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主耶律璟被刺!”魏仁浦走进客厅,一脸激动,“萧思温联合耶律斜轸等大将,拥立耶律贤为帝,已兵发上京!”
郭绍这所谓的行宫,就是座殷实人家的小院子,客厅里摆着两张茶几和几把椅子,他就坐在椅子上,听到消息也非常震惊。
虽然幽州一失,料得到辽国可能会出现问题,但这也太快了!一个皇帝说死就死?
郭绍问道:“萧思温干的?”
魏仁浦拜道:“臣亦不知,传言是厨子动的手,辽国主嫌厨子做菜慢,怒斥要杀之泄_愤,几个近侍和厨子畏惧于辽国主平素的残_暴作为,惊惧之下便用菜刀将辽国主砍死!”
他又沉声道:“幕后是不是萧思温指使,此时便无从得知。萧思温也不会承认。”
郭绍暗自叹了一口气,那辽国主虽谈不上雄主,到底是一个大国的皇帝,竟死在厨子的菜刀之下!
魏仁浦道:“萧思温从幽州逃走后,很快就为自己辩解。称辽国主欲弃幽州于不顾,只想拖延时日,致使幽州辽军几乎兵变;绝境之下,萧思温开城决战,不过实力悬殊没打赢……他也并非逃跑,是被部将挟_制。”
郭绍听罢无言以对,想起那日萧思温正大光明送来战书……
看起来倒是决战,很多人都能作证。可实际上战个屁,东门刚一对阵,萧思温就从西门突围跑得比兔子还快!
郭绍原以为这套路只有中原汉人官吏最擅长,如今看来,辽人也不差,黑的也能说成是白的。
魏仁浦双手呈上一份用汉文抄录的卷宗,道:“萧思温已发檄文,传视各地,痛诉辽国主耶律璟罪状五十条!言耶律璟是史上最昏庸、最残暴、最淫_乱的昏_君暴_君,有些话连臣也看不下去了,诸如喜吃人脑、婴儿,召其女侍寝……陛下恕罪,实在有辱圣听……
如此一论,辽国有这样的君主在位,焉能不乱?耶律璟是所有事的罪魁祸首!”
郭绍一面不动声色地听着,一面观看檄文。他没见过耶律璟,也对辽国朝政细节知道得不详细,难以肯定耶律璟是不是真有那么坏。
仅凭他个人的看法,耶律璟至少没那么蠢!不然以辽太宗之后的乱局,只有耶律璟坐的时间最长!坐在那烂摊子上,皇帝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耶律璟能稳这么多年,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但郭绍能确定的一件事:萧思温和辽国内部,需要耶律璟那么坏,越坏越好;不然谁来背黑锅顶罪?以前造就的积弊乱局,那些制造混乱的人早就死了,算不清楚,只能算在一个失败的皇帝身上最恰当!
魏仁浦继续道:“连耶律休哥也跟着倒霉。耶律休哥原在辽国名声鹊起,有‘大辽第一虎将’之称,现在变成了依靠辽国主宠信才掌兵的奸_佞罪臣,以前的战功全被推翻,平叛是先挑_拨逼迫别族造_反,再屠戮平民求虚名;攻陷周国易州,也是趁虚而入,杀百姓虚报战阵斩获。
耶律休哥引来周军之后,便原形毕露,先无能毫无建树,后增援幽州胡乱儿戏用兵。是导致辽国丢失幽州的最大罪人!”
郭绍听到这里,想起第一次北伐时耶律休哥的灵活用兵,心里自然对辽国的定论不认同。
他不禁有些感叹,只觉得很多东西都是浮云。
而萧思温,郭绍认为他必死,还纳闷他怎么保命……结果干得如此大,实在有点低估此人了。其城府布局之深,完全出乎郭绍的意料之外!
现在郭绍也顾不上辽国的恩怨对错,以及高处不胜寒之类的感叹。他十分直接干脆地说道:“传诸臣入见,此时辽国无暇南顾,咱们立刻部署攻取云州、武州、平州!”
郭绍连地图都不用看,早已对北边这些地方琢磨很多遍了,随口就决定了大略。
云州,便是大同,这地方是蒙古高原进河东地区的第一道入口。
武州,就是张家口,自西向东看,也是中原北面屏障的第二处口子。
平州,辽西走廊的口子,控扼榆关,便是天下第一关山海关的要塞之地,国防北线的东部重地。
只要大周占据这三个州,控制三州以南的土地,整个版图的东部半壁江山都可以凭借地形、长城形成厚实坚固的壁垒!进可攻,退可守;北方各族想进入中原首先面临的是道路漫长难行的铜墙铁壁。
幽云十六州也将绝大部分纳入大周版图。
只剩一个营州,在辽西地区的东北边缘上,离得较远,郭绍暂时不想急着去收,那涉及更远的战略方向,现在朝廷还没决策……
有两个原因不必着急。其一,营州是向辽东地区发展的据点,相当于唐朝在西域设四镇的目的,不影响完整的防线。其二,那地方在唐朝时虽然属中原,却也只是个据点,后来丢失;这么多年以来,大部分是契丹、奚、女真等各族人口活动,有汉儿也早已胡化,大周在那边缺少人口基础,短时间不好控制。
不多久,诸将陆续进了客厅。
这宅子实在不是便于办公的地方。上位是一张香案,没有座位;郭绍坐在左侧上面的一把椅子上。
董遵诲先进来了,抱拳向郭绍拜见。郭绍便随口道:“有椅子就坐。”
董遵诲瞧了一眼屋子的光景,说道:“谢陛下,末将还是站着好。”
郭绍察觉他的目光,也看了一眼剩下的几把椅子。因为他坐在左边,对面那两把椅子不可能敢坐……与皇帝平起平坐。就剩下四把椅子,等李处耘等人一并进来,似乎轮不上董遵诲。
郭绍一时间便随口道,“董将军长于射箭,善于带兵。能敏锐观察周围环境,并迅速作出判断,着实是良将必备的素质。”
董遵诲被夸得十分高兴,躬身道:“臣不敢,不敢担当陛下如此夸赞。”
不一会儿史彦超走进来了,执礼听说赐坐,二话不说就找了张椅子坐下再说。
魏仁浦则忙着安排人把一张恰当的地图在香案前的木架子上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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