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顿时明白了李儒的意思,神情极度震骇。 . d t . c o m他瞪大一双眼晴死死地盯着李儒,凛冽的杀气几乎要把李儒撕成碎片。
“你想让我灭族吗?”董卓冷森森地骂道,“你心中装满了对先帝的怨恨,装满了对奸阉的怨恨,但先帝已经归天了,奸阉也尽数伏诛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弃自己的仇恨?”
“主公……”李儒躬身说道,“与其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还不如自己操控别人的性命。”
“当今天子年幼,太后临朝主政。妇人主政,对国家危害之大天下皆知。今日洛阳之难由谁而起?你知道将来她还会做出什么危害社稷之事?此次洛阳大乱之后,太后是相信太傅还是相信你?主公如果不离开京城,势必要受到太后和太傅的联手打击和掣肘;主公如果离开京城,太后太傅和各门阀士族大臣之间必定要争权夺利,这洛阳又何来安稳之日?洛阳不稳,国家又如何安宁?百姓又如何安居乐业?”
李儒慷慨激昂地说道:“主公乃国家重臣,饱受皇恩,在今日国家危难之际,应当挺身而出,效伊尹霍光之法,别立新君,以保社稷,以安天下。”
董卓缓缓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李儒一眼,然后拂袖要去。
李儒急走几步,一把拉住了董卓,大声道:“主公,一旦扶立幼主,你就是辅弼之臣,可以瞬间掌控国家权柄,大汉国尽在你一人之手,天下谁敢不从?洛阳稳定之后,即使是袁隗卢植之流,又怎敢和主公相抗衡?又怎敢违抗天子之旨荒废国事?就算是远在北疆的李翊,主公也不是不可以将其拿捏住!”
“尤其重要的是,扶立陈留王为帝,既能解除袁隗和士族大臣们的隐忧,又能顺应太尉刘虞和骠骑大将军李翊的心意。也就是说。主公废黜之举,必定内无阻力,外无兵祸,乃是一件顺天应人。重振社稷之伟业,就是先帝在天之灵,也会全心全意佑护主公替他完成未了之愿。”
董卓冷笑道:“你说得对,我也想成为伊尹和霍光,也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我要是没了脑袋,我就连想都不能想了。没有袁隗和李翊的承诺,没有袁隗和李翊的支持,我绝不会做出此等离经叛道人神共愤之事。”
………………
一个时辰后,何颙再次来到平乐观。
何颙对董卓说:“太傅把董将军的话上奏了太后,但太后考虑到天子的安全,不同意董将军率军进城。太后说,董将军为稳定洛阳局势立了大功,待天子脱困后,当予以重赏。”
董卓说:“如果不能立即救出天子。天子的性命堪忧。天子一旦出事,洛阳何时才能稳定?所以我明日定要进城。”
何颙说:“太后不同意,董将军擅自率军进城,可是死罪啊。难道将军要攻打洛阳吗?”
董卓冷笑道:“请何先生代我禀奏太后,如果洛阳大乱,骠骑大将军远征失败,他势必要亲自南下解决洛阳所有问题,包括皇统。”
何颙叹道:“等骠骑大将军南下,大汉国已经摇摇欲坠,来不及了。”
董卓心里一动。和李儒暗暗交换了一个眼色,对何颙说道:“何先生还是尽早回禀吧。”
话音刚落,董卓掉头出了大帐。
李儒等董卓走远之后,悄悄吁了一口气。对何颙说道:“伯求,我家主公说,他需要得到太傅和骠骑大将军的承诺。”
何颙惊喜地问道:“你说服他了?”
李儒伸手摸摸脸上的伤疤,无奈地说道:“骠骑大将军现在远在塞外,我说服我家主公了又有什么用?”
“这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何颙高兴地拍拍李儒的肩膀,“骠骑大将军李翊在北征之前。已经把处理北疆以外事务的所有大权全部交给了骠骑大将军府长史寇准。只要寇准能来,大事可定。”
………………
八月二十七日,凌晨。
何颙再次来到了北军大营。这次和他同来的有尚书周毖和城门校尉伍琼。
周毖是武威人,早年就和董卓相识。伍琼是前度辽将军张奂的帐下司马,曾经和董卓在边疆并肩作战多年。
三人带来了袁隗的密信。
袁隗在信中只字未谈废黜,但他明确表示支持董卓为稳定洛阳而采取的所有举措。袁隗说,张让已经提出要携天子去青州投奔太尉刘虞,考虑到天子的安全,他已经答应了。只要董卓做好一切准备,他就让张让出城,把救驾的功劳让给董卓,从而让董卓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洛阳。
当天上午。
寇准在带着护卫疲惫不堪地赶到了平乐观。
寇准见到董卓的第一句话就是:董将军还在犹豫什么?为什么不杀进洛阳?将军在洛阳主掌朝政,我家主公在北疆戍守边塞,大汉国指日可兴。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寇准的心中却直犯嘀咕:主公,你让我释放了董卓心中的恶魔,我真的不知道,这样做的结果会是怎么样的啊!希望主公你这次的决定跟以往一样是正确的,否则我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
当天下午,董卓终于做出了决定。
牛辅胡轸等人带着一万大军进驻平乐观。
董卓和寇准带着出城前来会合的董旻和一千铁骑急速驰向了小平津。
八月二十七日,深夜,黄河小平津渡口。
张让和段珪胁持着天子和陈留王,带着几十名仅存的中黄骑,赶到了黄河岸边。
负责护送他们的是尚书令卢植和河南尹王允的手下中部掾闵贡。
这时董卓和寇准带着铁骑飞奔而来。
张让和段珪大惊失色,以天子和陈留王的性命威胁董卓。
寇准指着张让骂道:“你杀了天子和陈留王,我大汉国的皇统难道就断绝了吗?藩国之内皆是皇统,我大汉国何愁没有皇帝?”
张让和段珪面无人色,知道生机已绝。张让轻轻放开了大哭不止的天子,磕头拜别:“臣等就此辞别陛下了,望陛下自爱珍重。”
随即和段珪两人投河而死。其他一些宦官有的跟着他们跳进了黄河,有的被一拥而上的铁骑砍成了碎片。
董卓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天子面前躬身行礼。
天子壮的像小山一样的董卓,吓得面无人色,哭得更加厉害了。
董卓冷哼一声,大声说道:“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了。今日洛阳之祸,都是因为陛下宠信奸阉所致,陛下责任不小啊。”
搀扶天子的中部掾闵贡闻言大声呵斥道:“董卓无礼。”
董卓站直身躯,指着闵贡冷声说道:“你要不想死,给我趁早滚开。”
他向后招招手,大声道:“来人,护驾回京。”
………………
八月二十八日,洛阳。
董卓护送少帝回到京城。
天子大赦天下,改年号,将光熹元年改为昭宁元年。拜前将军董卓为司空。
皇帝六玺全部找到了,唯独丢失了传国御玺。
当天下午,南宫嘉德殿。
百官齐聚嘉德殿,商议洛阳大乱之后的善后事宜。
天子因为受到惊吓,待在长秋宫休息,朝议由太傅袁隗主持。
袁隗面对高高在上的龙座,大声禀奏了自戊辰日(二十五日)以来洛阳发生大乱的始末,宣布了死于这场大乱中的奸阉,奸阉的门生子弟和属于奸阉一系的大臣们的罪状,对攻打皇宫和杀死车骑将军的逆贼们做出了诛灭九族的惩罚,并大力褒奖了前将军董卓平定洛阳叛乱救护圣驾的功劳。袁隗恳请天子重重封赏董卓和其他参予平乱的有功之臣。
袁隗说完之后,尚书许靖拿着袁隗的奏章匆匆赶往长秋宫。
自从中官被驱出皇宫后,为了保证何太后顺利主持朝政,大臣们和太后之间的联系基本上都由尚书台的几位尚书暂为代理。在何太后懿旨没有下来之前,嘉德殿就变成了大臣们聚集清谈争论的地方。
袁隗杨彪卢植朱儁等人围在一起高谈阔论,站在中间的董卓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孤立,一种无法融入士人的孤立。
这些大臣们无一不是当朝名士大儒,个个学识渊博谈吐不凡,自己不要说提出见解了,就是听明白这些人的话都要费一番功夫。
董卓第一次有了自卑的感觉。虽然袁隗等人顾及他的面子,不想冷落了他,常常对着他侃侃而谈,还不时地问道:“将军认为呢?”
董卓支支吾吾无法回答。他非常尴尬,他觉得袁隗和这些大臣们是在故意嘲弄和侮辱自己。
他甚至觉得这些人的笑容里都带着对自己的极度鄙视。董卓面孔发烧,心里恼怒不已。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是因为自己是个粗鄙的武人,还是因为站在自己周围的都是当朝赫赫有名的名士?
难道武人就粗鄙吗?皇甫规张奂和段颎都是学识渊博之人。他们曾经也有成百上千的门生弟子,但他们依旧不能被士人所认同。
这不是武人本身是否粗鄙的问题,而是在士人的心里有个根深蒂固的观点,他们认为武人就是粗鄙。
董卓年少时也熟读经文,他被前司徒种嵩征辟为掾史的时候,他的文章还得到过种嵩的夸奖。
董卓不认为自己是个粗鄙的武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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