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前升起一团黑雾,那黑雾凝聚成形经久不散,且呈愈来愈浓黑之势。
姬从易浑身一激灵,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那股熟悉的气息到底因何而起。其他众人却是苦苦支撑,各自功力急运,和那随黑气而来的严寒相抗。
“桀桀——”一阵刺耳的声音从黑雾中传出,众人却觉得压力一松,身体也暖和起来。黑雾渐渐散去,只余淡淡一层,从中走出一个面型模糊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一身黑衣,常发飘飘,乍看上去颇有魅力。紧随其后又鱼贯而出五个人来。
见了那五“人”,姬从易脑中“轰”地一声响。他们分明是不久前自己遇到的那五个小鬼!压下心中躁动,姬从易道:“阁下驾驭五鬼,想来是地府中有名人士,却不知如何称呼?”
那人笑道:“小兄弟果然见多识广,竟然一眼就认出他们五个小鬼来。本尊便是幽冥地府第九巡阳使,阴破。”只是阴破虽然在笑,那笑声却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除了碧莲,众人俱是暗暗吃惊。地府共有十八位巡阳使,又称十八鬼判,俱是以“阴曹”的“阴”为姓氏。这十八位巡阳使常年游走于人间,一来捉拿鬼府游魂,二来检校生死簿。其中又以大巡阳使阴司命职权最大,几可随意收人魂魄。只是这些俱是民间传闻,从未有人见过这些巡阳使,或者,见过的人都已在地府归位了,是以众人无不对这凭空出现的“巡阳使”惊愕万分,就连姬从易也是暗暗纳罕。
身子尚且虚弱的碧莲,见众人尽皆失神,向阴破道:“九巡阳使,博善门正值多事之秋,不知巡阳使来此有何贵干?”
阴破前番尽被从易引住心神,此时听见碧莲发问,方才注意到此处竟有个道行颇高的妖精。见了碧莲的气质,阴破更是眼睛一亮,道:“小丫头,你可是妖王御下?”
碧莲皱眉道:“妖王是谁?没听说过。”
姬从易此时也醒过神来,扯了扯碧莲道:“妖王是妖类的共主,他说的话天下的妖类都是要听的。”
碧莲径自道:“我又不认识他,干么要听他的话?碧莲只听从易哥哥的。”
阴破笑道:“看来妖王离世这几年,妖界也生出不少变化来。小娃儿,这小丫头的话你可听到了?当心妖王找你算账啊。”后面这句,却是对从易说的。
姬从易皱眉苦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是阁下尚未说出此行的目的,莫非如传闻中言,前来索命的?”
阴破一愕,道:“传闻?”随机哑然失笑道:“你看我像传闻中的索命鬼么?”
姬从易赧然道:“那倒不像。传闻中还说索命的都是无常鬼。阁下却算得上的特立独行那一类的。”
阴破道:“特立独行……说得好!说得好啊。那我就告诉你我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他。”手指指向地上那团焦糊物。偶而一次轻微颤动,让人知道那人尚未死去。
姬从易不解道:“原来还是索命的。”
阴破不去理他,向金连山道:“金连山,杀他的事你就不用做了,我马上把他带走,你们博善门现在也实在不像样,百十年前的那些长老们还能接我一两招,你却半招也接不住!”
金连山黑脸一红,道:“门中博善大典已经遗失,博善门的绝学也就真的成了绝学,我等怎可与百十年前的诸位先辈相比。”
阴破本来挤在一起的眉眼立即松开,冷声道:“这个借口倒是不错,只不知你们还会做些什么?连博善大典是怎么来的都忘了!”
在场的博善门诸位长老俱是浑身冷汗直冒。这些年他们一如前代长老们那般,坚持要寻找《博善大典》,若非博善门日渐式微,恐怕天下间就无人不知他博善门丟了镇派典籍这一奇闻了。日前答应让姬从易做博善门的客座长老,也是宫成刚把姬从易的意思说了出来,方才有人赞同——姬从易的想法倒是和这第九巡阳使不谋而合。
阴破见无人吭声,道:“都不说话,可是让我说中了心事?”
宫成刚道:“巡阳使一席话和数日前从易所言相差无几,我们过去确实是太固执了。不过自昨日起,便不会如此了。”
阴破道:“姬从易就是这小娃儿?”阴破神色古怪地看看姬从易,又向宫成刚问道。
宫成刚点头道:“这位正是从易贤侄,昨日从易一席话令我豁然开朗,从易道:‘那《博善大典》既是历代先辈的心血,丢了虽然可惜,但今人若是努力,也该能再编写出一部新的《博善大典》来。’我们身在局中,分不清事情轻重,着实愧对先师祖!”
丘燎却忽然道:“这人本该死去,却不知巡阳使为何要在他尚未气绝时将之带走?”
阴破道:“你就是丘燎吧?这事本不该你管,还是少知道为妙。”
丘燎脸上闪过一丝不愉,又道:“巡阳使虽掌管生杀大全,但也不会胡作非为,丘燎只是想知道巡阳使为何要带走一个活人!”
阴破脸色一寒,瞪着丘燎,浑身又现出那股让人心头发麻的寒气来。丘燎无意间对上阴破的眼睛,恍觉心肝俱碎,张口突出一口鲜血来。
姬从易皱眉道:“你这鬼判,秋长老所言并无得罪之处,你却这般狠毒,险些置他于死地,莫非冥府的判官都像你这般?”
阴破间姬从易竟不受自己鬼气影响,心中正自纳闷,听到姬从易所言,却忽然愤怒起来,哼道:“你这番言语,若是让其他巡阳使听见,只怕此刻也该魂归地府了。”
姬从易道:“你无故伤了秋长老,若是不能给个交代,这里在场各位虽然未必斗得过你,却也不惜一试。上次我独自对付你那五个跟班,似乎也没有不妥。”
众人脸色一遍,谁都不曾想到日间看似温和的姬从易竟这般强硬,更没想到姬从易竟曾经独力应付幽冥五鬼;唯独碧莲握紧姬从易的手,道:“碧莲跟从易哥哥一起。”
阴破回头看了那五个小鬼一眼,见他们个个低头不语,眉头一皱,道:“你以为我会受你威胁?”心中却暗暗着恼,不知今日自己为何如此失常,先前那丫头明明喊这小娃儿“从易哥哥”,我竟浑然不觉。
碧莲却朗声道:“义之所在、理之所在,不容你用强。”众位长老纷纷点头,一时间气势压过阴破,让阴破心中又是一阵紧张。
却听姬从易道:“你真的是第九巡阳使?”
阴破心中一凛,众人也是愕然。阴破心道:“默认我先番的失神竟让这娃儿记在心中了?如此说来,那帮家伙所言倒真有几分道理了。”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巡阳使,容不得姬从易怀疑,自然立即反驳,道:“我自是真的巡阳使,岂容你在此胡说。”
姬从易道:“从易在一本异志上看过,巡阳使对所见所闻之事,向来难以忘记。碧莲先前喊过我从易哥哥,你却要从宫伯父那里问询我的名姓。莫非你要告诉我说传言都是假的?”
阴破结舌道:“我先番没听见那小丫头说什么。”言下之意,巡阳使记性极好,却也要用心才行,自己对碧莲的话不闻不问,记不住也不算过失。
姬从易本就只是想让阴破为难,也没打算激怒他,道:“见到你身后那五个小鬼,倒也不用怎么怀疑,只是我虽然相信,别人未必如我所想。你若是不能给我们一个交代,也只好让这人躺在地上,直到邪火焚心,爆体而亡了。”
阴破骇然道:“你说什么邪火焚心?”
姬从易微微一笑,道:“这人险些把白麟打回原形,白麟怨气郁积,加上我炼制的五行符丸,若还是不能引发邪火,今晚我也不会和鬼判你说了这么许久的话了。”姬从易说这话时也是语中含煞,倒是让碧莲心中一阵不舒服。
阴破颓然道:“想不到我阴破竟接了这么件苦差事,遇上你这娃儿,也该是我今天晦气。倒也不算什么大事,这人名叫王智桢,乃是阎王钦点的要活着带回地府的人物。今天我也不和你们计较,若是下次再让我遇上你,可别指望像今天这样,可以有恃无恐。”
姬从易道:“从易本就是说了些实话,却怎么让你说成了有所倚恃?罢罢罢,既然是阎王钦点,我也不好再和你争了。只是还请转告阎王,人间的事情该管的管,不该管的最好还是袖手旁观的好。”
这下众人更是心惊。姬从易这番话说得十分露骨,让阎王少插手人间的事情。只是阎王乃是一界之主,岂会把姬从易这话放在心上?而且这样一来便是把阎王给得罪了。想想一个大活人得罪了阎王,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姬从易却犹似未觉,道:“不知鬼判还有何时?”
阴破恨恨道:“小子,算你厉害,我们后会有期,你给我小心点,别让我再遇见你,否则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碧莲满脸担心地看着姬从易。姬从易笑道:“鬼判说笑呢,你怎么也放在心上?”
阴破哼了一声,让五个小鬼把王智桢围住,又召来一团黑雾,就如来时一般,愈发浓黑终于带着六鬼一人消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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