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凌空,划着一道优美的弧线飞上了天空。
赵恒眯着眼睛,因为是竖向,差点看不见那空中的飞箭了。
杨瀚拄着刀,目光紧张地不断错动,扫视着各处混战的人,他原还想着若有机会,见己方谁人不利,便冲出去救人,这时才发现,刀光剑影,幻化无常,激战的双方动作太快了,纵然看见有谁不支,也根本来不及支援。
空中,那枝淬了剧毒的箭,横空而至。
只要它落下,哪怕那锋利的箭簇划破杨瀚一丝皮肤,就足以致其于死地,根本无法救治。
箭,力道渐弱,但仍足以致命。
升空的力量已到尽头,在箭簇重量的作用下,向下飞出的力道逐步递减,划着一道弧线,正射向杨瀚的后心。
赵恒的箭,真的射的很准。
但是,忽然之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道,骤然推了那箭矢一把,向力的角度和力道突然加强了那么一点点。
真的只是一点点的力道,所以那箭距杨瀚并不远,它就落在杨瀚脚后跟处,紧贴着他的脚,深深地扎进了泥地。
杨瀚此时是赤着脚的,那箭只要划破他的脚皮,也能要了他的命,偏偏就只差那么一点,于是,无声无息地,扎进了泥地,杨瀚依然站在那里,浑然不觉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道。
前方,火越烧越近了,风把热浪送过来,让杨瀚的眉头都有一阵阵发紧的感觉。
站在他这位置,尚且觉得热浪扑面,更高处的气浪,力道自然更强。
就是这因为大火造成的气浪,让那枝致命的箭错过了分毫。
冲在最前边的胡可儿快要承受不住了。
杀人的技巧她有,却没有如男人一般的耐力,此时已是气喘吁吁,挥剑越来越吃力。
滚滚而来的热浪,更加叫人面皮子发紧,头发似乎都有焦糊的味道要传出来了。
胡可儿挥剑挑开敌人砍来的一刀,纵身退了一步,脱离了战场,举袖一拭额头汗水,又不放心地回望了一眼。
芦苇?
乍一看胡可儿还以为是被杨瀚踩弯的一根芦苇,可那羽梢也太明显了些。
胡可儿大吃一惊,再往远处一看,三道泥乎乎的人影正半跪在远处地面上,若不是此时心中已然生疑,骤然一看,几乎要误会是三块石头。
赵恒万万没想到这样万无一失的一箭竟然射空了。
他箭术本极好,百步可穿杨!
他算准了在这沼泽地中已待了多日,弓箭受了潮,所以特意潜移到半箭之地,以确保杀伤!
他已经预估了风力对箭矢的影响,所以调整了弓箭射出的角度。
可是,为什么?
难道杨瀚真有神助,有大气运加身?
赵恒这一辈子,就没有过面对大火,气浪翻涌的经历,上一次在草原,那也是身在火场之中,仓惶狼狈逃窜,那会停下来面对火海,体会那滚滚热浪有多么大的劲道。
直到此时,因为离得尚远,他并没有接触到那炙人的热浪,依然惊疑不定,只能把这一箭的失误,归结为杨瀚运气太好。
运气再好,你避得过一箭,还能再避一箭?
赵恒一咬牙,又是一箭抽出,搭在弦上,较足了两膀之力,吱呀一声,又是一个弓弦满月。
飒!
又是一箭射出,胡可儿已冲向杨瀚,一边狂奔过去,一边大叫:“小心暗箭!”
杨瀚“嗖”地一下,一个懒驴打滚,滚了出来,那反应,真是快得出奇!
胡可儿只是喊了一声,照理说骤然听到的人都会稍稍一惊,反应再快也该有那么一刹那的惊怔,又或者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可杨瀚……
这反应甚至出乎了胡可儿的预料之外,她踩得稀泥飞溅,奔跑过去,杨瀚贴在一个懒驴打滚,直滚过来,胡可儿生怕这一脚踩在他的身上,哎呀一声向前抢出一下。
可问题是,这泥地太过湿滑,啪叽一下,胡可儿便是一个“一字马”,稳稳地骑在了杨瀚的腰上。
这一下,倒是轮到胡可儿愣了一愣。
杨瀚却没有,他翻身滚出的刹那,又是一支利箭,已经射中了他刚才立足之处的前方,要不是他反应快,只怕已经被那一箭透胸而过。
杨瀚一扶胡可儿的腰肢,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杨瀚托了胡可儿的大腿一把,胡可儿变成了跪坐在他旁边,杨瀚向远处一望,就见那三个泥人已经跳将起来,嘶吼着扑了过来。
胡可儿定睛一看,失声叫道:“赵恒!”
杨瀚一听,一个箭步跃了出去,他刚才拄的那把刀还在原地,杨瀚飞身掠去,立即提刀在手。
胡可儿骤然看见赵恒,心中也是一惊,更有些百感交集。
两家曾亲如一家,赵恒更曾一口一个嫂嫂地唤她,可是……
胡可儿银牙一咬,也提剑跟了上去。
铿铿铿!
杨瀚向前,赵恒也向前,顷刻之间,二人刀刃相交,已是七八记撞击。
杨瀚的人正与赵恒的死士胶着死战,这时让他们退下来,士气一衰,只怕就要一败涂地了,两面作战也绝不可能。
狭路相逢勇者胜,杨瀚只能冲上。
赵恒的牙关咬得紧紧的,以致腮肉都有些突突发颤,他不相信较量个人武力,他仍然会败于杨瀚之手。
这时,他的两个副手也冲到了,三个人,三口刀,同时劈向杨瀚。
杨瀚迎着那漫空席卷而来的刀光,倏地一下矮了下去,他竟然主动放倒了自己。
赵恒原来一族族长,后为一国之君,无论前后,从未想过躺在地上作战,更没练过这种功夫,登时一愕。
“陛下小心!”
还是一个侍卫反应得快,用力一拽赵恒,赵恒是退开了,那人却收腿不及,被杨瀚一刀砍中了小腿,几乎将他的小腿削断。
杨瀚一抽刀,疼得那人惨嚎一声,翻倒在地,杨瀚却已趁机站起,后退了两步,狠狠地瞪着赵恒。
已经放倒了一个了,只剩下两个,他这边还有胡可儿,当可一战!
后边那些侍卫也发现大王不妙了,奈何却是抽身不得,羊皓想要脱身来救,反被对方刺了一剑,若非手下拼死相救,只怕就要摞在当场,只得咬牙死战,心中却是急切如焚。
胡可儿赶到了,和杨瀚紧张地肩并着肩,杨瀚沉声道:“他们只有两人能战了,我们也是两人,能战则战,不能战就拖。城中援军,应该快到了。”
赵恒狞笑一声,厉吼道:“今日,杀了杨瀚,便荣华万代!若是败了,唯有一死,拼了!”
赵恒大吼一声,就向杨瀚扑来,他那侍卫虎吼一声,也向胡可儿扑去。
低吼声中,刀卷如电,迎风疾斩,狠厉无匹!
杨瀚练的那是街头战术,要说高明也没多高明,就是身法滑溜无比,随着来敌刀势倏进倏退,如鱼入水,霍霍刀光闪烁,竟尔奈何他不得。
赵恒大恨,早知如此,便在刀上也涂毒了。一则,他找到的那毒有限,刀面太长,耗损太多;二则,这随身兵刃,难免有误伤、自伤的可能,所以未曾涂抹毒药,否则方才两处小伤,也足以要他性命了。
杨瀚见自己应付得了赵恒,心思发现,偷眼一看胡可儿,却是吃了一惊。
刚才威风不可一世的胡可儿,竟不是那侍卫对手,功夫发挥不足方才的六成。
“是了!她已鏖战半晌,哪有余力!”
这下子杨瀚慌了,胡可儿死了,如何向胡家交待,安抚南疆诸族的计划也要受挫。更重要的是,一旦胡可儿死了,两人夹攻他一个,他也别想活。
杨瀚突然挥刀,狠狠挥出三刀,逼退了赵恒,跃过去一把拉住胡可儿,叫道:“走,缠斗!”
杨瀚扯着胡可儿撒腿便跑,赵恒大叫道:“追!”
赵恒和那副手苦追不舍,杨瀚拉着胡可儿拔腿狂奔,与之周旋。两下里一个跑一个追,都是累得呼呼直喘,竟比那鏖战的一群还要不堪。
赵恒杀红了眼,正自猛追,他那副手突然用力一扯赵恒,大叫道:“陛下且住!”
赵恒被他扯得一个踉跄,红着眼道:“怎么?”
那副手脸上表情,也说不出是惊是喜,他带着古怪的神气,看着前面的杨瀚和胡可儿,缓缓地道:“前边,好像不对!”
赵恒暴躁地道:“有什么不……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杨瀚拖着胡可儿只管跑,百忙中回头一看,却见赵恒和那刺客已经站住不追了,赵恒站在原地,正笑得无比癫狂。
杨瀚一呆,蓦然站住,沉声道:“他笑什么,又有什么诡计了?”
杨瀚说罢,不见胡可儿回答,扭头一看,就见胡可儿呆呆地看着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杨瀚意识到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但却不甚明了,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胡可儿颤抖了一下,虚声道:“大王,我们被困住了。”
“什么?”杨瀚一奇,低头一看,就见双足已经大半没入泥中,杨瀚用力一拔,那泥似乎有着莫大的吸力,奋力一拔,左脚方才拔出,可右脚却陷得更深了,左脚一落,复又陷进泥中。
胡可儿凄然一笑,绝望地道:“今日,我们要死在泥沼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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