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秋天以后,雨水明显少了,偶尔下一场雨,也少有瓢泼大雨,灭不了那火。所以,只能任由那火烧着。
孟国采取的办法就是派出禁军,抢在大火袭来的道路上,提前砍伐出了一道三十多丈宽的隔离带,避免火势向京城继续蔓延。
但是,孟国又没有足够的兵力去对整个火场进行全面隔离,是否会再向两侧蔓延,现在也不尽可知。
瀚王的使者,果然过了忘川河。
他们打着白旗,刚刚上了岸,林仁全就派人飞报京师了,这等涉及两国的大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隐瞒的。
孟展收到消息后,又喜又忧。喜的是,瀚王既然派出使者,说明至少在谈判结束之前,不会再打孟国。忧的是,也不知瀚王会提出什么条件,是否会让他难堪。
这时,彭太师却提出,派出一支禁军前去迎接。彭太师自获悉瀚王派出了使唤节,就开始相信崔文的判断了。
他却不知,崔文相信杨瀚一定会派出使节的原因,却是因为杨瀚征讨大泽时,也派过使者。要阻止南秦立国时,同样派出过使者,唯独对孟国之战,他是兵临城下,不宣而战。
这不合乎杨瀚一向的脾气,想来是因为孟国锁国锁的太快,在戒备之意表现的如此明显的情况下,不先打一仗,炫耀军威,使者也不好说话。
不过,崔文判断的虽然正确,他倒没有坑彭太师的意思,而是他真的相信,杨瀚绝对破不了忘川和剑南两道天堑。
彭太师如今既然相信了崔文的判断,对于军方自然就有些跃跃欲试了。于是,他马上向皇帝进言,应当派一支禁军前去迎接。
理由是,以荼单为首的军方,无疑是在养敌自重。为了让皇帝不得不向他们妥协,军方很可能会趁机生事,挑起两国大战。
万一,军方派人扮作盗匪,对瀚王的使者半路下手,那瀚王岂肯善罢甘休?
孟展自从在草原上眼见得连他也得仰其鼻息的一代草原霸主靳无敌那般雄壮的大军顷刻间化作一个个火人,迅速被瀚军摧毁,土崩瓦解,孟展就对杨瀚的不可敌产生了阴影。
他只想苟且于南疆,逍遥自在,做一个安乐王侯,既无雄心壮志称霸天下,也不想与杨瀚争雄,自然担心节外生枝,因此马上从善如流,派了一支大军,并扔了心腹内侍杨三寿监军,唯恐得罪了瀚王的使者。
这杨三寿快马加鞭赶到剑南关,迎住了瀚军的使节,顿时暗暗钦佩陛下英明,这位瀚王大使,果然派头极大,那些军中人,就算是隶属于彭太师一派,倾向于主和的,又怎肯被他呼来喝去,充作犬马?
也只有他这种从小习惯了伺候陛下,甘为陛下忍辱负重的人才能承担这个任务啊。
“啊呸!”
那位脾气很大的瀚王特使一口黑痰呸到了杨三寿的脸上:“你个没卵子的蠢货,就不能换条路走么?这是要呛死咱家呀?”
杨三寿满脸陪笑,努力克制着擦脸的冲动,细声细气儿地道:“大人,这条路最快,也最好走,这不是为了大人您行路方便么?”
杨三寿嘴上说着,心里却骂,谁是没卵子的蠢货?我们孟国可没有太监,你才是个没卵子的。
没错,此番大使,就是有吠天犬之称的司马杰,三山世界的马屁之神。
他此番负责带象奴队运送粮草至大泽,一到忘川河畔就冲进杨瀚的行宫,痛哭流涕地扑上去,抱住杨瀚的大腿,诉说他是如何地想念大王,如何地茶饭不思。
胡可儿在旁边悄悄擦了擦濡亮濡亮、杏脯儿般娇嫩的唇,脸蛋儿仍是半红半白的,却已被他连绵不绝的马屁逗得想笑。
杨瀚却是紧紧抓着衣服下摆,生怕这混蛋力气大了,暴露什么出来,好不容易趁着司马杰换气儿的功夫,杨瀚赶紧挣脱了腿,远远地逃开,这才摆脱了他的滔滔马屁。
此时,已是杨瀚南攻,大火之后的第六天,杨瀚可不知道那火越烧越远,仍未止歇。不过,他估摸这里的消息应该已经传至锦绣城,发酵的也差不多了,该是再加一码的时候了,正在思量派谁出使。
李淑贤是个不错的角色,但他正在小青麾下效力。
徐海生也使得,但他正负责迁徙三山的南秦牧民的安置。
至于羊皓,此人性情太过阴鸷,只适合藏在暗中谋划些什么,叫他做大使,去与人正面鼓弄唇舌之利,实非其长。
直到司马杰来了,杨瀚才眼前一亮,出使南孟,再没人比他更合适了啊。
这人固然是拍马屁上瘾,但那也得分是谁,一个可以完全抛弃自己的尊严,可以无限放低自己的身姿,却谄媚奉迎他人的人……杨瀚当初在街道司时,市井之中,三教九流里,早看过无数。
越是这种人,在他可以毫无顾忌地仗势欺人时,越是无视他人尊严,那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没有人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于是,杨瀚马上决定,派司马杰赴南孟为使。
杨瀚又过了三天,才派司马杰上路,这三天,他带着司马杰,巡视军营,策马江岸,马鞭遥指对岸,对司马杰说的都是南孟如何地不堪一击,他要灭南孟不费吹灰之力,一旦南孟惹怒了他,所有南孟百姓不论尊卑尽皆为奴,永世不得抬籍一类的话。
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给司马杰洗脑。
所以,过江之后,司马杰那真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彭太师派人算是派对了,不然再让他在忘川河畔颐指气使几天,恐怕林仁全自己就要按捺不住,上前捅他三刀,再扔进忘川河去喂了王八,报他个逃匿不知所踪了。
也许,在一次次不要脸地吹捧他人的过程中,对自己压抑的太狠,这时全都张扬了出来,也亏得杨三寿能够忍耐。
被司马杰骂了一通,杨三寿就屁颠屁颠地去找护送的将领陈知行去研究了。
陈知行一听,便皱眉道:“杨大人,这不合适吧?我们一路行来,该叫他尽量少与外界接触,免得探到我国虚实。如今这条路,已经做了准备,骤然变道如何来得及?到时,他去时一条道,回来一条道,便足以总结出许多有用的消息。更何况,另一条道不易行,这马车过不去呀。”
陈知行说着,回头看了看那辆奇大无比的马车。
这是陛下前往南秦时乘座的马车啊,瀚王派司马杰出使,居然叫他乘坐此车,这不是明摆着羞辱我朝么。
杨三寿正色道:“我等出行时,陛下和彭太师曾再三叮嘱,务必不要让瀚王使唤者寻衅滋事。若是给了他理由,你看他如此嘴脸,岂有善罢甘休的道理?势必要闹出很多事来!
你道我不嫌厌此人?你看,我这脸上,他的唾迹我还没擦呢,我怕他何来,为了孟国,我杨三寿个人声名何足道哉。陈将军啊,为了江山社稷,我们个人荣辱,暂且放在一边吧!”
杨三寿好说歹说,就差跪下磕头了,陈知行无奈,只得吩咐大军改道,这一改,更足足绕出去几十里,走了另一条山坳,这里未曾遭受火灾,又有大山阻挡,空气便清新了些。
只是那巨大的马车,却只能使人驾驶,仍沿原道行驶,而司马杰这里,却是坐上了滑竿,一路吱吱呀呀、颤颤悠悠的。
司马杰一路上不停地作威作福,要这要那,搞得杨三寿疲于奔命,但司马杰倒没有左顾右盼,刺探什么,这让杨三寿不禁暗笑陈知行多疑,却不知,随司马杰而来的侍从之中,却有四个,乃是擅长堪舆风水之学的术士。
这些人不仅于山川地理多有研究,而且最擅长察颜观色,许多有价值的信息,早经由这四个毫不起眼的随从,暗暗搜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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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高大的门,看起来极其厚重,闪烁着青铜的金属光泽。
但是门柩中不知做了什么设计,如此沉重的大门,每次开合,居然并不吃力。
宋词自从被带到太卜寺,便见到了五位看起来地位十分尊崇的人,现在他已经知道,权力地位最为尊崇的那位是大宗伯,名叫黎大隐。接下来是左宗伯向君,右宗伯薛凉,还有两位是卜博士。
初次的询问,宋词就发现,他们向自己问起的,几乎全是关于杨瀚的事情,而对于他这个人,这几人毫无兴趣。
几人询问一番后,便叫人把他带下休息,给他安排了舒适的住处,饮食也很精美。之前一直困在那小山村里,他还以为这里住着的都是未开化的蒙昧土人,这时从他们的餐具器皿、屋舍建筑、室内家具,才隐隐感觉到,似乎,这里一直在静悄悄地发展着一个古老的文明?
宋词走过四大洲,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完全可以感觉到,这里的一切所蕴含的深厚底蕴,至少也得发展几千年才可能。
这样的一个文明,为什么能够在这大陆深处发展这么久而不为外界所知?难道他们从来没有过走出去,探访外面世界的**?我能走进来,他们要出去,应该比我更容易才对。
尤其是,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古老文明,为什么这么在意杨瀚的事情?
他们对于杨瀚的事情,有种谜一般的兴趣,如果宋词说他知道杨瀚一天放几个屁,放的屁是臭还是响,声调是高还是低,他觉得这些人一样会听得津津有味儿。
现在,每天会向他打听杨瀚故事的人只剩下大宗伯黎大隐、左宗伯向君和右宗伯薛凉了,两位卜博士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或许……是去盘问他的随从了。
不过,宋词并不担心,那些人到三山太晚,刚来就派给他到深山勘探了,他们说不出来什么。
宋词道听途说的,倒是知道杨瀚很多事情。不过,既然是道听途说,那就一定有夸张。可是看到三个白胡子老头儿特别感兴趣的脸,成了说书人的宋词感觉这些事情还是缺少足够的戏剧性。
于是,他接合自己游历四大洲,所听到的无数的英雄传奇进行了再加工,统统放在了杨瀚的身上。
宋词进到大殿之上,便有人给他拿来蒲团,抬来案几,再沏上好茶,就差再给一块醒木,叫他拍上一记,喊一句“书接上回”了。
宋词咳嗽一声,开始了今天的杨瀚传奇,这是一个叛贼洪林称帝,趁杨瀚国内空虚,挥军三十六万,兵临大雍城下。
杨瀚只率守城的三千骑兵,与贼决一死战,危急关头,忽然天降陨石雨,砸死叛军无数,杨瀚只率三千骑,趁机掩杀,大败敌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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