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舟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这何止是异想天开,这算盘珠子都要蹦到他脸上来了!
唐丞相这般狼子野心,若是真的让唐雨燕生下一个有唐家血脉的孩子,恐怕季寒舟马上就会被“清理掉”,到时候携幼子上位,西南王府就彻底姓唐了。
他话是这么说,但唐丞相似乎觉得自己并不过分,振振有词道:“你还好意思谈这个?我若是老王爷,死后留下的娇妻被儿子......我恨不得掀开棺材板把这不孝子掐死赎罪,何谈继承王府?”
唐丞相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现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你现在收手,跟那个女人划清界限,日后也总是一个隐患,万一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世子啊,你倒不如让雨燕早些生下孩子,将权力交予这孩子。”
“你呢,总归是孩子的爹,不过是对外搪塞,对内你还是话事人,这样的话即便以后传出什么不利于你的言论,也不会影响到孩子。”
季寒舟望着说得头头是道的唐丞相,突然就明白了天子为什么要结这门亲。
这个老狐狸对于权势的渴望,已经让他离疯不远了。
狼子野心,厚颜无耻!
“你是说,我现在连碰都没碰过你女儿,你就已经在准备让我给未来那个都不知道是什么德行的孩子让路了?”
“啧,世子,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啊!”
季寒舟已经不想再听他说任何一个字。
他上下打量着唐丞相,权衡他能不能受住自己的一脚......
很遗憾,唐丞相是文官,还是个年纪很大的文官,所以季寒舟只能按住了把这个人痛揍一顿的冲动。
毕竟,如果动手了,有理也变无理了。
季寒舟只是看向另一边一直没有说话机会的唐雨燕:“你也觉得唐丞相的要求没问题?”
唐雨燕当然觉得他爹有点过分,甚至有点厚颜无耻了。
但......
唐雨燕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她爹总归是为了她和孩子。
“世子,我爹就是关心我,不是真的想夺权,我......”
看着油盐不进的唐雨燕,季寒舟摇摇头:“你不用说了。”
“我今日来,本想商议退亲之事。我与你并未拜堂,我也没碰过你,只要唐家愿意,我可以说动天子修改圣旨,让你重新出嫁,找个爱你的良人,但现在看来......”
季寒舟深深看了唐雨燕一眼:“看来你跟你爹想法是一样的。”
唐雨燕咬住下唇:“我只是喜欢你,我只是想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你是爹爹的女婿,孩子是爹爹的外孙,他难道还会害自家人不成?”
季寒舟嘲讽一笑,对唐丞相道:“我们有两句话想说,唐丞相可否回避片刻?”
唐丞相见季寒舟自始至终都没有生气,便以为有的谈,于是嘱咐唐雨燕:“你这亲事来得不容易,都说千年才修的共枕眠,你好好劝劝世子。”
说完,从堂屋离开。
其实,唐丞相往外走,脸上那种贪得无厌的神情慢慢褪去。
能做到丞相之位的,都是这世间顶聪明的人。
他刚刚那样说,一来是想激怒季寒舟,看看他是否会冲动动手,若是动手了,唐府就完全拥有主动权了——
为了一个身份敏感的女人,跟岳丈动手,就算闹到圣上面前,他也绝对占理;
二来,也是想试探一下季寒舟的底线。
他虽然说得赤裸,但何尝不是内心真实的想法?
现在看来,季寒舟比他想的要聪明的多。
难办,难办啊......
季寒舟这边。
唐丞相走后,唐雨燕连忙为父亲解释:“世子,爹爹他今天就是在气头上,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说这种话,大概也是想试试你的态度而已,你千万别因此对爹爹生了嫌隙才好。”
季寒舟看着焦急的唐雨燕,神色依旧淡然:“是吗?真的只是试探我的态度吗?”
他望着唐雨燕,慢慢道:“唐丞相没几年就到告老还乡的年纪了,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你说到时候他会留在京都,还是去西南找你?”
唐雨燕一愣:“就算来西南找我,那也......唐府有很多积蓄的,不会连累王府......”
季寒舟不住摇头,看向唐雨燕的目光有几分可怜。
与其说唐丞相宠她,倒不如说是因为她是个女儿,压根儿没花心思好好教导她。
天真,单纯,跋扈,甚至有些蠢。
“不是钱的问题。”季寒舟一顿,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为什么季烨死得那么蹊跷,陛下却没有追查他的死因吗?”
唐雨燕被绕的脑子有些乱:“啊,听说他好像意图谋反,但没找到证据人就死了,所以......陛下干脆顺水推舟,正好解决了西南的危机了。”
季寒舟点点头:“那你觉得不论兵马,只论朝堂上的影响力,季烨跟你爹有的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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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雨燕立马摇头:“爹爹虽是文官,但论朝堂之上,身处西南,远离京都的老王爷,自然是比不上爹爹的。”
季寒舟笑了:“那么,这样一个跺一跺脚朝堂都要抖三抖的厉害角色,去了西南,又是西南王府唯一继承人的外公......“
“一个文能影响朝野,武有兵马在手的厉害角色,你觉得他真的是去找女儿养老的?”
“我们两家为何结亲,你心知肚明,不过是帝王的权衡之术,若有朝一日你爹真的兵马在手......”
季寒舟怜悯地看了一眼她捂住小腹的手:“你觉得你到底是他的宝贝女儿,还是他用来实现野心的生育工具?”
“他年过半百,就算放手一搏失败了也不过是早几年归西,你呢?你的孩子呢?若是有朝一日你的存在阻碍了他的计划,你觉得他是会念在你是他的女儿网开一面,还是会清扫掉所有的障碍?”
季寒舟说得很慢,很轻,但一字一句,都在狠狠敲击着唐雨燕的耳膜,让她整个脑子混沌不堪,耳朵嗡嗡地响。
直到听到最后一句,她才仓皇否认:“不,不会的,爹爹那么疼我,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他怎么可能害我......”
“是吗?”
季寒舟漫不经心扫过唐雨燕惊慌失措的脸,残忍地说出现实:“若真是这样,他当初为何要送你去和亲?那样的蛮荒之地,父子,兄弟,亲眷共享女人,你觉得你能活几年?快些死了倒还好了,活着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唐丞相不知道这些事吗?他都知道。”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当初陛下找我去商量和你的亲事时,你爹上奏推举你去和亲的折子就摊开放在陛下的御书案上。”
“洋洋洒洒几百字,言辞恳切,大义凛然。”
他凑近唐雨燕,盯着她已经毫无血色地唇:“若不是因为我想让云姝痛苦,想报复她,接受了陛下的提议,现在你已经......”
“够了!”唐雨燕抖着唇瓣打断他:“你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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