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姑娘大了不嫁人的,”林夫子慈爱地摸了摸爱女的头发,道:“我就你这一个女儿,这辈子只想看见你过得好就行。”
“你娘去得早,我这个做爹的也没本事,委屈了你。”
“爹……”林晨霏的眼中蒙上一层水雾,道:“爹快别这么说,这些年您有多不容易,女儿都知道。我是担心,若真嫁了人,就剩您一个人太孤清了些。”
林夫子拈了拈花白的胡须,笑道:“傻孩子,多大了还哭鼻子。冼哥儿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你嫁给他我才放心。”
“再说了,就算他在信中不提,我这回上京后也打算安置下来。”他就这么一个女儿相依为命,哪里舍得让她成婚后独自在京里。
听他这么说,林晨霏略略放下一些心,既然都在京里,便可就近照顾着。然而,她想了想又担忧道:“可是,都说京中居大不易。为了我,也太为难爹了。”
“这个你就放心好了,这些年了,家里还是有些积蓄。就我一个人,赁一套小宅子住着,不需多少花费。”林夫子把心头早想好的打算道出:“待你出嫁后,我就找个地方授馆,教一些蒙童,哪里还发愁生活。”
原来父亲已经想好,林晨霏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暗地在心头想着,待日子安顿下来了,就劝着爹续一房继室,也好照顾起居。
父女两人说了会话,外面传来刘管家的声音,道:“夫子,前面有家茶寮,我们暂且在那里歇会,用过午饭再补充些食水。”
“好,有劳了。”林夫子应道。
这间茶寮相当简陋,支在路边一个平缓的小坡上。这种设在路边的茶寮,除了卖茶水,还提供一些简单的饭食,牲口的草料等。在茶寮的旁边,稀稀拉拉地栽了十来棵树,这片不大的树荫给这午后带来一片阴凉。
这会正是饭点,里面生意正好。
刘管家寻了一个靠墙的空桌,招呼了几人过来坐下。
他走惯了江湖,这趟差事走到现在很是顺利,但他也没有掉以轻心,习惯性地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最里面坐了林晨霏,右侧是林夫子。刘管家则坐了正对门口的那一方,车把式挨着他坐下。
几人坐定,肩上搭着毛巾的小二迎了上来,笑着招呼:“几位客官,你们是打尖歇脚,还是用饭?”
“来几碗茶,切两斤卤牛肉,再拣几个你们的拿手小菜便是。”吩咐完毕,刘管家看着林夫子,歉意道:“这一路走来,让夫子姑娘受累了。这会先将就着用些,晚间到了京城,公子会替你们设宴洗尘。”
听他提起权墨冼,林晨霏的面上闪过一抹红晕,默默垂头不语。
距离他上京,已经快要两年。起初她还没发现,越到后面,越是相思入骨。在数不尽的暗夜里,她辗转难眠,牵挂着他是否一切安好,在陌生的京城里会不会也会被人欺辱?
终于盼来了他的消息,原来他竟然高中了状元,还遣人接她上京完婚。
少女的心,此时有些近乡情怯起来。
林夫子乐呵呵地看了女儿一眼,笑道:“刘管家太客气了,这一路上多亏了你安排妥帖。我们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能填饱肚子,就心满意足。”
说话间,小二端着托盘,将茶水、牛肉、小菜一一放在桌上,道:“几位客官慢用。”
林夫子端起茶水正要喝,刘管家却蓦然色变,道:“等等!”
他端起茶水,仔细的嗅闻了片刻,“哗啦”一下连茶带碗摔到地上,怒喝到:“何方鼠辈!如此藏头露尾的害人。”
说着,他大步一迈,将林夫子、林晨霏、车把式三人护在身后,从腰间拔出一柄软剑,注入内力一抖,“锃”地一声闪出一片雪亮的光芒。
突如其来的变故,林晨霏被吓得浑身一抖,俏脸一下失去血色变得刷白。林夫子侧过身子,挡在她的面前,反手握住她,道:“别怕,有爹在。”
这番动静,引得茶寮中的客人纷纷注目。
刘管家迅速扫过众人,便有头有数,冷哼一声,沉声道:“刘某今日奉了新科状元的令,护送他的未婚妻上京完婚。”
“何人不满,竟然在茶中下药,存的是何居心?”
他喝破此事,正是因为此地位于官道旁,车马来往频繁。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知道,这样的地方,就算设局埋伏也不可能从店家到客人都是敌人。
细数全高芒,要布那样大的局,只有寥寥几股势力能做到。而这样的势力,怎么可能出手对付一个区区状元的未婚妻。
所以,他这才当机立断,将这等阴谋手段曝光于光天化日之下。
他的身手再好也只有一人,想要护住三人无恙,难免会有些顾此失彼。敌在暗我在明,自曝了家门,至少能让不明真相的众人知道原委。
权墨冼是今年新封的状元,有这个身份在,就能占住了大义之名。若在其中有忠义之士,还能获得援手。
此言一出,茶寮中怕事的路人纷纷走避。但是,也有一桌风尘仆仆的劲装大汉并未挪动位置,按住了腰间的刀柄,拿眼看了过来。
小二眼睛哈着腰,道:“这位客官,莫不是有了什么误会?我们打开门做生意,怎么会害人?”
他这样说着,眼睛却往后方瞟着。门口拿着算盘的掌柜使了个眼色,另一名店小二端着一盆卤牛肉快步向前,道:“客官,您要的卤牛肉来了!”
他脚下的步伐很快,几息之间便窜到了刘管家的跟前,举着那盆热气腾腾的卤牛肉就砸了下去。
但他快,刘管家也不慢。只见他身形微斜,右手捞起一根长条凳,劈手迎向那盆卤牛肉。只听得“哐当”一声,那名小二连人带牛肉被砸得向后斜飞出去。
掌柜面色一变,挥手道:“点子扎手,给我上!”
一个刚刚才点了状元的权墨冼,素无根基,手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硬手。不过,对方只有一人,却有三个拖累,他就不信拿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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