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念提前就写信给家里打了招呼,刘茂田感觉很是欣慰,只是刘茂田万万也不会想到,他挣着那点死工资,在熬靠着那几亩薄地,省吃俭用攒给孩子的生活费,会被刘念这样给花出去。
刘茂田两口子从来也不问及刘念的学习情况,茂田媳妇一句话老挂在嘴上,俺刘念从小到大没问过事,这不一样就长大了嘛。刘念向来是报喜不报忧更何况送礼补考这是不能提的糗事。
刘茂田这段时间也有心事,借给三斤家的钱,是没有日月还了。当初三斤他娘来借钱了,刘念娘心软许着给她打堆打堆,茂田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还是当成了个心事。家里要是有闲钱钱也好说,刘念上学欠下的外债到现在还没有还上,好不容易攒了不到两千块钱,本打算凑个整,先还上一炮,三斤他娘来借了。茂田心里也不想给,但三斤娘来了,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哎,虽说这钱借出去,在回来就没有日月了,甚至有去无回了,但这是救命钱,不借不行啊!三斤家是有难了!
哎!三斤他爹也是真倒霉!
三斤他爹从过了年就老觉胸口发疼发闷,却也没有在意,地里一摊活,学校里一摊活,都不能耽误。这熬靠了半辈子了,一月只能挣几十块个钱,不图着能种点地,还能照顾上家,谁也干不下。同样干活看人家公办老师领多少钱,自己领多少钱,哎,别说在外人跟前,就是在自己媳妇跟前头都抬不起头来。
三斤爹做梦都盼着那天能转正啊,好在这两年一直就有小道消息说,国家准备转上一批符合条件的民办老师。三斤爹那是高兴啊,算来算去自己觉得那方面条件都符合,这教了半辈子学了,教龄肯定是够了,自己下力气教的也不孬经常还能弄个学区第一。学校这两年为了照顾他,一些本来给公办老师的荣誉也直接给了他。
这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
三斤爹干的更上心了。他起早贪黑的家里在忙不敢随便的请假休息耽误工作。关键时候怎么能掉链子呢?说不定这正是国家考察你的时候。疼就疼忍忍吧,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能有大问题?熬两天就好了。
三斤娘嘟囔了几次三斤爹也没有当回事,直到有一天疼的直不起腰来,三斤娘觉得不对劲可劲的劝着去医院检查一下,三斤爹疼的呲牙咧嘴还没忘了开玩笑:“都说气的肝疼,我这就感觉着就给肝疼样,是你气的吧。”
三斤娘就骂上了:“你这拧劲头货,叫你看看,咬着牙不不去,吃点药赶紧好,拖拖拖,拖什么时候!拖出大病来,这一家子看你怎么治!”
三斤娘骂的三斤爹也有些沉不住气气了,给校长请了一天假去县医院了。结果出来后,医生单独把三斤娘留了下来,告诉她是肝癌晚期,让她有个思想准备。三斤娘一个农村妇女那经过这个,一下傻眼了哇就哭出声来了。
医生脸一沉:“你这样可不行啊,病人没事,也让你哭有事了!现在尽量不能让病人知道自己的病情,这样有利于治疗。”三斤娘虽然是种了一辈子的地,但这个道理也想的通,她点着头,强打起精神,暗暗下了决心:有病咱治,没钱咱借,砸锅卖铁也得看,只要有人就有一切!
出了医生办公室门,三斤娘挽着三斤爹胳膊直说是小病,病不大就是麻烦点需要住院治疗。三斤爹也是明白人啊,瞅着三斤娘不对劲,也就啥也不问了。
看病需要钱啊,三斤娘借遍了亲戚邻居的钱,俗话说借急不借穷,这又急又穷,三斤娘愁的都白了头。三斤也懂事,他娘不在医院的时候,都是三斤顶着,耽误学习也是没办法是事了,何况看着他爹躺在病床上三斤也学不进去。
这一住就是一个多月。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倒越来越恶化。三斤爹早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把娘俩喊到了床前:“咱也别白花钱了,这么大的窟窿,我活着还好,我死了怎么还?咱不能人财两空呢!走吧,我在这里躺着跟在家里躺着没什么两样,都是等死,要死也得死家里!”三斤娘在医院里呆了个把月了没少打听,得这个肝癌的哪有个好呢,一家三口一合计给医生说了下就出院了。
三斤也没心事上学了,整天在家里守着他爹,三斤爹躺在床上也不能动,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棒了,疼的受不了,就托人从镇医院买了盒杜冷丁,每天打上一针,维持着吧。就这样又挺了一个月,人还是走了。
人没了,钱又欠了好几万,三斤娘又是悲又是愁,很快也病到了。三斤也没法上学了,更没心事上学了,他怕他娘万一想不开,在有个三长两短,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
三斤娘提着一口气终归放不下孩子,身体慢慢的好转起来,就天天撵着三斤去上学:“孩子上学去吧,娘没事,你爹走了,我不能走,我不能撇一屁股帐让你自己还。”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三斤也哭了起来:“娘,我不上了,这几个月拉下的课我想上也跟不上了,我也不小了,借的钱我来还。”三斤铁了心的不上了,谁劝也不行。
一个村子的浩东叔在济阳背楼,每年过年回家浩东叔都穿着崭新的衣服炫耀今年又挣了多少钱,拜年的时候兜里都装着红塔山。三斤决定去投奔浩东叔,这没技术没文凭的还想多挣钱,只能是出大力去。
头天从浩东叔家要了地址,第二天一早三斤就坐上了去济阳的汽车,汽车启动的那一瞬间,三斤透过玻璃看着正挥手的母亲眼泪顺着的脸颊悄然的滑落,他赶紧扭过脸来把头深深的埋在两腿之间,无言的心酸萦绕在三斤的心头,哎,这就是命啊!
汽车到济阳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三斤跺了跺发麻的双脚走下车来,车站里喇叭一遍又一遍哇哇的叫唤,明晃晃的的太阳挂在天上发出刺眼的光芒,三斤有一种眩晕的感觉,连忙用手搭在了眼睛上,站在这个大大的城市之中,三斤突然有一种孤独的感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吐了出来,这孤独愈发的强烈,太阳火辣辣的,内心却是一片悲凉。看似坚强的三斤原来也是装出来的。三斤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先去刘念那一趟,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要找个人说说,两人也好久没见过面了。
三斤的到来让刘念很是意外和惊喜,他们热烈的拥抱在一起,彼此叫着对方的名字。
“看你这样还没吃中午饭吧。”刘念一眼看透他这个一块长大的玩伴
“没吃!留着肚子呢,找你吃点好的。”三斤点点头。
“走,走,走,先把肚子给你搞大。”刘念开起了玩笑拉着三斤来到学校东面的地摊上。
“老板来一个大碗的鸡蛋面!”别看是地摊,小老板的鸡蛋面做的真地道,假期里学校食堂不开门,刘念也算是这里常客了。
“你不吃了?”三斤问道。
“我早吃过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一会又该吃晚饭了。我也不闲着,咱在一人一瓶啤酒,我陪着你。”刘念说着给老板打了个招呼,从傍边的水桶里提出两瓶凉啤酒来。
话题有点沉重,一瓶酒下肚,两人都有些微醺,刘念叹着气拍着三斤的肩膀不知道如何安慰。
“老板在来两瓶!”刘念能做的也只有这了。
一个的痛苦,只能是自己来承担,即便是朋友转身也会忘掉!
“真打算背楼去?你看你这身板。”刘念有些担心三斤。
“嗯。”三斤语气平静但透着坚定。
“你不一定能干了,跟我发传单去吧,我找了个发传单的活,就那个六朵口服液,电视上天天做广告,活也不算累,就是天天爬楼。”刘念极力想拉着三斤和自己一块干,这样人生地不熟的三斤也有个伴。
“公司不让在大街上发,得挨家挨户的把传单塞到门上,不过你在大街上发点也没事,也没人管,早上领出来传单也就一中午的活,真要是发不完剩点找个人送就行,没人地扔它也管,他们都偷偷塞下水道里。”刘念啰哩啰嗦的介绍起自己的活,看看能不能打动三斤。
“能挣多少钱?”三斤突然问了句。
“一天能挣个十多块钱呢。”刘念有点小激动的说道。
刘念是平生第一次打工,对他来说能挣多少钱倒是次要。他也没考虑过能挣多少钱,在说了一块发传单的都是学生,大家年龄相仿有着共同的话题这让刘念一下交了不少朋友,干的也起劲。
“那个六朵公司的领导还相中我了,问我愿不愿意加入他们。我这不还没上完学呢。”刘念有点得意说道。
“我还是跟着浩东叔干去,挣的多点!再说了你这活也不长久啊。”三斤拒绝了刘念的好意。他是要找一个能安身立命挣大钱的活,这活确实不适合三斤。
“是干不长,一家也就能干一两个星期,这不到处都是卖药的公司,什么高个口服液,地球神,王八精…..六朵不干了我准备去黑桃a,他们要人。”刘念不死心还想劝说三斤。
只是一天挣个十块八块的,三斤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他出来唯一的目的就是挣钱,多挣钱。
刘念看说不东三斤,只好作罢。
两人说着聊着真到了下午的饭点,刘念索性又要了两个菜两瓶酒。
“你还记得小时候呗,咱几个人玩打瓦,头一把那个五麻子打了个大王,我什么都没打到,他让衙役狠狠的踢了我两脚,我心里那个不服气啊,我就憋着劲,终于等到我打到了大王,五麻子什么也没打到的时候,我让衙役踢了他十脚,然后说不玩了,就跑了,还是你的衙役呢。”刘念回忆起童年的往事满脸都是笑意。
“我怎么不记得!五麻子气的直骂你说你赖皮!还拉这呢,你不记得有一会咱们玩藏老猫虎,你躲麦秸垛里睡着了,后来家里大人都出来找你,你睡得跟死猪样,蚊子翁翁叫着围着你转,都没咬醒你!”
“记得!记得!我把麦秸垛掏了个窝,躲进去,用麦秸又挡上了,你们过来过去的谁都没找到我,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我正睡的正香呢,就让我爹揪起来了.”
童年的趣事一聊起来就没玩没了,两人都沉浸在回忆的幸福之中。只是这童年美好实在太短暂了,还没等自己明白过来就已经长大了,从此后这美好就只能在出现在自己或是别人的记忆中,更糟糕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些记忆竟然慢慢模糊,你都不知道它究竟是真的发生过,还是自己做的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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