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圣公?”
杨丰看着面前一帮子大臣无语地说道:“贼军之前攻陷衢州的时候孔家抵抗了吗?”
他说的是孔家南宗。
孔家自南宋初开始分为了南北二宗,北宗也就是孔衍植那帮子墙头草们,如今除了逃亡到朝鲜的少数几个,其他全都押到皇陵工地去当苦力了,唯一和建奴不同的也就是没有割蛋蛋,但工作岗位是一样一样的,据说这帮锦衣玉食的老爷们才半年功夫就累死了三分之一,这身体素质距离他们老祖宗也是差距巨大啊!
但南宗还没处理呢!
而他面前这些大臣,都是之前跟着唐王南逃的,另外还有原本就是闽粤一带的地方官员,不久前也就是这些,带着闽粤各地耆老们的联名上书请求皇上收回分田旨意,但被皇上毫不犹豫地驳回了。
刚刚因为上书事件,被勒令退休的前礼部尚书王铎抬起头,刚想在那里凭借自己学贯古今的才华,组织一下措辞就被皇上打断了。
“只许回答有还是没有!”
杨丰语气严厉地喝道。
王前尚书张口结舌了一下,赶紧老老实实低下头。
其他那些跪在皇上面前的退休老臣和知名学者们,也都统统低下头。
“那也就是没有了,南宗孔家同样世受国恩,为圣人之后自当尊从圣人教诲,别人或许可以宽容一些,但孔家为衣冠之首天下所仰,必须严格遵圣人之道,容不得半点马虎,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国难当头孔家就应当为天下之表率,舍生取义杀身成仁方不负圣人后裔之名,仅仅是不附逆可不够。南宗孔家于衢州陷落之时,一不组织子弟与贼军血战到底,二不阖族南下以示汉贼不两立,只是关起门来做缩头乌龟,这对得起孔圣在天之灵吗?据朕所知后来左良玉登门,他们也没为天下手刃此逆贼,反而与逆贼欢宴一场,他们的忠心何在?
朕没把他们发配去修皇陵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还敢求袭封衍圣公简直就是笑话了。
传旨。
如今贼寇未平,孔家为衣冠之首,自当为国效力。
征孔家南宗所有男丁单独组建君子营,发往,发往广陵王军前效力,他们要是能立功,朕当然不吝封赏,朕的爵位是封给那些有功之臣的,可不是给那些仅仅有一个好祖宗的家伙,更何况还是一个几千年前的祖宗!”
杨丰说道。
“呃?!”
王铎等人全傻了。
陛下,陛下,孔家男丁都是文人,上不得战场啊!
王铎急忙喊道。
“荒谬,君子六艺,那可是孔圣所倡,难道做为孔圣后裔连射御都不懂了吗?那这种不肖子孙朕就得好好替孔圣管教一下了!”
杨丰恶狠狠地说。
呃,孔家南宗的命运就这样注定了,紧接着大批锦衣卫就杀向衢州去抓壮丁了。
孔家南宗繁衍至今,几百青壮年估计还是可以凑出来的,就说你们懂不懂射御吧!懂,就去函谷关,吴三桂的大军正那里和李过血战,双方超过三十万人在崤涵道上都激战快半年了,包括新编的一个镇荡寇军也已经赶去增援,因为大批huihui和僧兵投入战场,最近战况格外激烈,孟津一带百姓天天都能看见死尸从黄河上漂下来,作为圣人之后,他们理应身先士卒为天下表率,战死沙场亦不负祖宗教诲……
他们会如愿以偿的。
如果说不懂射御之道……
什么?这可是你老祖宗的教诲,居然连老祖宗的教诲都忘记,你这分明就是不孝嘛,我告诉你这可是很严重的罪名,圣朝以孝治天下,皇上对于孝道可是无比重视,所以你们的问题很严重,严重到该去皇陵工地去好好反省!
总之就是这样了。
然而杨丰此举彻底点燃了江南文化界愤怒的导火索。
之前他已经公布了新的科举办法,也就是不限功名,所有识字的成年男人,无论何种身份都可以到各地县衙报名进行初试,只要能够写出超过一千个字就算通过初试,然后记录好名字等待正式的考试。无论什么身份都可以,无论儒生,商人,退役士兵,甚至就是乡下放牛的,城里干杂役的,只要能写出一千个常用字就可以,就都算获得了考试资格,然后等明年皇上研究出试卷来再正式进行考试。
也不需要再上京赶考,就在各县自己考。
考试通过的也不会再授予什么秀才举人进士,这类称呼从此就彻底扔进垃圾堆了,就连北京和南京的贡院都改建为学校了,而所有通过考试的人,都将根据各自所长被任命为吏员,哪怕你以前是举人,通过了这个考试也只能做吏员,想升官那得看你以后的工作成绩,而且这个任命不是终身制,一旦犯错随时可以辞退。
这对那些识字的普通老百姓无所谓,他们能当吏员就已经很满足了,毕竟吏员也是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更何况工作好了还能继续升官。
但士子们却要气疯了。
要他们和那些贱役,那些商贩,那些老丘八,那些泥腿子们一个起跑线,挤在同一处考场上做相同的题,以后说不定还要一起共事,这简直就是侮辱他们的人格,他们是什么人?那都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国之栋梁,他们生来就是要高人一等的,他们生来就是要做进士当官发签打板子的,那些贱民只配被他们踩在脚下,现在居然让他们和这些贱民并列去考什么胥吏?
简直是荒谬!
这狗皇帝简直丧心病狂到极点了。
可以说自从这份圣旨发出,各地士子都憋着一腔怒火,只是等待一根导火索而已,而王铎等人退出皇宫后,这根导火索也就彻底点燃了,为孔圣人之后争取权利可是一个相当有号召力的旗号。
不仅仅是他们,他们背后还有之前没有沦陷的闽粤桂黔滇,湘赣浙南部所有官僚和士绅阶层,这些地方官员肯定不可能和其他地方一样进行清洗,而地方士绅同样也不能抄家,毕竟人家都为大明战斗到底了。但杨丰的均田制严重伤害了这些人的利益,哪怕这些田地采取的是购买,每亩地两贯钞票购买,他们也是无法接受的。但他们不敢公开反对,北方那些公开反对的士绅下场可是都很凄凉,然而他们可以借此机会,推动这些士子当炮灰给皇上一个教训,发泄一下他们心中的怒火。
这种事情他们还是敢的。
紧接着就在皇上拒绝封衢州孔家为衍圣公,并且征发其男丁上战场当炮灰的消息传开后,在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鼓动赞助下,早就已经满腔悲愤的秀才举人们便从各地开始涌向南京,准备发起大规模的请愿,或者也可以说大规模的逼宫行动。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杨丰不屑地说道。
这种事情当然不会逃过他的监视。
梁诚说道:“陛下,根据锦衣卫统计,这段时间从各地涌入南京的士子们已经超过三万,南京城内所有客栈都人满为患,甚至就连城内饭馆菜价都跟着上涨,他们借着文会为名不断进行串联,准备就在今天行动。为首的是赠太仆卿黄尊素儿子黄宗羲,前山东按察司副使冒起宗之子冒襄,前左都御史陈于廷之子陈贞慧,因罪被革前顺天巡抚陈祖苞之子陈之遴……”
“等一下!”
杨丰打断他的话说道:“这个陈之遴是怎么回事?”
陈之遴应该是原本历史上多尔衮的好狗啊!
“回陛下,陈之遴是崇祯十年的榜眼,为翰林院编修,因其父在建奴犯关之时守御不力被革职后自杀,故陛下将其废黜,此前一直在海宁老家,闯逆陷海盐时他跟着唐王难逃福州。这一次据臣所知,他应该是主谋之一,不过此人心计较深,表面上反而不如黄宗羲等人,另外黄宗羲等人还喊出了一个狂悖的口号,说应以天下之法来取代帝王之法,还说天下为主君为客!”
梁诚说道。
“呃,这是思想启蒙运动啊!”
杨丰忧郁地说。
只不过如今在这场启蒙运动中他才是大反派,大反派就大反派吧,他喜欢做反派的感觉,限制君权这种事情,至少现在还是不行的,现在的大明需要的是一个强力君主,而不是要什么民主制度,那个得等大明的工业革命完成,实力碾压所有敌人时候再考虑。
“不必管他们,朕倒要看看这些废物能有多大胆量!”
杨丰说道。
紧接着他登上了前面一座木头搭建的高台,而此时在这座高台前面数千名荡寇军士兵整齐列队,一个个肩扛着上刺刀的荡寇铳,带着宽沿的笠盔,穿着红色军服,看上去一片肃杀之气。而在他们前方,摆放着一门门的大炮,在步兵队列旁边,旅属骑兵侦察哨的两百骑兵同样列队,一手控制战马,一手举着马刀肃立。
而在这支大军身后的长江上,不计其数的战舰遮蔽了几乎整个江面。
这是讨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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