看启儿这般举动,似有顿悟,但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她快速后退几步,拦在了周萋画面前。俯身问启儿,“启儿,这些日子,你想我了吗?”
比起周萋画的小心,陶婉儿肆无忌惮,她根本不要在乎周围有谁,更不用担心让旁人知道她跟启儿的关系。
“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启儿大叫,“就算我认识你,我也不想你。你要害四姐姐,我不认识你!”
陶婉儿在听到这话脸彻底僵了下来,“你确定?”
“哼!”启儿哼了一声,“我会一直保护四姐姐。谁都不准伤害她!”说着他反倒绕到周萋画面前,用身体挡在了周萋画面前,“谁都不准伤害她!”头倔强地抬起,怒视着陶婉儿,不做任何退让。
陶婉儿的脸迅速涨红,她对视着启儿。试图从这幼儿眼里找到一丝自己让他这般害怕的缘由,但最终陶婉儿退让了,启儿的执着让她害怕,害怕自从后启儿真的会跟她一刀两断。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直起身来,“好,周萋画,看在启儿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马!”
放我一马?她是不追究父亲的责任了吗?“多谢,少主还阿耶清白!”周萋画抬头对视,问道。
“还周午煜清白?我为什么要还他清白,杀人偿命,难道你们大溏律法里没有这条?”陶婉儿冷嘲热讽。
周萋画疑惑抬头,还要父亲偿命!?
“求,陶少主指点!”周萋画双手轻轻搭在启儿身旁,将他拉到自己身旁,抬头真挚的问陶婉儿。
“哟,你周萋画不是很聪明吗?这点还不明白!”她骄傲地看着周萋画,但启儿如利刃地眸光射来,她只得收了语气,“好啦,我就直接说了吧,我不会主动向你们大溏的皇帝试压,但你若找不到真正的凶手,周午煜照样得偿命!”
她朝周萋画前倾一下身子,“这还得靠你,你若救不了周午煜,就别怪我不给你机会了!”
她的小腿,却被人狠狠地踢了一下,力气不大,但足以让她感觉到疼痛,她低呼一声,往后退一步。
却见启儿圆目怒视,“你又威胁四姐姐!我不会喜欢你了!”
他明明是在威胁陶婉儿,自己却难过地眼泪在眼泪打转。
这一刻,陶婉儿的心像是被什么用力击打了一下,“好,为了表达诚意,我现在就再次面见你们皇上!要求你你替父洗冤!”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话,话毕,却轻轻俯下身子,半蹲在启儿面前,“启儿,人犯了错误,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着她便用力一甩胳膊,转身欲走出雅间,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启儿,我若不再继续为难你的四姐姐,你还会承认认识我吗?”
启儿一抿嘴唇,似没听到陶婉儿的话一样,将脸朝一侧一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陶婉儿的心,刹那间碎了。
“春果,去结账!”陶婉儿的脚步声终于消失在了,周萋画眼眸往窗外一撇,她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茂鬓的大马上,沿着碎竹楼前面的街道,踏着“哒哒”地马蹄声,朝皇宫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真的去皇宫为自己替父洗冤请命了?
想起昨晚陶婉儿的坚决,又回想刚刚她见到启儿时的束手无策,周萋画突然感慨母爱的伟大。
“启儿,我们也下楼吧!”周萋画轻轻说话。
“嗯!”启儿抽搐泣一下,“四,四姐姐,你能不能抱,抱我!我走不动!”他整个身体攀在周萋画的腿上,大哭不止。
周萋画连忙弯腰,抱起启儿,拿出帕子给他擦泪,“启儿别哭,没事,没事的!”
启儿抽泣着,就是不说话。
“你等一下!”周萋画抱着启儿刚下楼,就听身后传来宋云峥低沉的声音。
启儿爬在周萋画的肩膀,看向身后,“四,四姐姐,那人喊你!”
周萋画却跟没听到似的,抱着启儿直接出了碎竹楼,钻进了门口停放的马车。
宋云峥急步追来,却与结完账的春果撞在一起。
“宋将军,你喊我家娘子什么事?”春果微微福礼,见宋云峥所奔的方向是自己娘子,开口询问。
被春果这么一问,宋云峥便停下脚步,“无!”他简单作答,转身跨步上马,勒紧缰绳,朝与周萋画相悖的方向走去。
宋云峥刚走了几个路口,突然意识到刚刚陶婉儿离开的方向与她的住所刚好相反,隐隐觉得不安的他,再次勒紧缰绳,朝陶婉儿的方向追去。
周萋画的车厢里,启儿像只受伤的雏鸟似的紧紧抱着周萋画,只是不断地哭泣,无论周萋画问什么就是不回答。
秋日最大的特点便是,早晚温差巨大,临近中午,车厢里的温度有点高,春果忍不住调开了侧窗的门帘,她通过窗往车厢外一看,正巧看到宋云峥调转马追向陶婉儿的马。
看着宋云峥骑在马上,气势一如既往横扫千军的模样,春果突然记起出征时,她奉周萋画命令,去永宁郡公府给冬雪送信的事。
她当时为了能顺利回府,情急之下是把信给了宋云峥,可根据冬雪所言,她的兄长并没有把信给她啊。
但娘子却见到秦简。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春果突然意识到,今天这宋云峥出现的也很蹊跷,“娘子,我有事要跟你说!”
周萋画轻轻拍打着启儿,抬眸点头,示意春果说话。
春果深吸一口气,便将自己刚刚的疑惑说了出来。
“奥,这事啊!没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不用放在心上!”启儿在她的怀里已经昏昏沉沉,周萋画担心把他吵醒,小声回答。
她苦涩的一笑,本就是一人,信既然送达,又何须经过冬雪。(未完待续。)
PS: 终于回家了,今天大侄女大学报到,刚刚回家,让大家久等了,家里的事都处理完了,接下来的几天,就是拼大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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