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时分,天空中又飘起了飞雪,转瞬间,就将这皇宫中的红墙碧瓦,斗拱飞檐,全都掩盖在了一片悲凉的苍白中。
果真如同穆王所言,纷乱存在于她的心中,纵使脱离了幽禁她的庭院,却依然没有逃离牢笼。只是从一个小的牢笼中,来到了一个更大的牢笼罢了,并且这个牢笼更加的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尸骨无存。
望着眼前跪拜在地的皇子公主们,若笙心中升起了阵阵的满足,如今的情形,依旧能有人为她的前程如此堪忧,她已经很高兴了。
她不指望坐在环椅之中的庄亲王,能为此事做些什么,就如同她深知道,他不会做什么一样。没有期望,便不会再有失望,这样对她而言,或许更好。
她的心已经被撕裂过千万次,也早已麻木得没了知觉,一双如湖水般宁静的眼眸中,任凭你再大的狂风,却也无法再掀起任何地波澜了。
就这样的,淡淡地,像一位旁观者,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发生。
&儿肯请皇祖母,收回成命。”穆王赵天放跪拜在地,深深地一叩首。
倚靠在龙案后面的软榻上,萧太后拉了拉盖住膝头的波斯绒毯,将握在手中的掐丝鎏金的手炉,递给了身边的嬷嬷,正了正身形,慵懒的说着:“哦?放儿,这郑小姐一日不嫁,那庄亲王的心便一日不绝,天歌怎么能安心的养胎呢?”
&果一定要为郑小姐赐婚的话,恳求皇祖母将郑小姐,赐给孙儿吧!”穆王赵天放抬起明眸,恳切地望着龙案后面的皇帝与皇太后。
赵天放此言一出,屋中的几人,同时都将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就连一脸波澜不惊的庄亲王,也投过来疑惑的眼神。
&你这是为何?”皇帝赵铎听闻后,深深地蹙紧了眉,事情一步一步演变展,他早已无力控制,而事到如今,居然又出现了偏颇。
&父皇容儿臣回禀。昨日夜里,郑小姐在御花园的白玉桥头投河自尽,儿臣见状,遂跟着她落入河中,并将她救上河岸,此事父皇已然知晓。”
&是儿臣在救助郑小姐之时,难免有身体上的接触,而那郑小姐上岸后,被冷风打得全身僵硬颤抖,儿臣虽然也全身湿透,但身为男子,却不似她那般娇弱,所以就一直将她拥在怀中,为她取暖,直至父皇的内卫前来,将我二人搭救回去。”
&女授受不亲,儿臣以为,郑小姐既然与儿臣已有授受,儿臣定然会对她负责。还恳请父皇成全,儿臣愿意迎娶郑小姐为妃。”言罢,赵天放立直腰背,恭敬的俯身叩首,等待着龙案后面的皇帝示下。
听闻赵天放所言之后,萧太后气得一拍软榻上的龙头扶手,愤然的说道:“哼,私相授受,岂能为妃,你若执意要纳,为妾足已。”
私相授受不能为妃,那天歌呢?太子赵天翊微微扯动着嘴角,移步上前。
&祖母,万万不可,郑小姐乃是宜阳长公主与义勇候郑展图之女,身份尊贵堪比郡主,而如今又是惇亲王的义女,断然不能为妾,去折辱北晏皇室。还请父皇成全大哥,赐婚为妃。”太子赵天翊也跟随着跪地恳求,他断然不能让她嫁给那个好色之徒。或许嫁给大哥,会是一个好的归宿,可为何心底却升起了阵阵的酸楚?
&她是义勇候郑展图之女?”皇帝赵铎听闻后,心中暗自一惊,微闭的眼眸也瞬时睁大了,历历往事,瞬间的浮现在了眼前。
&是。”翊太子恳切的回答着。
&请父皇成全。”赵天放,赵天翊,赵天霜三人同时俯身叩首请愿。
&既然如此,那朕要征求庄亲王的意见了,郑小姐毕竟是北晏使团中人,如若庄亲王也同意此事,那朕就下旨,为你二人赐婚。”皇帝赵铎微抬起眼帘,目光投向了端坐在环椅中,一直沉默不语的庄亲王宇文宸旭。
庄亲王听闻后,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停顿片刻后,将手中的茶盏放置于案头,萧然的起身,移步上前一拱手,淡然的吐出:“宸旭并无异议。”
&极了,朕随后便拟书于北晏皇帝,待太子大婚后,择日为你四人完婚。”见事情都有了着落,皇帝赵铎的心情,明显的轻松了许多。
&臣遵旨。”一行人等俯首叩谢。
郑若笙木然的跟随着穆王的脚步,离开了御书房,却不知要去往何处。
......
跟随着穆王赵天放的步伐,二人沿着苍白清冷的宫道,兜兜转转地来到了御花园,在甘露池畔的一座飞檐画栋的八角亭中,停驻了脚步。
若笙伸出袖中的凝脂玉手,轻轻地弹了弹浮在肩头的雪片,淡漠的望着他修长的身形,冷冷地开了口:“你为何要这么做?”
赵天放移开停驻在她脸上的目光,俊逸不羁的脸庞别向一边,如繁星般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清冷:“我只是气不过天歌的嚣张霸道。如今不能让她得偿所愿,我心中很是痛快。”
&为这个理由,你就要葬送你的婚姻?”若笙苍白的面颊上,挂上了一丝嘲讽,如水的明眸也更加的苍凉了。
&的婚姻本来就是个摆设,身为皇子,根本就没有权利娶心爱的女子。而你也不该被那个登徒子,毁了一生。所以,我就做了个顺水人情,也算是替你解围。”赵天放淡然的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似乎说的是一件平常的小事儿一般。
若笙听闻后,轻轻地扯出一抹讥笑,却不知这讥讽,嘲笑的是他,还是自己。
&渍,瞧瞧这浓情蜜意的小两口儿呀!这婚刚赐过,就忍不住在此相会啦,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身穿大红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内穿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的公主赵天歌,兀然地出现在了,这片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御花园中。绝傲的身姿,娇艳的妆容,立在这一片苍白中,却显得格外的明艳丽照人。
一顶竹青色的兰竹缎锦竹伞,被一只仓劲有力的手撑起,盖在了两人的头顶,天歌公主的一只雪白娇嫩的玉手,轻柔地环在了那坚实有力的臂弯中。
再次见到二人如此亲昵的举止,若笙的心猛然地收缩了一下,白皙的面颊,也变得更加的惨白了。
就在此时,一支温暖有力的大手,环上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用力一拢,整个人已然陷入了赵天放紧实温暖的怀抱之中。
&呀妹妹,你不是也如此心急吗?”耳畔传来赵天放轻蔑的口吻,伴随着丝丝的温热气息,轻拂着若笙鬓角儿的缕缕青丝。
立在天歌公主身侧的庄亲王宇文宸旭,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平静的明眸深不见底,而撑着竹伞的大手,拳握着的骨节,却越发的泛起了苍白。
&可不像你们,庄亲王一会儿就要出宫了,而郑小姐,不是一直都住在宫里吗?”天歌公主已然迈上了石阶,身边的庄亲王紧随着她的步伐,任由着她娇柔的身体,依偎在他坚实的怀中,谈话之间,二人已然来到了八角亭中。
赵天放那双慵懒不羁的眸子,露出了浅浅一笑,随即又将怀中的若笙,拉近了些许。微微翘起的唇角儿,轻轻地磨蹭着她鬓角儿的青丝,眼神中泛着丝丝的宠溺与陶醉,柔糯的道了句:“是呀,可即便如此,我还是见她不够。”
赵天放似乎察觉到,自己脖间泛起阵阵的凉意,可当他警醒的抬起眼眸时,却对上了庄亲王一双波澜不惊的瞳眸,与赵天歌一脸微嗔的模样。
随即,穆王赵天放俯下身去,右手伸过若笙的膝窝,双手用力将她腾空抱起,若笙惊恐的失去重心,双手死死的环住了赵天放的脖颈,对上他眸中的笑意后,才舒缓了心头的惊恐,任由着他将自己横腰抱起。
&王要带着我的王妃,先行离去了。庄亲王,请便吧!”
言罢之后,潇洒的一转身,横抱着郑若笙,走出了八角亭,二人亲昵的身影儿,慢慢地模糊在了苍茫乱坠的雪片之中。
&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待二人行远了,若笙不屑的开口问道。
&觉得挺有意思,总比看天歌那幅耀武扬威的样子,有趣的多。你没见她刚才的表情有多糗?她想看你伤心难过,而我却偏偏让你快乐幸福。”赵天放如孩童般纯真的笑着,一抹调侃不羁,从他俊逸的眼角儿飘过。
穆王怀抱着若笙柔软的身体,兜兜转转的走出了清冷寂寥的御花园,来到了被白雪覆盖的宫道上,才将她轻轻地放下来。
又沿着宫道缓缓地走了一阵子,被厚厚积雪覆盖上的苍白,留下了两串儿渐行渐远地脚印儿,转过了一片被积雪压得微微颤动的苍竹林,便是若笙在这所皇宫中的住处了。
&吧,那我先进去了。”若笙淡然一笑,眸中带着感激,柔柔地福身一礼。
穆王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便转过身形,渐行渐远了。
推门进入自己的院子,若笙轻柔地转过身来,独自立在门口儿,凝望着赵天放远去的身影。
这间院子原先是宫女们所住的庭院,郑若笙驻进宫后,太子遣散了原来住在此处的宫女,让她与白鹭二人居住在此。
若笙望着赵天放修长的身影儿,渐渐地消失在了这片苍白之中,随即转过身来,轻声唤着白鹭,却不见有人答应,于是自己伸出冻僵的玉手,扶上红漆的院门,就要关闭。
而就在此时,一道白色身影儿蓦然地来到身前,将她半合的朱门,生生的推开了。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那道身影儿已然背过身去,伸手将朱门杠紧,周身散发的冰冷寒意,让若笙轻轻地打了个寒颤。
等那道白色身影儿再度转过身时,若笙彻底地楞住了。面前如寒冰般冷硬慑人的面孔,正是那个,将她的心蹂躏得千疮百孔,却想忘也忘不掉的,庄亲王宇文宸旭。
还没等她开口,他已疾步上前,狠狠地将她腾空抱起,架在肩头,像对待一件行李般的,扛进了屋中,毫无怜惜的扔到了软榻之上。
见到他满脸的戾气,立在自己的床前,若笙卷起身子,往软榻里头缩了缩,稳了稳心神,强压住心头的惶恐,冷冷地问道:“庄亲王不去陪伴天歌公主,为何会到此处?”
宇文宸旭微微地眯起俊美的明眸,狠戾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一字一句的说道:“哼,我是来完成一件,至关重要的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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