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开的木质雕花窗棂,时不时飘入阵阵的,带着花草气息的暖风。郑若笙怅然的倩影,独自立于窗前,一双凄美含情的明眸微微抬起,透过了那远处巍峨庄严的殿顶脊兽,投向了更为遥远的蔚蓝天际。
想起了那一日,丰展翔临行前,来到她所在的小院儿,与她所说的那段话。郑若笙的心头,情不自禁的升起了楚楚疼痛。
她让丰展翔,向玉庭先生转答她的祝福,希望先生可以获得幸福美满的姻缘。可天知道,当说起祝福语时,她的心头,却是在咕咕地冒着鲜血!
如今,先生应该正在忙于大婚事宜了,所以,即便是自己深陷危难,他也脱不开身,不是吗?
对于他的妻子而言,她这个弟子,也真的算不得什么了!
而他,也不会像上一次那样的,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面前,将她救出险境了!
理智上,郑若笙深深地明白,自己的将来,不应该再与先生,有任何的纠葛了。可是如今,当她想到他今后的人生,今后的幸福,再也与自己无关时,心头却为何,是那般的撕扯疼痛?
由于庄亲王的存在,郑若笙每每的抗拒着,对玉庭先生的情感与思念。但是,每当深夜来临之际,在她的睡梦之中,他那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身影儿,与一双如陈年美酒般缠醉温柔的眼眸,却总是频频的,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是她想忘,也忘不掉的,深深依恋。
那种浓浓的,暖暖的,柔柔的,似乎只要她一回首,就能看到的,那种静静的守护,从此以后,便不再属于她了!
微微的眨了眨眼睛,那双朦胧湿润的眼眸中,瞬时溢出两行晶莹剔透的清泪。郑若笙轻轻的吸了吸鼻息,抬起玉指,拭去了腮边的泪滴,也掩去了玉面上的凄苦与萧然。
见到面前女子,惆怅落寞的身影儿,布尘太子移身随到了窗前,有些疑惑的问道:“宇文宸旭与东方玉庭,你到底爱的是谁?”
郑若笙听闻后,苦涩的勾了勾唇,自嘲的说道:“我已经是他的人了,这件事儿,你比谁都清楚。于你们而言,女人的贞洁,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我还有什么资格说爱与不爱呢?”
布尘太子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如果你不爱那庄亲王,即便他强行的占有了你,以你的性子,也不会留在他身边,这样不求名分的跟着他的。而如今,见到你对东方玉庭的婚事,又是如此的介怀,倒真是让我有些糊涂了!”
郑若笙抬了抬,那双依旧挂着泪滴,如同带着朝露的蝶翅般,纤长茂密的睫毛,望了一眼面前的布尘太子,淡淡地一笑,并未接那布尘太子的话,而是轻声反问着:“你投入过感情吗?”
只此一问,便使布尘太子一张宁静似水的容颜上,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凝结在了一处。
郑若笙见到了布尘太子的清冷与动容,轻叹一声,柔柔地问道:“她是个怎么样的女子?”
布尘太子向前迈进了一步,移身来到窗前,抬起了俊朗的下颌,凝望着远在天边的一片浮云,无助的一声轻叹。沉寂了半晌后,淡淡地开口道:“如今的我,给不了她什么了,却又害了她的一生。”
听闻着面前的布尘太子,以凄苦的语气,道着那位心头的女子,郑若笙轻声说道:“路还那么长,如今就下了断定,岂不是为时过早了?”
布尘太子苦涩一笑,对上了郑若笙那双探究的双眸,继而说道:“她在天晟,而我,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布尘太子的一番话,让郑若笙暂时的忘却了,自己心头的伤痛,转而更加的好奇起这位,布尘太子口中的女子了。
&晟?你所指的女子,在天晟?”郑若笙有些惊讶的询问着。
布尘太子见到了郑若笙眼眸中的惊色与好奇,微微地点了点头。继而说道:“五年前,我初到天晟皇城,是以一名教书先生的身份出现的。”
&她,便是我的学生。那一年,她才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很聪明,也很开朗活泼,非常喜欢我的字,总是纠缠着我,教她写字。我们经常是,一写一两个时辰。写累了,她那纤弱小巧的身影儿,便偷偷的跑去厨房,拿来蔬果点心,与我一同分享。”想起了多年前,那手提着淡绿色罗裙,小心翼翼地潜入厨房的小小身影儿,布尘太子那双略带着柔情的眼眸,泛出一丝丝的笑意。
&很信任我,也很依赖我,但凡遇到事情,都会同我讲。有一次,她哭着来找我,一只手紧紧地揽着腹部,原本就白皙小巧的脸庞,更加的憔悴苍白了,还挂满了汗珠与泪滴。我见状后,真是急坏了,连忙蹲下身来问她,哪里不舒服。”
&一双冰凉的小手儿,抓紧了我的衣襟,边哭边说:先生,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一次,我情不自禁地将一位女子揽在了怀里,轻拍着她那瘦小纤柔的背,柔声安慰着她。待她的情绪好转了些后,我焦急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我发问,她的哭声更加凄惨绝望了。一只小手儿,从我的掌心移开,提起身后的衣裙,递到我的面前,含糊不清的说道:血,先生,我肚子好痛,还流了那么多血,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是不是快要死了?”
&到了她衣裙上了血渍,就算是我一个成年男子,却也窘迫的羞红了脸,同时心头却升起了一片的欣喜,随后轻柔的安慰着她说:你不会死的,你是长大了,知道吗?从今往后你就是一位大姑娘了!”
&抬起一双,泛着泪花儿的红肿眼眸,有些疑惑的望着我,抽噎着问道:真,真的吗?”
&笑了笑,回答道:是真的,你以后就是一位大姑娘了,你长大了!”
郑若笙已经完全的被,布尘太子这个凄美动人的故事所吸引了,悄然的转过身来,望着他那张,早已挂满柔情的俊逸脸庞,轻声问道:“那后来呢?”
布尘太子侧过头来,望了一眼面前的郑若笙,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后来,我便通过她的父亲,结识到了齐王。不久以后,就离开了,住进了齐王的府邸。”
听到了这样的结局,郑若笙一颗充满着期待的心,瞬时间像是跌入了谷底一般,有些泄气的问道:“那,那你怎么会说,害了她一生呢?”
布尘太子,一张俊逸的脸庞上,挂起了凝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转眼间,她就十五岁了。那一年,他的父亲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而那男子,只是个京城的纨绔子弟,根本就配不上她。”
&看着她的大婚将近,我的心头,却是如同油烹一般的煎熬。万分焦急的我,最后决定,去做一件疯狂的事儿。”
&日大雨,我的属下,将她那夜半醉酒归去的未婚夫,推入了护城河中淹死了。也最终使她成为了一位,让人唾弃的不祥女子:望门寡。”
听到了‘望门寡’三个字后,郑若笙警觉的睁圆了双眸,抬起头来望向了,那一脸凝重的布尘太子,却并未打断。
布尘太子微微的闭合了一下双眸,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自此以后,便不再有人向她提亲了,我的心也彻底的安稳下来。”
&打算,等我的大业成功以后,便亲自登门,向他父亲求娶,让她成为我的妻子。却没成想,如今的我变成了天晟的公敌,却再也回不去了。”
&着一个望门寡的帽子,她这一生,怕是再难寻得好人家了。都是我的一己私欲,最终害了她。”言罢,布尘太子一张俊逸宁静的脸庞,挂满了绝望与凄苦,明亮如星的眼眸,也黯淡得没了光彩了。
郑若笙听完后,心头泛起了苦涩与波澜,试探性的道了一声:“闵红颜?”
布尘太子伸出修长的右手,抚上了自己光洁的额头,低垂着眼帘,紧蹙着眉头,努力压制着心头的剧痛,微微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他的确定,郑若笙那本来被布尘太子凄美的故事,所打动的心,却腾升起了丝丝的愤怒,眼眸中也闪出了一道凛冽的寒光来,冰冷的问道:“即便是你心爱的女子,你也会利用,对吗?”
见到了她如此的反应,布尘太子已然知晓,面前的女子已全部明白了,当日西园之中,是他利用闵红颜的身世,逼郑若笙就犯的。
&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所有的那一切,都是演给你看的。”布尘太子急切地道出了事情的真相。他早已向属下交代清楚了,是绝对不会伤害到闵红颜的。
&闵红颜知晓吗?”郑若笙面若寒霜,冷冷的问道。
见到了郑若笙脸上的冰冷,布尘太子认真的回答道:“如果事先告诉她,她一定不会同意的,所以,她并不知情。”
郑若笙有些激动的轻哼一声,嘲讽的说道:“哼哼!她并不知情。你可知道,中秋那晚,她经历了怎样的恐惧与绝望吗?你见到了她那张,被惊吓得苍白如纸的脸颊了吗?你听到了她那声声绝望的求救了吗?你见到了她,被救出时,如同布偶一般的僵直呆傻了吗?你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哼!说得轻松!当你决定利用她时,她已经受到了伤害了!”
&来,你又设计拆散了,穆王与左清秋这对青梅竹马的恋人。这些最为真挚的爱,都能成为你所利用的工具。试问这人世间,还有什么样儿的情感,是你不能利用的?而如今,你还在利用着庄亲王、玉庭先生与天晟皇帝对我的情谊,将他们引来宜州,并加以牵制。”
&庭先生没有前来,我心中虽然伤心、失落,但是,我更庆幸着,他最终能挣脱了你的要挟。”
面对着郑若笙,那如冰锥般刺骨的声声质问,布尘太子阴沉着脸庞,颤抖着微薄的双唇,竟然是无言以对!
她说得很对,最为真挚的情感,他都能当做工具利用,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利用的呢?而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得到最为真挚的情感呢?
如今他与红颜的结局,是他罪有应得的,报应!
郑若笙抬起眼帘,望了一眼布尘太子那张面色铁青,如寒冰般冷峻的面容。随后伸出玉手轻抚了一下,自己那张由于激动而变得炙热的脸颊,将心头的愤然,重重的呼出。半晌后,心头的轩然,才算是平和下来。
郑若笙抬起眼帘,对上了布尘太子那双,满溢着绝望与凄苦的眸子,认真的说道:“她是你的责任,你必须要回去对她负责。而你,也要为你的行为负责。”
一身明黄色龙纹朝服的布尘太子,苍白的面颊上挂满了凄苦与绝望,面对着郑若笙的声声质问,他的内心正如翻江倒海般的沸腾着。
这些年来,有多少人的情感被他所利用?又有多少有情人被他的阴谋拆散?就连郑若笙与庄亲王,也几乎被他的阴谋,给拆散了。
他利用了穆王对左清秋的情感,利用了赵天歌对庄亲王的情感,利用了绿屏郡主对翊太子的情感,又利用了新帝对郑若笙的情感,从而进行着他的,一个又一个阴谋!
这么许多年来,他都不曾认真的思索过,这样的问题。也从来没想过,真挚的情谊是不可以被利用的。直到后来,他离开了天晟,彻底的离开了闵红颜,他才真正的体会到了,那股失去的绝望与痛苦。
被心头的沉痛所纷扰的布尘太子,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郑若笙的房间,萧然孤寂的身影儿,被那红艳的宫墙阻挡住,转眼间,就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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