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九夜梦
还有十天,如果没有解开身上的咒语,她就会完全变成一个普通人,会重新踏进生老病死的轮回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想要什么,是不是在得知自己会变成普通人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还是对于这结果无法接受。
两者都有,这样茫然孤独的生活再也不想过下去了,可是总要把长生的愿望实现了。她害怕现在找到的长生是垂垂老矣的老人,他们没有办法在一起,她害怕找到长生的时候自己已经是个老人,而他却是青春年少。
她什么都给不了他怎么办?
还有天戈,她也欠他。现在是决定好了他的去处,那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可是问过天戈自己的意见吗?
身体是他的,凭什么由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自以为是地决定。
六安平躺在床上,傅泯恩早就睡着了,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这么高个人,完全占有的方式宣告自己的主权。
六安侧过身跟他面对面,纤葱一样的手指轻轻地滑过他的浓黑的眉毛,长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骨顺着下来是薄厚适宜的嘴唇。
指尖突然一阵湿润,却是傅泯恩在睡梦中含住了她的手指,轻轻噬咬了一下,痒痒的。
六安把手指抽回来,伸手把他的手臂移开,他的大腿横跨在六安的腰上,她低头看了看,轻轻推开然后悄无声息地起床。
不能就这么被他困住。
六安不是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人,她走到另一个房间开了保险箱,里面只有两个装着液体的玻璃瓶,是她的血液。
这么久都没有凝固,瓶身冰凉,里面的液体在黑夜里呈现微弱的红光。她蹲在保险箱前面好一会儿才决然地起身。傅泯恩能算计她,她就不能算计回去吗?
只是不知道锁魂咒能发挥多大的功效,她不是傅泯恩,失去了自己得天独厚的天赋,她感受不到血咒的力量,自然也就不能感知时间和效用。
六安把食指从瓶口伸进去,刚接触到血液就是一阵揪心的疼痛。
就像是手指在冰雪的刀刃上狠狠划了几道,不停休,拿出来一看,指尖一滴血渗进去,手掌手背有花纹蔓延出来,迅速成型。
正是傅泯恩在她手上画的九瓣莲。
这时候也管不了许多,她拿着瓶子踮着脚忍着痛回到房间,好在傅泯恩似乎没有醒过来的倾向,是了,这些天他一直在自己身上不眠不休地耕耘,这时候不睡得跟猪一样。
六安咬牙把手指送进去,抹了血,在他的手腕,脚腕,肚脐下都用血画了几道,最后一笔是从他的胸口顺着往上到喉结位置,凝神静气之时,手突然被他大力抓住。
六安一看即将得手,双腿使力往上一迈正跪在他的手臂上,迅速在他喉咙上划了一道,最后一笔完成。
那一霎那,傅泯恩捂着脖子倒下去,身体止不住抽搐。
他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好像不能呼吸,脸色发红,瞳仁迅速充血。
六安跪坐在他胸前,双手按住他的脸,跟他对视。
&戈,醒过来,天戈,天戈……”一声一声地呼喊他的名字,对方的动作越来越小,最后双手无力松开,眼睛失神瞳孔放大。
&戈……”
六安心中急躁,可是面上不显,只是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
不知道多久以后,她口干舌燥,声音低微,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面前的那双眼睛逐渐又有了神采。
他嗫嚅着嘴唇,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鬓间。
六安的眼睛也有点热,身体突然就被他拉下去紧紧抱住,好像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在抱住他最后的希望。
&安,六安……”似乎在回应她刚才的呼声,天戈靠着她的耳垂喊她的名字。
六安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他低声哽咽,泣不成声。
他的身体犯了罪,侵犯了他最爱的人,他亲眼见证,却无力挽回。
六安最害怕的就是他这样,面对傅泯恩,她可以毫无顾忌地犯错,把自己的道德底线降到最低,但是面对天戈却不行,他从小生长在这个时代,他的人生观是属于这里的。
他们不是,他们只是过客,也许会习惯,但是不会因此改变。
六安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天戈突然捂着头,疼得要裂开,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
&戈,”六安却视而不见“我好想你。”
天戈双手按压住太阳穴,疼痛中听着六安说话“以后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痛得简直要呻.吟出声,他想回答六安的话,可是听她说话,心中高兴的同时,脑中的疼痛越发厉害。
有另外一个声音从脑袋里钻出来“她在骗你,你明明看到了她在我身下有多快乐,你能给她那些快乐吗?”
&是的!”天戈大喊一声,“你住口!你这畜生!”
六安见他眼眶里含着泪水目眦尽裂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酸疼。
&戈!”她厉声喝到“不要听他的话,不管他说什么,不要退却,如果你没有拿到身体的掌控权,我就会死!”
&根本不爱你,她不想我掌控身体只是因为你更好控制,她想要的男人是她弟弟,你没有见过这么肮脏的事对吧,这是什么,乱.伦你知道吗?”
&说了!我不信!”
&明明看过我想给你看的那些东西,那不是我伪造的,那是她的记忆,我偷过来的,你要是不相信为什么不亲口问她?”另外一人的声音里满是嘲讽“你害怕对吗?因为她找到你除了因为你是纯阳血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不是真的,你闭嘴你闭嘴!”狂乱之中的天戈竟然一掌扇到到六安的脸上,把她打翻从床上跌下去,她连惊呼都来不及就一头栽倒在地。
头晕目眩,耳中除了轰鸣声外还有天戈的悲鸣“不是的,我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你骗我!”
她没有一点翻身起来的力气,活人的身体就是那么娇弱,换了从前,就算是把脊柱摔断了,顶多疼几天长歪了,她还是可以从地上起来。
可是现在只能躺在冰凉的地上听着天戈疯狂的自言自语。
完了,她想。
天戈怎么可能是傅泯恩的对手,那个人在他身体里住了这么久,说的话肯定都是一针见血偏偏他们都无法否认的。
&天戈……”她想说自己的后脑勺疼得不行,身体也没有力气,能不能把她抱起来,可是对方现在哪里还能听见她说话。
傅泯恩看他现在的状态接近崩溃,终于说出了致命的一句话。
&肯定很疑惑,为什么我给你看的场景都很熟悉,那你有没有想过,六安一直以来要找的人就是你,你就是她弟弟,你就是自己所不齿的乱.伦的对象>
天戈脑中所有的声音都化成了一条尖锐的直线。
过了几分钟,“他”慢条斯理地从床上下来,把六安抱到床上去,伸手揉揉她脑袋后面的包。
这时候六安眼前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东西,只能任由对方作为。
淤血在他手掌的热力里逐渐消散,柔和昏黄的灯光亮起来。
面容是熟悉的,神情也是熟悉的。
六安心中荒凉,索性闭上眼不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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