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看着走在前面的范云,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大笔趣 m.dabiqu.com
范云一个没留意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他连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拍了拍身上的土。
可是!
此时若看床上。
范云的牙齿已经咬得咯咯响了。
他已沉?在深深的梦里。
梦里。
范云忽然发现,前面通往丹阳的路,不见了。
范云左右看看。
往前走走。
他惊奇的发现,自己似乎到了杨柳依依的苏堤之上。左面临近湖面之处是一排枝叶嫩绿的杨柳,细长的叶子闪着银光,一阵微风吹过,每一片都“沙沙”响着;右面却是一大片盛开的桃花,粉红似火,灼灼其华!
范云走至湖边,弯下腰去,湖水清澈如镜。他看见自己的影子随着湖水荡起的波纹,不断摇动,聚拢又粉碎。
他蹲下身去,试图掬起一捧湖水浇在脸上。
范云的手又停住了,他忽然发现水中似乎有一个人影在对自己招手,朦朦胧胧。
他拼命睁大眼睛,想看得清楚一些,渐渐的,那个人的影子开始变得清晰,他霍然发现,那人竟是李阳。
她那美丽的脸庞上带着微笑,慢慢向杜喜伸出了双手,口中似乎在说着:“跟我来……跟我来。”
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柔,带着不尽的千言万语,以及久违不见的叮咛与问候。
李阳的唇微微动着,带着某种神奇的召唤。
杜喜不由自主的将双手朝她伸了过去,他喃喃的道:“李阳,李阳……”
突然!一阵风来,水面上那个人影又变了,圆圆的脸蛋如一只让人禁不住直欲咬上一口的红苹果,大大的眼睛扑扇着长长的睫毛,不是余丽拿,又是何人?
余丽拿对他伸出一双白白嫩嫩的手,笑嘻嘻看着他:“来,抱抱……”
范云情不自禁将手向余丽拿递过去,口中喃喃道:“你……”
跟在范云身后不远的老道走着走着,抬头看眼前突然没有了范云的身影,素日里不知走过多少遍的那条丹阳官道,也已消失不见,他左右看看,口诵咒语:“破障法!”
“哼!花妖树魅!”
只见丹阳官道的右侧,两块峥嵘大石中间,闪出一条窄窄的小路,一团粉红色的迷雾中,范云全身已被无数桃枝柳条紧紧缠住,他正伸着双手,对着一棵一人多高的小小桃树喃喃自语。
“不好,桃花瘴!”
老道从背后口袋中摸出一把青盐,“五雷辟邪、天道伏魔……着!”
青盐散成一片,打在范云两旁的桃枝柳条之上,那些如触手般扭曲,缠在范云身上的枝条,如同被兽夹擒住的小兽一般,发出“吱吱吱吱”的凄厉嘶叫声,急速往树干收去,有一些收势略缓的,被青盐击中后,立呈焦枯之状。
有几粒青盐落在那两块峥嵘大石上,随着“嗤嗤”一阵白烟升起,大石上居然缓缓渗出暗红色的血来。
此时,一株三人合围也抱不过来的粗大老柳,树根如同生了脚一般,从范云面前瞬间移至他的背后,无数枝条垂下来,几成遮天之势,挡住了老道。
“柳鬼移位!”
老道伸手从背后拔出一柄隐隐似有青气吞吐的长剑,对着面前无数碧绿的柳枝柳叶,大喝一声:“开!”
枝叶散落一地。
布得密不透风的柳枝,瞬间被徐钰斩出一条宽大的裂隙。
似有风来。
裂隙才现,旋即又无数细密的柳条补上,同时,还有二三十条形如人臂一般柔软、灵活至极的柳枝从不同方位向老道伸来,直拟要将他全身缠住。
老道手掐剑决,毫不留情,对准向自己全身缠来的那些柳枝斩去。
“嗤嗤”连声,那些伸来的人臂形柳枝被老道一剑斩断,落地之后,如同被利刃削了头的蛇身一般,在地上一阵扭动痉挛,随即焦枯。
断处渗出惨绿色浆水,腥臭扑鼻,几不可闻。
老道朗声喝道:“妖孽,我们无冤无仇,你又为何设瘴迷我弟子?似你这般赌命阻我,难道竟毫不吝惜你这些树子树孙的性命吗?”
老道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响亮,那棵老柳突然不见,一个白面书生从刚才柳树所立之处走了出来。
他手持一把乌金柄的小叶香檀木折扇,一双碧绿妖魅的眸子紧紧盯着徐钰:“杂毛,何必多言,所谓正邪不两立,你我本就势如水火。如今天下大变,主妖王出!自古江山各主五百年,此时正该我魔道长,你人道消时,你又为何要逆天行事?”
老道一阵哈哈大笑。
“连你也知道正邪不两立!遥想当初,女娲娘娘炼五色石补天,又捏土成人,她降下谕旨,从此以后,魔道尽往洪荒之地,而这中州大地,则留给凡人垦荒囤聚,繁衍生息。原本大家各安天命,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近来尔等却频频籍术滋事,兴妖作怪呢?”
“天下有能者居之,凭什么就说一定要是你们这些凡人的,真真是可笑至极!”
“既然如此,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说无益。我乃玄门弟子,既修斩妖除魔之术,自当除魔卫道!”
“尔若求死,莫怪我无情!”
老道伸手从腰间取出他那只青皮葫芦,揭开葫芦嘴念动咒语,葫芦嘴发出一片青气,登时将那个书生全身罩住。
那个书生“唰”的一声打开折扇,五指扣住扇面对准老道,只见每一根扇骨,俱发出耀眼夺目的蓝光,潮水一般的蓝光向着老道的葫芦,倒卷过来。
两道光芒紧紧缠在一起,不相上下。
老道右手握住葫芦,左手默默掐了一个五雷诀,他趁那柳精正全神贯注与自己斗法之时,突然手一扬,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个书生的胸口被老道打穿了一个碗口般的洞。
惨绿色的血瞬间流了下来。
那书生似乎没有料到老道有如此法力,突然,他的脸上绿气转暗,紫光又盛,胸口处的伤口也极速愈合。
“杂毛……算你狠!咱们走着瞧……”
他的扇上蓝光已化作阵阵紫光,刹那间盛极,逼得老道青气一缓。
书生瞬间不见!
范云如同大梦初醒般看着老道:“师父……”
一句话未说完,他的身子已经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老道上前一步,扶住范云,伸手从大口袋中摸出一粒红色丸药,捏开范云的嘴,喂了进去。
他又取过水袋,连着喂了范云几口水,一边喂一边用手摩挲着范云的肚脐。
片刻之后,范云的腹中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叫声,悠悠醒来。
老道把他从怀中放下来扶起:“好了,没事了。”
范云看着老道,一阵迷糊,他尚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
老道指着重又现出的丹阳官道两旁,那几株花开灼灼的桃花对范云道:“徒儿,收了这几只桃精!”
范云摸摸后脑勺:“是!师父。”
他将白皮葫芦对准最矮的那一棵桃树,默诵口诀:“收!”
那棵桃树,满树花朵瞬间枯萎凋零,花瓣落了一地。桃枝变幻,似成人形,有嘴有目,且口中连连向范云哀告求饶。
范云将白皮葫芦又收了回来:“师父,还是饶了它吧!”
老道似乎是知道他瘴毒刚解,眼障才除,此时道心尚不定,于是手中掐个咒决,发一个掌心雷,“轰”的一声击在那棵桃树上。
桃树瞬间变得扭曲,张牙舞爪,看上去不但丑陋不堪,而且邪恶无比,直向范云扑来。
老道喝道:“徒儿,炼妖!”
“是!师父。”
范云重又将葫芦对准那只桃精,葫芦嘴发出一片白光,将它牢牢罩在原地。一阵“啾啾”的哀声之后,桃精被收入白皮葫芦中。
一只、两只……一共收了五只桃精。
老道手捻胡须,看着前面的丹阳官道,半晌无言。
范云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师父,你怎么了?”
“唉!
自从五年前,我离开丹阳城后,今日方回。可是你看,在这青天白日之下,不仅丹阳城上空有妖云弥漫,就连官道上竟也有桃精柳怪大白天出没,设瘴害人,几乎毫不避忌!像这种情况,实在异于寻常啊!”
“师父,你是说……”
“丹阳城中,一定有非常之事,徒儿,凡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是!师父,徒儿谨记。”
丹阳城西门。
远远的,范云一眼就看到了高高的灰砖城墙上,那弧形拱门上方大大的三个字:丹阳城。
他高兴的对老道道:“师父,丹阳城到了。”
老道点点头:“嗯,走吧!”
可是,当范云与老道走到城门下时,却发现半掩半开的城门,朱漆斑驳,铜环起锈,门口空空荡荡,连一个行人也没有。而且,非但没有行人,就连往常守门的军士也不见一名。
范云看着城门两侧足足齐腰身的荒草,再看看空无一人的城关,心中十分诧异。
“师父,这里怎么连个人都没有啊?”范云问道。
老道点点头:“嗯,如此看来,丹阳城内,必有异事!”
师徒二人正说话间,突然从城门内右侧,平地卷起一股旋风,那股旋风“呼呼”作响,将地上的沙石一路扬起,从城中直撞出来。转眼就来到二人身边。
老道左手食中二指掐一个“定”字诀:“住!”
那股旋风在范云面前不足三步处猛然收住,不再向前,只在原地滴溜溜转个不停,将尘土与枯枝败叶扬得满天皆是。
老道又诵一诀:“现!”
风头从半空按将下来,越转越小,越转越急,最后,猛的一收,一个青面獠牙的小鬼出现在范云与老道面前。
“法师,您老人家无端将我拘住,所为何故?”那个青面小鬼哑声对二人道。
它突然开口,倒把范云吓了一跳。
“日里鬼,你匆匆忙忙从城中出来,要去往何处?”老道指着那个小鬼点名唤道。
“回法师,小鬼欲往去城西。”
“去城西所为何事?”
“回法师,奉丹阳城中独眼鬼王之命,去请城西十里坡的柳公子!”
范云心中极为诧异。
虽说化外之人四海为家,可是丹阳城乃是自己这一支丹阳道派所在之地,多年来一直祥和安泰,百姓乐业,可以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他在丹阳城少说也住了二十几年,可是,却从未听说城中有一个什么独眼鬼王。
一别五年,难道已是沧海桑田?
老道又问道:“我在极远处就已看到丹阳城上空妖云弥漫,所为何故?”
那个青面小鬼“哼哼”连声:“法师,半月前,城中来了一个法力高强的怪物,连独眼鬼王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鬼王遣我去搬兵相助!”
“什么怪物?”
“这个……禀法师,小鬼本领低微,著实不知!”
“那么,丹阳城的居民呢?为何这城西车马人役出入之处,如今竟然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禀法师,丹阳城于一年之前遭遇百年不遇的时疫,居民径相传染,死者不计其数,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举家往相邻郡县搬迁,投亲靠友者甚众。当时,就连朝廷派来的医官也死了十几名,并且,此疫愈演愈烈,直有向周边郡县蔓延之势。最后,朝廷派来兵将,把全城封住,一切人等不准外出,任其自生自灭。不到半年,城中就已十室九空,死的七七八八了,此时,朝廷才将兵士撤走……直至今日,丹阳城侥幸未死者已不足两百口人,俱是老弱病残,苟延残喘等死之人。”
“什么?”老道颔下的胡子一根根都撅起来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禀法师,千真万确,小鬼不敢撒谎!”
老道知道日里鬼所言,绝对句句属实,他默念一个“解”字诀,将拘在原地的青面小鬼放了开来:“去吧!只是,那书生……”
他的话才说半截,得遇重释的青面小鬼已经扯开了旋风,“呜呜”作响直往范云与老道来时之路径直转去,飞沙走石,须臾不见。
范云看看老道。
老道与小鬼的对话,范云听的一清二楚,他伸出手牵住自己的师父:“师父……”
“唉!……徒弟,你跟紧我,一定莫乱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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