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如此江景,钟唯唯深吸一口气,觉得心胸都要开阔了很多。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小棠急匆匆进来,兴奋地道:“姑娘,您自己梳梳头,我来收拾东西,咱们要换房间了。”
钟唯唯好奇得很:“换什么房间?这间不就很好的?”
小棠抿着嘴笑:“您不是嫌气闷有鱼腥气吗?何爷找了人,他们答应给咱们换间更大更好的。”
钟唯唯不动:“之所以觉得气闷,那是我自己的病,鱼腥气也是我嗅觉的原因。
嗅觉太灵敏,走到哪里都会觉得有鱼腥气。这样就很好,你去和阿兄说,不要欠别人太多情。”
小棠收了笑容,把衣物放回原处,道:“您说得是,欠人情太多,总归不好。”
钟唯唯觉得她似是话外有音,不由奇怪道:“你怎么了?”
小棠不敢把何蓑衣的那些奇怪表现说给钟唯唯听,只恐她听了徒增烦恼,反而影响养病,就道:“没有啊,只是觉得何爷怪能干的。”
钟唯唯沉默片刻,道:“的确。”
当年在苍山时,大师兄隔一段日子总会出去游历,最长的一次去过差不多一年。
每次他都能带回残碑拓文,古籍,各种稀奇古怪的特产什么的,庄子里的孩子把他的屋子围得水泄不通,她从来不参与。
因为她知道最好的总是留在最后,从义父到钟袤,从大师姐到师娘,甚至于重华,每个人都有。
有时候全都是笔,有时候全都是墨,有时候全都是茶,有时候全都是纸。
全都是她很想要的,精致昂贵美丽好用,要花很多钱。
就连挑剔的师娘和大师姐,也不能不夸一句大师兄有心。
然而他舍得花钱买这些,自己却穿着旧衣。
每每说及,他总是懒洋洋一笑:“没办法啊,师兄穷啊,又好面子,礼物微薄拿不出手,衣服旧了却不缺姑娘喜欢。
遇到那种很美丽的富家千金,还会追着要赠我华服,这也是乐趣。”
大师姐听到这里,总会红着脸批评他:“大师兄又在胡说八道了,我要去告诉阿娘。”然后急匆匆走开。
他根本无所谓,歪在院前那一树梨花之下,微笑着道:“阿唯,你以为呢?”
她是信以为真的:“阿兄风采出众,有姑娘追着要赠你华服,那是很自然的事。
我很为阿兄骄傲啊,每次跟你下山去集市,都能沾你的光,获赠好多好吃的。”
大师兄“哈哈”大笑:“傻阿唯。”然后便不再理她:“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通常都是很听话很乖巧地离开,转身走不多远,就会看到重华板着脸站在路上等她。
见她过来就一把抓着她的手,拖着她往前走:“就知道你跑这里来了。”
她把大师兄带回来的礼物分给他,试图缓和他和大师兄之间的关系:“喏,上次你不是嫌那个笔和纸不好用吗?大师兄给你带回来了。”
重华斜睨着她,冷哼:“他给我我就要么?”
她锲而不舍地把笔和纸递到他面前:“真的很好啊,很贵的。”
重华鄙视她:“没见过世面!这也算好?那是你没见过更好的。”
她不服气,这样的好东西她是见过的,幼时家里不缺,但比这样更好的,她还真没见过多少。
重华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服气:“不信是吧?等着吧,总有一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好东西。”
过了没有多久,他果然弄了一堆好的笔墨回来,里头有些花笺,是用各种桃花、梨花、杏花什么的夹着做的。
又香又美,的确是大师兄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所不能比的,她又兴高采烈把这些好东西拿去分给大师兄。
大师兄用那个花笺写了很多诗词,其中有一些还是情诗,拿给她看,问她写得好不好。
重华气个半死,把大师兄的诗词全都烧了,警告她不许再拿他给她的东西送给大师兄。
大师兄根本无所谓,转眼就从桌下摸出一张花笺,挤着眼睛让她送去给庄子南边的武家小姐,说是答谢武家小姐的赠蜜之情。
她当然是不会送的,因为武小姐虽然可爱,但武先生性子古怪,一旦被抓住,所有人都要受牵连。
武小姐会被揍死,她会被师父骂死,大师兄大概会被师父打死。
“那你帮我烧了吧。”大师兄也不强迫她,笑眯眯巡山管理琐事杂务去了。
重华看到她手里的花笺,看到上面的情诗,一口咬定大师兄对她心怀不轨。
她说这是给武家小姐的,然后两个人又吵一架。
那时候觉得重华真是不可理喻,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他很小心眼。
她又想他了。钟唯唯苦笑着揉揉眉头,继续趴在窗前看江景。
何蓑衣走进来:“为何不肯搬过去?那边舱房更宽敞明亮,摆设也更好,你想分茶点茶都是可以的。”
钟唯唯道:“不用啊,这样就挺好,人情都是要还的,师兄不要欠太多人情。”
何蓑衣劝了几句,见她态度坚定,只好苦笑:“随你,只要你欢喜自在。”
钟唯唯郑重地道:“我很欢喜自在,我现在就希望你们都好,比我更好。”
何蓑衣抿紧唇,和她并肩而立,一起远眺江景。
波光粼粼的江面上,迎面驶来了三艘船。
正中一艘是大船,另外两艘稍小,高高挂一面旗,写着“简”字,看着像是商船。
钟唯唯认不得:“这是谁家的商船,好大。”
何蓑衣一笑:“江东简氏,新近崛起的大商户,你在宫里关得太久,不知道也是有的。”
他介绍给她听:“别看简家威风凛凛,气势迫人,见了董家的船必须要避让的。
因为董家就是这大雁河的半个主人,凭着一个董字便可横行大雁河,水匪不敢招惹。”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那三艘船驶近之后便在一旁停下来,由着董家的船通过。
钟唯唯难得看见这样的大船,更想见识见识这简家的风采,免不了仰着头去看那艘大商船上都有什么。
正看得津津有味,何蓑衣猛地关严窗子,严肃地道:“坐回床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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