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古国,表里山河。
经过六年征战,赵武灵王奋其英勇,连胜胡骑,中山国东部边地尽为赵国所得。
赵国边界由此向北推进,与燕国、代地相邻。赵国威势大振,诸侯侧目。
便在两国交战之时,在曲阳黄山之上,鬼谷赐王敖祖师心血来潮,遂对座下三徒授命,令各自下山,择其明君,建功立业。
哪三个徒弟?头一个名曰廉颇,嬴姓廉氏,字洪野,中山国苦陉县人;第二个名曰白起,嬴姓白氏,秦国郿邑常兴镇白家村人;第三个名曰赵奢,嬴姓赵氏,又名禾犀,字老生,与白起同乡,亦是扶风郿邑人。
三徒谨领师命,收拾行囊,下山分别,各奔前程。
白起自回秦国,赵奢却不愿还乡,去投赵武灵王。
廉颇说道:敝邑中山国早晚必被赵国吞灭,我亦投赵王便了。
遂与师弟赵奢同行。兄弟二人来至邯郸,投递名刺,求见赵武灵王。果然是名校毕业,名声在外,与众不同。赵王见是鬼谷子门下,不由大喜,离座相迎,俱都用为将军,使与许钧、赵章、赵希同列,名爵仅次于赵袑、牛翦。
赵国因多年战争,消耗大量国力,士气不振。赵武灵王为归息士民,恢复元气,暂且息兵罢战,扶植赵尚为中山国君,作为傀儡附庸。因无仗可打,鬼谷二徒便为赵国练兵。
中山号称千乘之国,几近灭亡,天下诸侯皆惊,对赵武灵王既赞且惧。苏秦在齐国闻此,劝说齐王加固与韩、魏联盟,以御赵国。
镜头闪回。便在赵武灵王初伐中山国时,秦国出兵夺取函谷关,打通东出之路。
楚怀王闻而大惧,复与齐、韩结成合纵联盟。
秦昭王既据函谷险关,乃派向寿平抚宜阳,又令樗里子、甘茂攻打魏国。向寿乃是宣太后外族,与昭王自幼一起长大,是为发小,故得信用。既为宜阳郡守,便将出兵伐韩。
韩相公仲闻之,乃使苏秦之弟苏代前至宜阳,游说向寿:禽困覆车,公知之乎?
向寿:此言何意?
苏代:公欲兴兵破韩,公仲必率徒以抗,愿公孰虑。公爱于秦王,不如公孙奭,智能又不如甘茂。公孙奭党韩,甘茂亲魏,故秦王不信二人。今秦楚争彊,而公党楚,是与公孙奭、甘茂同道无异。公不如与秦王献谋,善韩以备楚,是外举不避雠,自然无患。今公取宜阳以为功,收楚、韩以安之,而诛齐、魏之罪,是以公孙奭、甘茂之愿,皆可化为泡影矣。
向寿便听苏代之言,暂罢伐韩之议。
甘茂伐魏,为防韩国与魏联盟,便向秦王建议,请将武遂归还韩国,秦昭王准奏。
向寿、公孙奭坚决反对,但未能阻止,于是怨恨甘茂,欲谄害之。甘茂恐惧,便放弃攻魏,只身逃走入齐。樗里子恐独力不能胜魏,只好与魏国讲和退兵。
甘茂亡秦奔齐,途中正逢苏代,替齐湣王王出使秦国。因恳请道:在下得罪秦王,惧而遁逃,妻子皆在秦国,无所容迹。君方为齐、秦二王所宠,愿以馀光,以赈济之。
苏代笑而许诺。于是使秦,政事已毕,顺便劝说秦王:甘茂,非常士也。其居秦累世皆得重用,秦之地形险易皆知。若被齐国所用,并约韩魏图秦,非大王之利也。依臣之议,大王不若重贽厚禄,迎还甘茂,置之鬼谷软禁,使其终身勿出,秦国自安。
秦王称善,遣使赍持秦国相印,迎接甘茂于齐国。甘茂知是诳骗之计,辞而不往。
苏代自秦还齐,复谓齐湣王道:甘茂者,贤人也。今秦赐为上卿,并以相印迎之。甘茂愿为大王之臣,故而推辞不往。国有贤士如此,大王何以礼之?
齐王称善,即拜甘茂为上卿。秦王闻之,下令免除甘茂全家赋税,争揽甘茂。
甘茂既为齐国上卿,便即采纳苏秦建议,自请使楚,再缔合纵之盟。楚怀王新与秦国合婚,其情甚密;秦王闻说甘茂在楚,便遣使私谓楚王,命将甘茂送至秦国。
楚怀王便问宠臣范蜎:寡人欲送甘茂还秦为相,卿以为可否?
范蜎奏道:切切不可。以秦惠王之明,武王之察,张仪之辩,甘茂皆能事之,并拜张仪为师,在秦国取十官而无罪。正因甘茂贤能,若使相秦,非楚国之利。大王此前尝用召滑相越,以致越国大乱,方为楚灭。大王若欲置相于秦,则莫若向寿;其与秦王是为发小,使其为相,必乱秦国,则为楚国之利也。
楚怀王听之,遂不送甘茂,并遣来使回报秦王,宜拜向寿为相。秦昭王闻此建议,以为有理,终以向寿为国相。甘茂于是不得复还秦国,数年后病卒于魏。
秦昭襄王三年,与楚怀王在黄棘会晤,签订“黄棘之盟”。
次年戊午,是周赧王十二年,齐湣王拜孟尝君为相,由此独揽齐国大权。
自齐宣王之世,苏秦专贵宠用,左右贵戚多有忌妒者;及湣王之时,苏秦复又结好孟尝君,因此恩宠未衰。自前番湣王不用苏秦之计,却依孟尝君之策,果然伐秦失利。
然而孟尝君复受多金之赏,左右遂疑齐王不喜苏秦,乃募壮士怀利匕首,行刺苏秦。
这一日散朝,苏秦步出殿外,尚未下阶,刺客忽至,直抢入怀中,挺刀便刺。及至匕首入腹,苏秦方才惊觉,急振双臂,将刺客推出。那刺客顺势滚下台阶,以为刺中要害,苏秦必死,于是冲出人群,瞬间穿街过巷,逃走无踪。
苏秦运用鬼谷秘术闭住穴道,含气屏息,复回殿中来见湣王,说以被刺之事。
齐湣王大惊,急命擒贼,一面传唤太医,来与苏秦疗伤。片刻之后,卫士还报,说刺客早已逸去,不可复得。
便在此时,太医来至,眼见匕首深入至柄,血流遍地,便即连连摇头;又搭腕号脉,更是不断叹息。苏秦自觉真气渐散,已知定然不幸,遂挥令太医退下,转谓湣王。
苏秦:臣有一计,可获刺客,但恐大王不肯行之。
齐湣王:先生但请吩咐,寡人无有不遵。
苏秦:臣死之后,愿大王斩臣之头,悬于城门。并号令于市,说苏秦为燕王行反间于齐,今幸被人诛死,刺杀苏秦者若来首告,赏以千金!则贼可得也。
言罢,伸手拔出匕首,大叫一声,血流满地而死。
齐湣王便依其言,斩下苏秦首级,号令齐市。一时观者如堵,无不惊诧,议论纷纷。
刺客正好前来打探消息,过其首级之下,看见布告内容,便觉又惊又喜;又见所悬赏格巨大,更是眉飞色舞,喜笑颜开。
守吏见此,心中起疑,上前喝道:你这人莫非是个失心疯?
刺客:怎见得我便是个失心疯?
守吏:不是失心疯,因何在此人头之下嘻笑不止?
刺客:你却不知,刺杀苏秦者,正乃是某家!
守吏闻言大喜,因执其入宫,往见湣王,报说凶手自承其事。齐王便命司寇严刑鞫之,尽得背后主使之人,为此诛灭卿大夫数家。群臣见此,无不惊骇。
大夫甲:苏秦虽然身死,犹能用计自报其仇,可为鬼谷奇智,卓而不凡!
大夫乙:此所谓机关算尽,反误自身。
大夫甲:此言何解?
大夫乙:其虽智计不凡,然而己身不免被人所刺,后又落得身首异处,却是为何?
大夫甲:小弟不知,诚请指教。
大夫乙:此岂非朝燕暮齐,为人反覆不忠之果报耶?
大夫甲:吓!果然如此。
苏秦死后未久,其门客便向齐王首告,说苏秦果是燕王所派间谍,谋弱齐国。齐湣王始悟苏秦之诈,自是复与燕国结仇有隙,时刻欲图报复。
苏代闻说此事,乃往说燕王:齐王已知我兄乃是燕国间谍,心中怀愤,欲发兵攻燕。
燕昭王:如此奈何?
苏代:如今齐强燕弱,不可与战。依臣之计,不如请纳质子,与齐言和。
燕王:便依先生,请为寡人谋之。
于是便使苏厉引质子至齐,卑辞言和。
湣王允纳燕国质子,但犹恨苏秦不已,欲杀苏厉。
苏厉奏道:燕王闻说大王仇燕,本欲以国依秦,是臣兄弟力陈大王威德,以为事秦不如事齐,燕王故使臣纳质请平。大王奈何以疑死者之心,而加生者之罪乎?
湣王闻言,转怒为喜,乃厚待苏厉,使为大夫,而使苏代留仕燕国。
苏秦死后未久,齐宣王后无盐氏钟离春便施骊山门奇术,闭气诈死。齐湣王为之举哀,金棺玉椁厚葬。七日之后钟离春遂解闭气还阳,掀开棺椁,出离墓室,还归渭水骊山。
骊山老母见徒弟还归,喜不自胜,因将掌门之位传于钟离春,闭关坐化,升仙而去。
钟离春继承掌门之位,是为第十二代骊山老母。因派弟子往云梦、黄山,拜见王禅、王敖二位祖师,告以苏秦身死之故。
二祖闻报,各自叹息:天数如此,谁能挽之!
乃于山上设祭招魂,将张仪、苏秦灵牌供于鬼谷诸仙之阁,名列长门师兄之位。由是王敖老祖来至云梦山,与孪生兄长王禅相见,各自闭关百日,掐算过往将来之事,测出鬼谷门六十四代掌门名字,录于兰谱,名为《鬼谷历代掌门谱序》:
创派祖师王禅,道号鬼谷子;二代祖师,田齐军师孙膑;三代祖师,燕国上将军乐毅;四代祖师,齐国徐福;五代祖师,济北黄石公;六代祖师,汉留侯张良;七代祖师,汉丞相陈平;八代祖师,汉淮南王刘安;九代祖师,汉御史大夫晁错;十代祖师,汉大将军卫青;十一代祖师,汉太傅疏受;十二代祖师,汉大司徒邓禹
两位老祖一人一句,随口说出六十四位掌门名讳,相视大笑,轻松愉悦至极。
首徒孙膑耳听祖师口诵,援笔立就。复誊写两份,一份刻于竹简,置于云梦;一份书于绢帛,由王敖老祖携归黄山。
王敖拜别兄长王诩,便携绢帛兰谱,北归曲阳黄山。
此后王诩便金盆洗手,将授徒大业交付长门大弟子孙膑;王敖老祖好强斗胜,依然亲自授业,其后又招不少贤徒,最出色者两人,一个是秦国王翦,一个是赵国李牧。
镜头快进,复说列国之争。
楚怀王再被张仪所骗,退出合纵,复与秦盟。齐、魏、韩三国闻而大怒,由是合兵伐楚。秦国出兵救援,三国不敌,只得退兵。
秦国却不肯就此罢休,乘势攻取魏国蒲阪、晋阳、封陵,复取韩国武遂。
赵武灵趁齐、秦相争之际,攻取河北宗氏、休溷诸貉之地,设九原、云中二郡。
魏、韩屡败于秦,只得认输求和,魏襄王、韩太子婴入秦朝见。
楚太子横自秦国逃回郢都,秦楚两国自此交恶。
齐、魏、韩闻说秦楚交恶,再次发兵攻楚;齐派匡章为将,魏派公孙喜,韩派暴鸢,共攻楚国方城,杀楚将唐昧。韩、魏由此取得楚国宛、叶以北诸地。
唐昧部将庄蹻率军叛变,一度攻下楚国都城郢,将楚国分割成几块。
楚怀王大惧,由是遣使请和,并遣太子横为质于齐国。
此时在今阿尔泰山以东鄂尔多斯高原,兴起一个游牧民族,秦人谓曰匈奴。
当齐、韩、魏联军,与宋、秦、赵联军东西对峙之时,匈奴以头曼(今五原)为中心,进入河套地区,势力达至秦、赵、燕三国边境。
匈奴祖先,乃是夏后氏苗裔。夏桀之子淳维,或曰獯鬻,居于华夏部落边北,随其水草丰美之外游牧。商朝鬼方,西周猃狁,春秋戎狄,战国之胡,都是后世所谓匈奴。
秦昭王有吞灭山东六国之志,闻说楚王质其太子于齐,疑其背秦向齐,不由大怒。乃使樗里疾为将,兴兵伐楚。楚怀王使大将景缺率兵迎战,景缺出战不胜,兵败被杀。
败兵之讯传至郢都,楚国上下一片惊慌。正在此时,秦昭王使至,遗怀王书云:
寡人与王,约为兄弟,结为婚姻,相亲久矣。王弃寡人而纳质于齐,寡人不胜其愤,是以侵王之边境,然非寡人之情也。今天下大国,惟楚与秦,吾两君不睦,何以令于诸侯?寡人愿与王会于武关,面相订约,结盟而散,还王之侵地,复遂前好,惟王许之。
楚怀王览书,即召群臣计议。
屈原进言:秦乃虎狼之国,楚屡次见欺于秦,大王若往,必不使归。
相国昭睢:屈灵均之言是也。王其勿行,速发兵自守,以防秦兵为上。
大夫靳尚:臣谓二公之言不然。楚惟不能敌秦,故兵败将死,舆地日削。今秦王主动欢然结好,求之不得。而复拒之,倘秦王震怒,益兵伐楚,奈何?
楚怀王便从靳尚之议,命其随驾,往赴秦王之会。
秦昭王闻说楚怀王中计前来,哈哈大笑,当即传令:使我弟泾阳君,乘王车羽旄,诈为秦王,居于武关;命上将白起,引兵一万,伏于关内,以劫楚王;使将军蒙骜,引兵一万,伏于关外,以备非常。另遣使者往迎楚王,沿路不绝!
楚怀王见秦使络绎不绝而至,信之不疑,遂至武关。
泾阳君假扮秦王,迎出公馆。虽然锦袍玉带,但是举止有异,毕竟未具秦王气势。
怀王望而踌躇,心中怀疑,一时未肯下车。
泾阳君见此,知道已被怀王看出破绽,于是上前鞠躬:大王勿疑,臣乃王弟泾阳君,奉我兄之命前来迎接贤王,请移驾至秦,欢会歃盟。
楚怀王闻言大惊,欲待回车而走,已经来之不及。泾阳君当下不由楚王做主,喝令大将白起,领兵四下拥卫,西望咸阳而去。
靳尚当时随行怀王,见事不妙,便于途中觑个方便溜走,逃归楚国。
泾阳君既将楚怀王挟持,到至咸阳,遂命人奏报大王。秦昭襄王遂于章台大集群臣,以及诸侯使者,南面上坐,使楚怀王北面参谒,如藩臣之礼。
怀王大怒:寡人以婚姻之好,轻身赴会。君诱寡人至此,复不以礼相接,何意也?
秦昭王答:向者,蒙君许我黔中之地,一直未曾履行。今日相屈,欲遂前约耳。倘君王朝许割地,暮即送归!
楚怀王道:寡人愿割黔中。请与君为盟,派将随我至楚,受地便了。
秦昭王道:盟不可信。须先遣使回楚,将地界交割,我方与王饯行。
怀王发怒:汝诈诱我至此,强要割地,寡人死即死耳,不受汝胁迫!
秦昭王闻言亦怒,乃罢章台之会,就此拘留楚怀王于咸阳城内。并放楚王随从回去,命还报楚国令尹,若不割让黔中之地,便不放楚王回国。
便在此时,靳尚已经逃回,报与令尹昭睢:大王被秦王所拘,欲得黔中之地交换!
昭睢惊道:如此吾王在秦,太子又质于齐,则楚国无君矣!
靳尚:某有一计,可诈献讣告于齐,便说楚王薨逝,以请太子还国就位。
昭睢:虽为欺诈,只得如此。
即遣靳尚使齐,诈称楚王已薨,迎太子奔丧嗣位。齐湣王闻说楚怀王已死,信以为真,便与近臣商议,欲就此扣留楚太子在齐,以求交换淮北之地。
孟尝君谏道:大王不可。楚王固非一子,皆可即嗣为君。我若留彼太子不释,彼国中必立别子为王,则我非但无尺寸之利,徒抱不义之名。
齐湣王低头深思,信以为然,乃应靳尚之请,礼归太子还楚。
熊横回到郢者,遂即楚王之位,是为顷襄王。昭睢上奏:新王即位,可通报于秦。
楚襄王准奏,乃遣使前往咸阳,通报秦王:赖社稷神灵,楚国已有新王矣。
秦王未料用尽心机,将楚怀王骗来咸阳,却被楚令尹昭睢一招破解,不由冲冲大怒。乃使白起为将,蒙骜副之,率师十万攻楚。
白起虽然年轻,但毕竟是鬼谷门弟子,杀法骁勇,智谋超群。于是引兵而出,旗开得胜,一路势如破竹,连经数战皆胜,轻取楚国十五座城邑而归。
秦王闻报大喜,亲出国都迎接凯旋之师,大赏随征将士,下令放假十日,举国狂欢。
楚怀王留秦岁余,便趁秦守渐渐懈怠,化妆成庖厨模样,以出城采买食材为由,与数名随从变服逃出咸阳,将欲东归楚国。
中午就餐之时,守吏不见楚怀王出室就餐,这才发现楚王已逃,不敢隐瞒,急报秦王。
秦昭襄王闻报大怒,立命诛杀看守,并发兵马四出,往东、南两路追之。楚怀王由此不敢东行,遂转北路,间道奔赴赵国,往投邯郸。
一路上爬冰卧雪,钻林伏荆,狼狈万状。
镜头转换,按下楚王夜奔,复叙赵国。
赵武灵王先娶韩国之女,生子赵章,立为太子。
至十六年,赵武灵王因梦到美人鼓琴,念念不忘;其后未久,忽然闻听大夫胡广自言,其女孟姚貌美,且善鼓琴。于是大喜,遂纳孟姚为妃,谓之吴娃,生子赵何。
韩夫人薨,便立吴娃为后,废太子赵章,改立赵何。
此后十年之间,赵武灵王忙于开疆拓土,亲自帅师略地,四方征伐。
因以为诸将不可专任守国,乃使群臣朝于东宫,传位于太子,是为赵惠王。使肥义为相,李兑为太傅,公子成为司马。又封长子赵章于安阳,号安阳君,使田不礼为安阳国相。
赵武灵王传位于太子之后,便自号主父,犹如后世所称之太上皇。
主父既让国君之位,将欲窥察秦国山川形势,以及观秦王为人,突发奇思妙想。乃化名赵招,诈称赵国使者,借告以拥立新君之事为由,赍持国书入秦,充当间谍。
赵武灵王由此率领使团西行,团队中暗携画工数人,一路图绘秦国地形。
赵招率团一路缓行,竟入咸阳,来谒秦王:外臣赵招,参拜秦王殿下。
秦昭襄王问道:贵使远来辛苦,左右赐坐。
赵招:谢坐。
秦王:汝先赵王年齿几何?
赵招:正当壮年。
秦王:既在壮年,何以传位于子?
赵招:寡君以嗣位之人多不谙事,欲及其在世,使太子娴习政务,故退为主父。然遇国家大事,未尝不主裁也!
秦王:汝主畏秦否?
赵招:若不畏秦,不习胡服骑射矣。今赵国驰马控弦之士,十倍于昔,以此待秦,或可终徼盟好。
秦王喜其应对,甚相敬重。
主父辞出,还至驿馆。于是便留真赵招在秦,自己换上便服,引领数名随从,轻骑潜出咸阳东门,趁夕阳余辉,向东疾驰,绝尘而去。
秦昭王睡至中夜醒来,忽思赵国使者形貌魁梧轩伟,不似人臣之相,辗转不寐。天明传旨,宣赵国使臣相见。
真赵招入见,拜于阙下。
秦昭王大惊,怒问:前日所见赵招,因何不来?你又是何人?
赵招:大王息怒。大王前日所见赵招,实为我前赵王主父,因欲睹大王威容,故诈称下臣姓名相见。
秦王:则主父何在?请来一会可也。
赵招:因恐大王见怪,前日还至馆驿,便驰马而东,今已归国都邯郸矣。
秦王:主父欺吾太甚!
因思已然追之不及,由此以礼遣返赵招,此后心跳不宁数日。
赵主父改装易服,自为间谍,出使异国,并与秦王当面相会,此举可谓石破天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与楚怀王被骗相见,大异其趣。
赵武灵王自秦还赵,复又向北出巡云中,又自代郡向西,间关万里,直至楼烦,方才收兵东还。回到国内之后,筑城于灵寿以镇中山,名赵王城。
王后吴娃亦于肥乡筑城,号为夫人城。
便在赵主父巡视代地之时,楚怀王逃出咸阳,奔至赵国,使从人报至邯郸城内。
赵惠王闻说楚怀王逃来至此,惊奇不置。因与群臣计议,恐触秦王之怒,且主父远在代地,不敢自专,于是闭关不纳。
楚怀王无奈,只得南奔大梁。未料未出百里,便被秦兵追及,复又押至咸阳。怀王愤怒至甚,呕血斗余,发病而薨,死在秦都。
秦王此时亦颇后悔,叹道:脑汁绞尽,空得恶名,何苦来哉!
于是下令收殓怀王尸身,遣使护送南下,归丧于楚。
楚人皆怜怀王为秦国所欺,客死外邦,齐出国都迎丧,无不痛哭,如丧考妣。
山东诸侯闻说此事,皆都深恶秦昭王无道寡义,于是复为合纵,以摈秦国。
三闾大夫屈原悲痛怀王之死,复恨此事全由子兰、靳尚二人所误,乃向新君屡屡进谏,劝顷襄王近贤远佞,选将练兵,图雪怀王之耻。
靳尚闻此,立即还击,便向顷襄王进谄:熊平自谓不得重用,心怀怨望。且每向人言,大王不报秦仇,是为不孝,子兰等不主伐秦,是为不忠。
顷襄王大怒,遂削屈原之职,放归田里。
屈原流放汩罗,每日行吟江畔,不修边幅。
屈原之姊熊媭已经远嫁他乡,闻说兄弟被贬流放,乃归还娘家,在江畔访寻到胞弟。
熊媭:楚王不听弟言,心已尽矣,忧思何益?幸有田亩,何不力耕自食,以终余年?
屈原难违姊意,乃秉耒而耕,里人皆为助力。熊媭居住月余,以为兄弟就此安贫乐道,不会复行偏激之举,于是殷切相嘱,然后离去,返回婆家。
熊媭去后三日,屈原弃其耒锄,仰天长叹:楚事至此,吾不忍见宗室之亡灭!
乃至江畔,抱石自投汨罗而死。其日乃是夏历五月五日,正当端午。
画外音:端字本义为正,午为中。端午,中正之意,午月午日午时,则为正中之正。古人以天干地支为载体,天干承载天道,地支承载地道,故设天干地支,以契天地人事之运。仲夏午月午日,飞龙在天,此时龙星处在正南中天,为全年周天运行中正之位,乃大吉大利之象。古人历来崇尚中正之道,端亦有初始之意,因此午月第一个午日,便谓端午。
里人闻说屈原投江自尽,争棹小舟出江拯救,已自无及。乃为角黍,投于江中祭之,恐为蛟龙撄食,系以彩线。
其后龙舟竞渡,亦因拯救屈原而起,至今自楚至吴,相沿成俗。
里人私为屈原立祠,因其姊归乡劝弟,故名其乡曰姊归,今有归州,亦因姊归得名。
楚怀王、屈原死后不久,秦相樗里疾亦卒。
赵主父出巡云中,回至邯郸。又暗遣赵人楼缓为间谍,赵咸阳以才能打动秦王,争夺秦国相位,终于得之。自此秦国军政大事,以及秦王一举一动,皆为赵国得知。
主父还都,便使惠王听朝,自己偏坐于傍,观其行礼。因见长子赵章魁然丈夫之相,反北面拜舞于下,意甚怜之,遂欲分赵地为二,使赵章为代王。
既生此意,便即议于国相肥义。
肥义谏道:此事绝不可为!废长立幼,为周法不容。一国不容二君,更是自古以来通例。且因此而至生骨肉相残者,主公未知耶?
主父见国相回答绝决,便知毫无回旋余地,由是悻悻回宫。
夫人吴娃见夫色变,便问何事怀忧。主父见问,复将欲立长子为代王之意说之。
吴娃亦谏道:此事绝不可为。
主父:夫人因何亦作此言?
吴娃:妾身之外,还有何人如此劝谏大王?
主父:国相肥义,亦如此说之。
吴娃:国相之论是也,望大王从之。
主父:却是为何?
吴娃:昔晋穆侯生有二子,长曰仇,次曰成师。穆侯薨逝,子仇嗣立,都于翼城,封其弟成师于曲沃。其后曲沃益强,尽灭姬仇之子孙,并吞翼国。此段旧事,大王可知?
主父:自然知晓。此等大事,岂有不知?
吴娃:成师为弟,尚能戕兄,况以兄而临弟乎?主父若封二王,吾母子将为鱼肉矣!
主父:夫人之言,非为无理。如此休矣,不必再议。
未料室内私言,窗外有人偷听。有旧曾服事公子章内侍,正执拂立于窗下,闻听主父主母对答之言,不由大惊,于是寻隙出府,将此私告于旧主。
赵章闻而怀愤,议与幕僚田不礼,欲图谋杀惠王,以代其位。
田不礼:主父尚在,须徐徐设谋,乘间图之。
赵章:惟君留意。事成之后,必与卿富贵共之!
田不礼:喏。公子有命,臣敢不尽心竭力!
镜头转换,赵国相府。
便在赵章与田不礼密议之时,公子成与大夫李兑来到相府,求见国相肥义。
肥义:公子与大夫夤夜光降,必有要事?
公子成:闻主父欲立公子章为代王,此事有诸?
肥义:有也。但已为我谏阻,息其念矣。
公子成:虽然主公息念,然公子章已起其意,奈何?
肥义:公子章乃是一勇之夫,且无主父支持,不足虑也。
李兑:非也。公子章虽然少谋,奈何田不礼多智。其若起意谋逆,则叛党在暗,赵王在明,实难防之。大王处境堪忧,相国不可大意。
肥义:若果如此,卿其奈何?
公子成、李兑:我等愿以身家性命,誓为赵王效劳。相国但有所命,赴汤蹈火不辞。
正说至此,门人来报:禀主公,有宗室公子阳文君赵豹,门外求见。
肥义:快请!
于是便引公子成、李兑二人迎出,至二门而止。赵豹入于二门,见公子成与李兑也在,便知是为公子章之事,各人心照不宣。迎至厅堂,四人见礼,分别叙座。
画外音:此时相府中四人,关系并不复杂。赵豹与肥义,同为赵肃侯托孤重臣,但不为赵武灵王所喜;李兑是为肥义弟子,公子成则受肥义举荐,方得赵王何重用。
肥义:公子此来,可是为公子章之故?
赵豹:是也。我闻公子章密召田不礼入府,许久方出,此必有谋,于赵王不利。因此不揣冒昧,夤夜来访,提醒相国,小心在意。
肥义:既是如此,看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矣。
赵豹:相国有何良策?
肥义:已有计矣。我今掌兵权,破其反谋不难。李兑、公子成,你二人各将此兵符,各带千骑宫卫禁军,移驻都城之外,准备随时起兵勤王。
李兑、公子成:喏!
肥义:公子豹,须劳你亲自坐镇邯郸,不许别军入城。
赵豹:相国尽管放心。只要某三寸气在,绝不许一兵一卒出入。
肥义:既是如此,分别行动。我这便进宫,劝大王严控兵符,不得随意假人。
镜头转换,主父禁宫。
赵武灵王代公子章讨封,先后被相国肥义及夫人先后所拒,心有不甘。
于是便命传唤公子章入宫,将欲封其为代王,但为相国及夫人所阻之事相告。
公子章感动莫名,倒地再拜:既相国及阿母不从,孩儿便不作此想,甘心为臣可矣。
主父:我儿身为长兄,果然甘居下僚乎?
公子章:多谢父王眷顾,孩儿不敢心怀异志。
又拜四拜,于是辞出。主父内侍不解,望着公子章离去背影,若有所思。
主父:卿有何思,呆若木鸡?
内侍:小臣愚钝,于此甚为不解,又不敢问,故此发呆。
主父:何事不解?
内侍:主公欲封长公子为代王,为相国及主母所阻,也便休矣。主公却又将长公子唤入宫来,以其事泄之,却是为何?臣实不解,便在于此。
主父:则依你之见,此是为何?
内侍:须主公恕臣死罪,臣方敢直言。(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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