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买卖,那也不能只有一方,甭管贺难这里的出货量有多少,如果没有相应的买家,那这生意也做不成不是?
所以在创业的初期,为了避免出现货物滞销,无人问津的情况,又因为他初来乍到不熟悉本地环境、缺乏稳定的客户,所以贺难只从草原上带回来百匹良马,以作为自己入行的第一桶金。
这事儿呢,倒也不能说是他做错了,不过这也的确暴露了一个初入门道的新手身上的问题——总之就是由于经验、能力都有所欠缺、而且对于市场缺乏了解的缘故,所以新人往往会产生一些偏差较大的误判
在出发去草原之前,贺难的确做了不少功课——比如根据此前的统计,近五年来,包括本地马场的产出和从草原马商处购置转售,关辅县每年能够向内地输送马匹万只左右,而水寒郡其余大多数地带虽然没有关辅的天然畜牧优势,但一年销售的总数也在将近十万匹。
乍一看,这已经是一个极为惊人的数字了,然而在归来以后听闻陈公子数月以来的潜心研究,这还远远不到极限。
贺难望着蓄养了共计几百匹马的场地,却仍是觉得十分空旷,不无遗憾地说道:「那你给个数。」
陈公子定了定神,正色道:「就说关辅县吧只要经济再景气些,还能再翻个倍。」
这个答案还真把贺难吓了一跳,疑道:「两万匹?有这么多?」
陈公子点了点头,立即解释道:「其实最开始我也以为自己算错了,不过只要我得到的各方数据没有大问题的话,那上下也差不出一成来——要知道这些日子我也联系了不少中间人替咱们打听意向、甚至还发信拜托了小郁父母他们那些生意人帮忙最后得到的结果就是供不应求。
「总之得出来的结论就是,目前关辅县的马产量还远远不到极限呢!」
贺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很快就意识到以自己的知识来说在这个领域还是一片空白,遂问道:「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别人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吗?他们可都是在这行里混了好多年的老油条了。」
陈公子笑了笑,慢慢给贺难讲道:「一般来说,马的一岁大约等于人的四到六岁左右,可谓相当的早熟,也就是说两岁就已经可以进行训练,三岁开始考虑配种,五岁就已经发育到完全成熟了——据我所知,关辅每年成交的这一万匹马当中,按照牙口来算总共可以分成五档,分别是两年以下、三到五年、五到十年,十到十五年,以及十五年以上的高龄马,其中最年幼和最老的一档加起来不到两成,最多的是第二、三档,这个年龄段的马与同类相比单价也是最高的。」
另外,从血统、体魄、功能上来说也同样可以进行分类,综合来说就是老迈的劣马、驮马最不值钱,买主最少,甚至
有可能因为经年累月都卖不出去砸在手里。因为马的均价不低,都在三四十两银子左右,哪怕是最便宜的老瘦劣马也要个十两银,对于阔绰的买主来说买来没意义,而硬挤出个十两银子想买匹马来驮运或者代步,倒不如花同样的价钱买头年轻力壮的驴骡,性价比高出很多。
至于年龄正佳、血统优良的健壮大马、尤其是有成为军马资质的自然价格最高,甚至上不封顶——郡内最大的一家马场就蓄养着一批好马,据说与水寒关的驻军合作多年,价格虽然对外保密,可若是陈公子打听来的小道消息属实,水寒关每年付给他们的军饷支出估计都得在几万两,这还是与官家做生意大打折扣之后的数额。
在听完陈公子的大段叙述之后,贺难也稍微明白了些门道:「五年之前,关辅每年的交易量还不到一万匹,近五年却能稳定在这个数目甚至还有增长之势」
遍观周边诸县的马市发展,养马可是个长期
生意,如果从零做起那至少几年之后才能看出成效,而这也要看运气——哪怕赶着最红火的好年去养了一批小马驹,可若是来年赶上旱涝灾害或者一场马瘟,那投入可就是血本无归了。
前些年的北方可不太平,大案之后又赶上过天灾,让本来欣欣向荣的市场产生了极大波动,直到这些年才堪堪恢复元气,但尚且还有一半的空间值得继续
发掘——关辅总计十六家马场,大的每年出货数千,小的却也与贺难他们差不多,甚至还不及他们现在,也就是说贺难等人的一点儿也不低。
「听你这么一说,那倒也不急于一时。」贺难吐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本来他看到如此繁荣的前景,又联想到自己的「战利品」不够丰厚,心中凉了些许,但陈公子这盆温水浇下来却是不早不晚、不偏不倚:「你收集来的那些订单我还没来得及看,现在情况如何?」
陈公子知道贺难作何感想,立刻又道:「一般来说,秋季草料最好马最肥,所以很多需求大的买家都会在年初提前订购,而这家马场的前任掌柜人还不错,把定金和订单全都留给咱们了——说实话,现在手里的订单的确溢出了不少,哪怕咱们只留下优良种马,其余的全都出售,再放弃一些零零碎碎的小订单,大概还有个百十头的空缺这就得你来拿主意了,是把订金给他们退回去还是再联系一下胡坊,从胡人手里再拿一批货?」
胡商在边境也有自己的马场与货源,大多数都是供给到周边地区的马商手里,再由他们去转向别处。不过阿祀尔那边既然能给他最优质的保障,自然是不必从这些胡商手中购置次一等的马匹,也就是临时应个急互相串换一下手里的货物或者订单——虽说不少同行都是冤家,但也有关
系好的彼此照顾着些。
贺难考虑了片刻,还是暂且搁置了这个提议——前日在羊肉馆里,他和必勒戈虽说是把话说开了,但那老人仍旧久久不能平复心情,再加上往返路上必勒戈帮衬了不少,这点儿小事贺难还是不愿意麻烦对方。不过很快他就又有了一个新点子。
「关辅的小马商应该也有一些,包括周边县城的也算上。咱们是供不应求,但他们或许供大于求,不行就从他们手里收一批质量不差的货来,总之别砸了咱们新开张的招牌才是——只要把这第一批买卖做好,也不愁后续发展。」
零零散散的马商数量还是有那么一些的,这些人要么是受雇于大马场的中间人,要么便是养马的个体户——前者贺难不与他们争,但后者却很有拉拢的必要,若是合作得不错将他们彻底吸纳进来壮大门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有了贺难的指令,陈公子也是动如雷霆,他在关辅待了几个月也结交下不少朋友帮手,上至本地的衙门官员、商贾土豪,下到市井当中的精明之人,只需要把消息往外散一散,不需数日就能把事情办妥。
而贺难也是趁着没有正式开业之前离开了关辅一趟——他还是不急着回家,这次的目的地是郡城。
不管怎么说,自己人都到了水寒郡,之前是因为事发突然没来得及见上师兄一面,这回时间宽松下来怎么着也得拜访一下才
说得过去。
只是让贺难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在周獠师兄家里,却也又见到了另外一位师兄你让他相信这是个巧合,除非是师父亲口发话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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