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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暮将刚刚买来的菠菜放在了篮子里,一边打开水龙头清洗,一边拿着手机,笑着问道:“今天早上不是还说,乐团第四乐章的排练似乎遇到了一点难题,怎么现在倒是有时间了?”
电话那边,男人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回答:“只是出了一点小毛病而已,现在已经没有问题了。”顿了顿,似乎听到了这边的水流声,闵琛问道:“你在做什么?”
戚暮单手洗着菜叶,倒映在窗户上的面庞一片平静,语气淡定地道:“正在洗菜做饭。哦对了,巴黎和柏林是没有时差的,既然已经结束排练了,那你吃过了吗?”
闵琛那边的声音倏地停顿了一下,过了半晌,他才低声道:“嗯,吃过了。你今晚吃的是什么?”
闻言,戚暮不由笑开:“我吃的是……”
这样简单平淡的闲聊,反而让戚暮原本低落的情绪慢慢的舒缓许多,原本脸上强装起来的笑容也变得自然起来。
等到和闵琛说起今天他偷偷将巧克力换给阿卡得教授的事情时,戚暮已经情不自禁地偷笑了好几下,俊秀的脸上满是笑意,心情十分愉悦。
当听到闵琛表示要让丹尼尔去都灵多买几袋巧克力、送给阿卡得大师的时候,戚暮终于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直白地问他:“你这难道是要……贿赂老师吗?”
男人理所当然地回答:“嗯,贿赂他。”
“我想想……你贿赂他是想干什么?难道……你还想再重学小提琴?!”猛然回忆起阿卡得教授口中那句“奥斯顿的小提琴真是不堪入耳”,戚暮立即摇摇头,说:“闵琛,我觉得你弹钢琴挺好的,就不用折腾自己了。”
闵琛:“……”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在戚暮的逼问下,闵琛终于说了几次小时候练习小提琴时候的糗事。
等到戚暮将蔬菜沙拉和蛋炒饭都端上桌子后,他刚拿起筷子还没动口,便听到电话里传来闵琛低沉悠长的叹息,他道:“所以现在……听了我的笑话以后,心情好点了?”
举到半空中的筷子倏地顿住,戚暮怔了许久,最后才无奈地苦笑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当你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你好像就在说——‘我很难过’。”男人低醇优雅的声音宛如最好听的钢琴,清亮悦耳:“戚暮,我很遗憾现在我不在你的身边,但是如果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不要瞒着我,好吗?”
那声音即使是透过冰冷的电波传递过来,即使是相隔了上千公里的距离,也让戚暮忍不住的心中一暖。他仿佛能够想象到对方此时的表情,明明仍旧是一副淡漠冷静的模样,但是目光却包容而又温暖,仿佛大海一般深沉。
“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接下来,戚暮用了一个委婉的比喻,将自己的事情稍微说了一遍。他非常信任这个男人,因此当形容一个自己从来没想过的人竟然在背地里对自己不利的时候,戚暮说得并不是特别隐晦,甚至可能会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东西,但是他也没有故意遮掩。
当所有的事情都说完以后,戚暮只是略去了自己死亡的事情,仅仅以“丢失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作为替代品。但是就是这样,他都担心闵琛会有些生气。
良久,闵琛语气看似平淡地问道:“所以……是一个你从来没想过、表面上对你也非常和善的人,与另外一个人合谋,抢走了你非常珍贵的东西?”
戚暮淡笑着颔首:“嗯,很珍贵很珍贵的东西。”
登上金色|大厅的机会,对于一个年轻的小提琴家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更不用说……人一生只有一次的生命,那是何其的珍贵!
“那么……你到底在难过什么呢,戚暮?”
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戚暮倏地愣住,他有些不大回的过神。
只听闵琛又道:“既然他夺走了你珍贵的东西,那你就要将其夺回来。如果已经无法将其夺回来,那么……你一定要让他知道,夺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时,到底该付出怎样的代价。即使,他曾经对你不错。”
闵琛的声音依旧冷静沉着,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但是戚暮却隐隐地感觉到对方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让他有些怔愣。
其实闵琛的话,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他刚才根本没有什么好难过的,更应该感到的是庆幸!
庆幸自己认清了一个人的真面目,庆幸自己没有再被对方蒙蔽。甚至现在想想,他与扎耶夫原本就只是相处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并没有太深的交情。
再反过来一想,不是外表粗陋、性格张扬的贾思科害死了自己,戚暮反而感到了一丝轻松。或许他从内心深处也是愿意相信贾思科的,虽然这个认识了十年的黑胖子一直是一副非常瞧不起自己的样子。
被闵琛的话开解以后,戚暮一下子感觉原本压住心脏的大石头消失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当戚暮真的开始准备用晚餐时,他正准备挂断电话,忽然便听到闵琛低声问道:“戚暮,你……还有什么事,想要和我说吗?”
心中倏地一愣,稍稍思索了会儿,戚暮轻轻摇首:“没有什么事情了吧,难道是我有什么事情忘了和你说了?算了,等我想起来会给你打电话的,如果你要排练的话记得要把手机静音,可别打扰到你排练。”
电话那头,闵琛语气失落地“嗯”了一声。戚暮挂了电话后,还一脸奇怪,有些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以为……自己还有什么事情要说了?
再仔仔细细地想了许久,戚暮却仍旧没有想出一点头绪来,他只得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开始吃起自己的晚餐来。而戚暮所不知道的是……
在相隔千里之外的柏林,某个男人已经脸色低沉得快要拧出水来。
正巧丹尼尔正挠着他那一头金色的毛,走了过来:“嘿闵,乐团那里已经休息好了,我们继续下午的排练吧。”正撞在枪口上还不自知的丹尼尔大大咧咧地说道:“你刚才是在和小天使打电话吗?哦,真是好久不见小天使了,我真想念他!用你们华夏的话来说,那就是……”
“嗯,我想想……是一天没看见,好像过了无数个秋天啊!”
闵琛镇定淡漠地抬眸扫了丹尼尔一眼,语气平淡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丹尼尔立即点头:“哦对对对,就是这个。该死的,中文真是太难了!”
话音刚落,闵琛却眸子微敛:“是你蠢。”
丹尼尔:“……………………”
过了半晌:“我们决斗!!!”
说是决斗,就算是给丹尼尔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和这个男人做对。等到两人一起并肩走到了排练厅门口的时候,就算是粗神经的丹尼尔,此时此刻都发现旁边这家伙有些不对劲了。
丹尼尔皱了皱眉毛,问道:“闵,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很少见到你心情有这么不好过……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是和小天使有关吗?”
十多年的友情,让丹尼尔对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于了解。按照丹尼尔的话——
他可是连这个家伙怕虫子的糗事都知道呢!
因此,丹尼尔很快便发现了隐藏在闵琛平静面容下,阴沉得快要让空气凝固的怒气。
这样的闵琛,丹尼尔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了。上一次还是有个小号手耍小聪明,想要提前拿到小号副首席审核的选择曲目,使了一些偷鸡摸狗的小手段。这让闵琛勃然大怒,而那个小号手的结局就是——
被赶出柏爱。
站在排练厅的红木大门前,闵琛微微垂首,额前的黑色碎发将他的眼眸遮挡住,落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良久,他才压抑着声音,说道:“有人欺负了他。”
丹尼尔一下子愣住,下一秒,他怒气冲冲地捋起了袖子:“什么?!居然有人敢欺负小天使?!他是活腻了啊!你放心,闵,不用你动手,咱们柏爱上去,一人一拳头砸不死他。”
要知道,戚暮可是柏爱所有成员的小天使啊!居然有人敢欺负他?丹尼尔真觉着那人是活腻了!
但是让丹尼尔没想到的是,这个本该最为生气的男人此刻却十分失落地轻轻摇首,垂眸望着地面,喃喃自语道:“晚了……”
仅仅是简单的两个字,就让丹尼尔一下子愣住了。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就单从闵琛的反应中他却能感受到,这绝对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因为……这样自责脆弱的闵琛,是丹尼尔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个一向运筹帷幄之中、冷静沉着且杀人于无形的男人,竟然也会表现出这样彻彻底底的自责模样。丹尼尔倏地怔住了,他呆愣地看着这样失落的闵琛,仿佛突然意识到……
原来这个家伙,也只是个普通人啊。
多年的友情让丹尼尔也难过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他叹了声气,说:“放心吧,闵,没有什么晚不晚的,你看小天使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顿了顿,他又鼓励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以前有谁欺负过小天使,但是……既然他现在很不错,你已经也肯定能护住他啊。再说了,我可不觉得有谁能够欺负到小天使,有我们柏爱给他做后盾,谁敢欺负他?!”
说着,丹尼尔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而丹尼尔没有看到的是,在被头发遮挡住的地方,闵琛深邃的眸中闪过一抹阴冷的颜色。良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等到再次抬眸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闵琛轻轻地“嗯”了一声当作回答,等到再推开排练厅的大门时,已然又成为了那个毒舌冷静的柏爱首席指挥。
但是望着男人挺拔清俊的背影,丹尼尔却是意味深长地摇首,小声地自语道:“看样子……有人是要倒霉了?”
巴黎的夜空与此时的柏林一样,挂了一轮朦朦胧胧的弯月。
戚暮将碗筷洗好以后,还没有练习多久的琴,便打算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好第二天下午去学院乐团报道的谱子。
而柏爱,今晚的闵琛似乎格外的有耐心,在全员加班熬夜排练的情况下,柏爱众人惊讶地发现——
指挥的毒舌功力,好像有所下降了?!
嗯,一定是和小天使呆久了,变得温柔了啊!!!
月光照耀的地方,戚暮将最后一张椅子擦拭干净,他抬首望着窗外那轮尖细的弯月,看着看着,反倒是将某些龌龊恶心的家伙通通忘了个干净,最后舒舒坦坦地洗了个澡,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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