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昶更是禁若寒蝉。
他倒是隐隐知道妹妹喜欢杜锦宁,想当初赵明月还多次找他打听过杜锦宁的事。但他终是个外人,有郑太后和赵晤在,他对赵明月的亲事根本没有置喙的余地。所以对于此事,他从不打听,也不敢胡乱出主意,尽量地避免与此事相牵连,以免招来太后和皇上的埋怨。
他自己如何并不重要,可他的亲生母亲,还在宫里住着呢。
“我……”好半晌,赵明月才哑着嗓子出了声,“我没意见。我的亲事,母后您作主吧。”
这话说完,她的眼泪就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郑太后长舒了一口气,抽出手帕来递给赵明月,温声道:“等以后成了亲,你就知道,有一个疼爱你、把你放在心尖上的丈夫有多重要。”
赵明月没有说话,只拿着手帕不停地拭泪。
好不容易把眼泪止住,她才又道:“不过,亲事可以定,可我想在宫里多陪母后两年。两年后,等我十七岁再成亲,好不好?”
说着,她抬起头来,恳切地看着母亲。
郑太后心里一软,想了想,却不敢轻易答应:“等赐了亲,我跟萧家商量一下吧。”
她也舍不得女儿早嫁。
虽说赵明月是长公主,萧家人再大胆也不敢欺负她,她也不需要去伺候公婆。但成了亲就得搬出宫里去,郑太后想像现在这样跟女儿朝夕相处就不可能了。想起太医说女子最好十七八岁再生孩子,危险会小很多,郑太后自然是倾向于让赵明月等两年再成亲的。
十七岁成亲,十八岁生孩子,正合适。
只是如果赵明月始终放不下杜锦宁,还做出些傻事来,郑太后肯定不会再留她,免得惹出大乱子。
赵明月已经没胃口再吃东西了,早早将碗里的米粒吃干净,她便放下筷子,起身道:“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郑太后和赵晤都知道她心里不舒服,也不强求她,挥手让她下去。
赵昶好不容易跑进宫,鼓起勇气提出外出走走的要求,现在被郑太后这一歪楼,眼看着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他不由得心急。
看到郑太后放下筷子,似乎也要离席的样子,他赶紧壮着胆子对赵晤道:“皇兄,我去润州的事……”
赵晤想了一下,点头道:“那好,你就出去走走。不过我要派几个暗卫跟着你,以确保你的安全。另外,只能在那里呆十天,十天后就回来。”
赵昶大喜,站起来跪了下去:“多谢皇兄。”
郑太后跟赵晤对视了一眼,然后她笑着对赵昶道:“你也知道,你皇兄做这个皇帝有诸多难处。有时候,简简单单一件事,大臣那里就有许多非议。本来不放你出京是最安全的,但你既想出去,你皇兄再难做也只好把这些难处给担起来。还望你不要辜负你皇兄的一片心,平平安安地去,再平平安安地回来,别给你皇兄惹出什么事来。”
“母后放心,儿臣知晓。”赵昶说着,又给赵晤磕了个头,“多谢皇兄纵着弟弟。”
赵晤笑骂道:“你知道是纵着你就好。还不赶紧起来,跪在那里做什么?”
赵昶这才笑着起身,又朝郑太后道:“儿臣还想趁此机会去见见母妃,母后和皇兄慢慢吃,儿臣先告退了。”
“去吧。”郑太后挥挥手,见得赵昶的身影消失在台阶处,这才对赵晤道,“他出京去,可有什么麻烦么?”
赵晤摇摇头:“现在不比以前,现在大宋的军队与禁卫军,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就算老四和老二的余孽想出什么幺蛾子,咱们也不怕。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派出高手,刺杀老五,嫁祸咱们,引起朝臣的不满与攻击。”
郑太后眉头一皱,正想让赵晤改变主意,就听赵晤继续说道:“不过,一直把老五幽禁在京城,在舆论上对咱们同样不利。咱们总不能把他一辈子关在京城里。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果老四和老二的余孽真要出手,大内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正好把他们抓起来,以除后患。”
郑太后的眉头一松,点头道:“你考虑得周到。”
她欣慰地看着儿子:“晤哥儿,你现在是个明君了。大宋在你手里,必然会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赵晤笑了起来。
母亲从不胡乱夸人。她说这话,必是心里这样认为。能得到母亲的赞许,赵晤十分开心。
“母后,大宋繁荣,离不开能臣辅佐。朕知道您因为明月的事对杜锦宁有心结,但他确实是一名十分厉害的能臣。”赵晤道。
他今天盛赞杜锦宁,就是有此意。他不希望郑太后对杜锦宁抱有敌意。杜锦宁天资聪慧,想来也能洞察人心。一旦他发现太后对他不满,这会影响他对赵晤和朝堂的忠诚。
虽说相处的时间不久,但赵晤还是能敏锐地发现杜锦宁这个人,并不像其他大臣那样渴望高官厚禄,他追求的似乎是让黎民百姓过上好日子,除此之外便无欲无求。
做皇帝的,不怕大臣想要高官厚禄,因为他给得起。只要效忠于他,好好做事,他必能让对方如愿以偿。皇帝担心的恰恰相反,大臣追求的不是高官厚禄,而是其他。有些东西,并不是皇帝能掌控的。一旦对方渴求的超出了他的能力,那么此人就难以把控。
而杜锦宁身上,赵晤就感觉到颇有些魏晋遗风,似乎双季稻得以成功,粮食产量大幅增加,实现了天下无饥的盛景,杜锦宁就飘然面去,归隐山林一般。
因此,赵晤才出言告诫母亲。
“放心,我有分寸。”郑太后道。
得了赵晤的允许,赵昶一刻也不想在京城里呆下去了,第二天让府上的属官给赵晤送上一张折子,自己便在清晨城门刚开之时,带着府上的十名护卫悄然而去。当然,赵晤派了多少暗卫跟随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并没有人对赵晤出手。于是那日傍晚,杜锦宁就接到下人来报,在园林门口见到了风尘仆仆的赵昶。
她吓了一跳:“王爷,您怎么来了?”
“哈哈,我听说陆先生他们到润州来了,便追过来了。我有些问题想问陆先生。”赵昶拿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还准备齐全地从随从手里拿过一份报纸,在杜锦宁面前扬了扬。
“请进请进。”杜锦宁连忙把他迎了进去,笑道,“陆先生知道王爷千里迢迢过来跟他讨论儒学,不知如何高兴呢。”
“因为报纸的缘故,心学在京城引起了很大的反应。你们不办一次讲学吗?让大家当面辩论辩论,也能进一步了巩固心学学说。”赵昶道。
自打他被杜锦宁忽悠,弃祁元道的气学而改信从心学后,赵昶在这方面也有些许研究。不过他毕竟不是像陆九渊他们这种真正做学问的,也不像杜锦宁这样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因此并不能在这方面有所建树。只是跟一枚迷弟似的,对这种学说与杜锦宁等人很是信服而已。
“讲学肯定是要办的,只不过不是现在。大家隔空对话,在报纸上论上几个回合,让所有的读书人都知晓我们的主张,开办讲学才更有意义。”杜锦宁笑道,“不过,这几日倒是有京城的文人学者到润州来,跟陆先生他们进行辩论。”
说着她又问赵昶:“我这园子新建,各处还比较简陋。不过陆先生他们三人喜欢清静,执意要住在这园子里。王爷是跟陆先生他们一样,还是跟我回城里去?城里虽然条件跟京城差得远,但好歹便利些。经我娘差人收拾,也比园子舒适许多。”
“我既是来找陆先生的,自然跟他们住在一起。”赵昶四处打量一下,笑道,“虽说树木未长成,但风景如何,却是能想像得到。你替我挑一处院子,离陆先生他们近些即可。”
赵昶这样回答,完全在杜锦宁的意料之中。
赵昶在京城的时候要跟她保持距离,现在虽出了京,还跑来润州,但他既是打着找陆九渊等人的旗号,那自然是跟陆九渊他们在一起。
而对赵昶这么识相,杜锦宁也是十分满意的。
她倒不是不欢迎赵昶,而是赵昶既来,那么跟随他而来的,便有一大波的或明或暗的护卫。因为原先两名御卫的缘故,杜锦宁对于宫中的护卫,实在是敬谢不敏。
自打陆九渊他们来了之后,杜锦宁就从来不在园子或庄子上住宿,而是每日不辞辛苦地回城里家中住。
她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嫌。
以前没人知道她是女子,她怎样都行,没人多想。但现在她把自己的真实性别告诉了齐慕远,她在行事上就得考虑齐慕远的感受。
作为一个男人,自己喜欢的女人整日跟一群男人厮混倒也罢了,晚上仍不避嫌,跟这些男人住在同一个园子里,相隔还挺近,不管心胸再宽阔的男人,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尽管齐慕远也许能理解她,不会往龌龊的方向去想,但她总得注意些分寸。
这其实也是她不想这么早告诉齐慕远她性别的地方。
陆九渊三人得知赵昶从京城赶来,而且还是冲着他们来的,受宠若惊,简直感动坏了,对赵昶那个热情周到,直把杜锦宁这个主人都晾在了一边。
杜锦宁在吩咐完园林里的管事后,不得不打断了他们的述话:“静王爷,家母一人独居我不放心,所以我每晚都是回城里住的。现在天色不早,眼看就要关城门了,这里就由陆先生他们招呼您,我先回去了。”
“行行行,咱们之间,还需要讲礼吗?你且随意就好。”赵昶乐呵呵地道。
“王爷来的正巧,后日是沐休日,为了欢迎王爷,我打算在园林里开个茶会。届时会邀请润州的知州关大人、同知陶大人及马大人,还有润州的一些文人墨客参加。”杜锦宁又道。
“这是昶的荣幸。”赵昶越发高兴。
杜锦宁告辞回城。
回城之后,她便广发邀请帖,邀请大家参加后日的茶会。
就算赵昶不来,以她的面子,关嘉天和陶华晖等人必是要赏光茶会的,更不用说现在列席者还有王爷,顿时把这次茶园的逼格提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大家纷纷回帖后日一定准时到。
这个茶会,杜锦宁早有准备。第二日姚书棋便把府里下人都带去了园林,经过一天的功夫,将一切布置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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