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银色假发,垂肩而梳,盘成了道髻,插上了一支用新桃木做的小剑。
三缕长须成川字,是用钩织法做的假胡须,化妆用的胶水粘着,坚固异常,就算是用手拽都拽不下来。
道袍是从江宁某道观弄来的,月白色道袍,麻布质地,上有山海云图,七星太极,洗的干干净净。
在苏薇的巧手下,梁爱军换上道袍,对着镜子端详许久,摸着长须赞道:“妙哉!”
洛凉看得无聊,秦思语却是一直笑着,此时也赞了一句:“薇薇小妹妹,你可以去做化妆师了。”
梁爱军在浴场的山路上来回走着,最后选了一块凸起的岩石处,盘腿有模有样的坐着,对着青松和山雾吞吐。
“他还要练功?”洛凉好生不爽。
在她眼里,这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就是一个囚犯而已。
梁爱军吐纳之后,起身过来,却是严肃说着:“老道并不是在练功,而是在净心,要想别人信你,首先你得自己相信自己。”
他神色肃穆,此时竟然有超俗脱尘之相:“我自信乃是太上老君转世,方才是借着青松与神仙感应,这叫做……”
“你给我闭嘴!”洛凉怒斥一声。
苏薇抿嘴笑着:“老梁,我觉的你还挺有一套的。”
忙活这半天,梁爱军渐渐适应了自己的身份,诸人便在浴场用餐,这一餐很是丰盛,但这个假道士却是只吃素,连肉都不沾,说是要辟谷!
难得他在监狱里蹲了那么久,还能忍住满桌的美味,苏薇愈发觉得此人很“专业”!
饭后,在梁爱军的极力要求下,苏薇和洛凉带着他下山,来到了常州的某条民俗街,这里是一家市场,有江南的扇子,杭州的雨伞,还有常州的葫芦。
梁爱军就是来买葫芦的。
他逛了四个摊子,最后才选到一支。
那是一支挂在店堂后的紫葫芦,看起来有些年月了,却是这家店主用来装香油的。
梁爱军拿起葫芦闻了一下:“好,好葫芦。”
六百块,讨价还价之后,终于买下了这葫芦,便驱车回去。
回到2号浴场,梁爱军又要洛凉去买一些小东西,如图钉,耐火线,蜡烛等物。
他却是带着苏薇,在天目山上找那种老松树,刮出好多松脂来。
洛凉的东西买来,假道士梁爱军便开始摆弄那葫芦,葫芦首先被他横起,底部挖出了一个小孔,一根耐火铁丝钻进去。
然后便是蜡油封住,松脂灌进去……
这葫芦道具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梁老道竟然又要什么镁粉,铝条……
洛凉早已忍耐不住,此时冷然道:“那些都是危险化学物,你要那个做什么?现在去哪儿买?”
苏薇在旁眼珠一转:“你这些材料,可以从闪光手雷里拆出来。”
洛凉揉着脑袋叫道:“天啊,薇薇,你别跟着胡闹好不好?”
秦思语此时默不作声的转身出去,不多时拿来了一颗闪光弹,她对洛凉道:“既然你都用意这计划了,那咱们就得做好!”
梁爱军终于做完了自己的宝葫芦,斜跨在腰边,这才问起古汉村的事。
苏薇便把古汉村祠堂和古墓的事说了一遍。
“你是说,有道士已经去过了?”梁爱军摸着胡子。
苏薇点头:“是附近张桥村月西山的一座道观,叫做乾元观!”
梁爱军嘿然:“那是茅山宗的道观,人家可是正统的真道士!”
苏薇嘴角弯起:“老梁,你有什么想法?”
梁爱军便跟她低声说着,两人嘀咕起来。
洛凉在旁边看着,摇头:“秦姐姐,你不觉得太胡闹了么?万一被古汉村的人看出来,我们可真是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呢。”
秦思语微笑:“不,我觉得苏薇这个法子挺天才的,看看再说。”
苏薇跟梁爱军商量好了,当夜她便潜入了月西山的乾元观,找到那几个去古汉村做祭祀的道士,悄然把加了料的矿泉水一人灌了一大口。
第二日,乾元观便传来各路香客的消息,说某某某几个道士似乎中了邪,呕吐拉稀不止,都已经送到医院了。
这消息传得很快,古汉村的人都知道了,一时村中人人惊惶。
刘村长召集村中长者开会,都是愁眉惨淡。
唉,这乾元观的老仙长都镇不住了,刘氏古墓里的邪气,竟然把几位道士都害了。
商量来商量去,几位古汉村的长者都是决定,全村出钱,去找一位“法力更高”的道士来!
这边古汉村商量着法子,梁爱军却是带着苏薇去了月西山下的张桥村。
苏薇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道袍,也是化了妆,腰间一把七星桃木剑,英姿飒爽,活脱脱一位英俊的小道士。
这两人以师徒相称,自张桥村落脚,两天之内,穿过了古汉村周围的数个村镇。
每到一处,梁爱军便寻个人家,算命也罢,驱魔也成,玩弄着自己的骗子技巧,那真是得心应手。
到了第三日,这位“太上老君”转世的活神仙声名传遍了整个常州。
最厉害的是,这老道士师徒一分钱不收,只说求点功德。
而且梁爱军走遍了附近村落,就是不去古汉村,反而绕着远远的走。
中午时候,他带着苏薇在常州柳河镇的一家小酒楼里吃饭,满桌的素菜刚摆好,外面就开来一辆面包车,车里走下了古汉村的刘村长。
刘村长身边带着村里的会计,还有两个长者,在酒楼外面恭敬的站着。
梁爱军看到了,对苏薇低声道:“他们来了!”
苏薇早就看到了,此时笑道:“怎么不进来?”
梁爱军摸着胡子:“他们是要显出诚心来,怕耽误我们吃饭,咱们慢慢吃,吃完从后门走,就是不见他们!”
苏薇抿嘴而笑。
吃完两人从后门悄然远遁,穿过柳河镇,再到常州之北的延河村。
这里也是旅游区,尤其是此地的素烧木瓜豆腐,是常州一绝。
梁爱军带着苏薇继续找东西吃,但刚到一家酒店,人家就摆开宴席,说是有人付过钱了。
苏薇心中明白,梁爱军更懂:“这古汉村的人,还真费心了。”
古汉村的刘村长派出了三路人马,一直跟着梁爱军这老道士,看到老神仙要吃饭了,就提前订桌付钱。
三餐之后,傍晚时候,梁爱军放下筷子,对苏薇道:“差不多了,火候到了,咱们出去见见吧。”
苏薇弹了弹道袍,提着七星桃木剑,跟着梁爱军出来,直奔那等在门外的面包车。
面包车里,正在吃泡面充饥的刘村长急忙下来,惊喜的看着老神仙。
“吃尔三顿饭,感尔一片心。”梁爱军站在那里,道袍飞舞,淡然道:“你们若是有事,我在这常州还可逗留几日,赶紧说罢。”
刘村长擦擦手,激动而又压抑的把村里古墓祠堂的事说了。
他还没说完,梁爱军摆手:“不必说了,我初到月西山,观乾元观,望北汉村,就看到了一股阴气!”
刘村长拍着大腿:“是啊,咱们古汉村以前就叫北汉村,这名字很少人知道了,老神仙您真厉害,我们这村子里啊,一直都有阴气呢。”
苏薇看得好笑,这古汉村的名字来历,整个村子的历史渊源,那都是经过常州文化部门专门搜集好资料交给洛凉的,梁爱军可是研究了好长时间,此时自然张口就来。
“此墓建于北宋年间,你们得过高人指点,在南方断水之地,盖了一座祠堂,保了村子三百年安平日子!”梁爱军肃然:“但沿着这祠堂方向,常州很多街上,近年来盖了很多酒吧和夜总会,这邪气就聚集而来,祠堂也压不住了。”
刘村长脸色黯淡:“谁说不是呢,这些年,市里要开发我们村子,做民俗村旅游地,我们是连夜上访,跪地恳求,才免了这劫难,但我们拦不住其他地方开发啊。”
梁爱军摸着腰间的葫芦:“不说了,带我去看看!”
刘村长和古汉村的那些人,简直是众星捧月一般,请老神仙上车,连对苏薇这小道士也是恭恭敬敬。
到了古汉村,梁爱军没有直接去祠堂,而是先到了西边的土地庙,看了半晌,又到东边的道君祠,也是看了许久。
出来后,梁爱军眉头紧皱,还是没去祠堂,却叫来刘村长,沉声问道:“村子里有几只狗?”
刘村长吓了一跳,颤抖道:“约摸着得十多只!”
梁爱军长须甩动,厉声道:“这些狗里面,必然有一只左前掌受伤,口中吐红的,赶紧去找出来!”
刘村长急忙招呼大家伙儿,开始寻狗了。
不多时,竟然真的找到了一只黄狗,却是左前掌血迹斑斑,嘴边带着血红的沫子。
寻到这只狗的时候,整个古汉村的人对老神仙都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真的是活神仙啊。
苏薇也看得惊奇,抽空悄然问道:“老梁,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梁爱军低声笑:“夏天了,村里养的土狗必然暴躁,经常在一块儿打架撕扯,肯定有脚掌受伤的!”
苏薇嘿然:“那嘴巴发红又是怎么回事?”
梁爱军摸着胡须:“这更简单了,我看这村口有老桑树,那桑椹子落的满地都是,狗去吃过,肯定满嘴发红。”
苏薇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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