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 章二六 赠玉

    陆子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查到什么来历不明的人物。他是大唐军中上将陆凌峰的小儿子，被他父亲排到巡查部队历练，只是做了一个小小的校尉，手下约莫有五六十人。

    陆子星是个马痴，见到好马就要收藏。他十五六岁的时候与另外一名贵族子弟因为马市上一匹雍州运来的骏马起了争执。俩人父亲都是军中大将，实际上是世交，但陆子星爱马成痴，不肯松口。于是两人商议决定明日谁钱多马归谁。

    然而陆凌峰治家甚严，几乎不给陆子星补贴什么钱财，陆子星的挥霍多数来自他外公，一个老侯爵。陆子星当然拼不起财力，所以他就派了几个豪奴趁夜将那位贵族公子连带他的几名奴仆打成了重伤。那匹马理所当然的落到了他的手里。后来查出来后，陆凌峰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压下了此事。不过因为这事儿，陆凌峰对这个小儿子很是厌恶，自那以后连问一句也不再问了。

    但陆子星毕竟是他的儿子，尤其当他步入迟暮之年，更是对自己的孩子关切起来。所以陆子星被送来历练，以后在军中借助他的人脉，怎么也混个将军的位置。

    陆凌峰在这次汉唐之战中执掌帅印。

    陆子星其实先看到的是那匹奇特的雍州骏马，徐言也是来到近前之后他才注意到的。

    盘问过程陆子星其实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只想找个机会把这匹马讨来——或者抢来。

    徐言乖乖交出这匹难得的骏马还是很令他欣喜的。但是平白收受这样一匹骏马，他还是会被有心人攻击的——他老子这次可是端坐中军的大帅。所以他把自己坐下这匹也算不错的马给了徐言，还添了微不足道的二十两银子。

    至于那老兵建议他去查徐言身份的事儿，他只当是个笑话，他还是知道木鼎商行的力量的。而且他知道没什么人敢冒用木鼎商行的名号，是以十分放心。

    且说徐言骑了那马，向最近的一处村落奔去。他花了那二十两白银买了份身份凭证，凭证真正的主人是个十四岁余的小少年，有一年掉在河中淹死了，家中人知道有时这种身份凭证可以卖个好价钱，所以就隐瞒不报，一直留着户籍和身份凭证。

    徐言来到离边境最大的一座城市——天兴城。天兴城距离边境线不算太远，规模十分之大，是大唐东境最大的城市之一，常住人口超过百万。

    凭借那张凭证，徐言轻易就过了城门处的检查，当然还交了点儿入城的费用。

    他本想还去找处饭馆打听消息，但转念一想，这里是大唐，行事还是小心些好。

    他随意选了一处商铺走了进去，这家铺子卖的是一些美玉，雕琢成奇特的形态。看铺子的是个瘦瘦矮矮但却精神矍铄的老先生。徐言觉得这老先生有股饱读史书久经沧桑的感觉，于是行了个礼。

    老先生面带微笑回了一礼。

    徐言没有贸然发问，而是细细观察起架子上的美玉来。玉璧，玉璜，玉玦，种类各异，形态多样，纹饰精美。

    忽然，一块黄色的玉璜吸引了他。那是一块镂空雕着一条飞腾之龙的玉璜，上面纹饰十分精美，带着淡淡的神秘感的暗黄色更是使它独具魅力。

    那老先生见徐言被这块儿玉吸引，脸上笑意变得更为浓厚。这块玉并不是他店中最珍贵的玉，但却历史最为长久，也最为神秘。

    一般人是看不出这玉的特殊之处的。

    徐言凝视良久，忽的对老先生道，“老先生，这玉怎么似乎有生命？我看其他的玉都只是死物，这玉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灵气。”

    老先生脸上笑容一下子凝住了，脸上挂着激动的神色，不住嘟囔着，“有生命……有生命……是啊，这就是这块玉啊！”

    老先生小心翼翼从架子上取下这块玉璜，交到徐言手上。

    徐言诧异道，“老先生我并没有要买这块儿玉啊，而且我身上总共不过百两银子，也实在买不起。”

    老先生摇了摇头，“不要钱，你发现了这玉的生命，这玉从今天就不再只是一块儿玉。既然是你发现的，这玉自然要属于你。如果你实在不愿白受这块儿玉，就留一两银子在柜台上吧。”

    徐言有些急了，“老先生，我……”

    然而老先生只是摇了摇头，徐言把剩下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徐言是个干脆的人，自然不会在这儿纠缠不清。

    徐言深深行了一礼，“多谢老先生赠玉。”

    老先生一笑，“孩子，你进我店里来是有什么别的事儿吧。”

    徐言见被老先生看出来，尴尬一笑，问道，“正有一些事儿请教老先生。您知道这大唐的龙铭子吗？”

    “梁王龙铭子！”老先生面色一变，“自然是家喻户晓。”

    “那您知道他现在在不在大唐境内吗？”徐言接着问道。

    老先生一笑，“要说以前，或许没法儿知道梁王身处何方，但现在却是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徐言惊讶道，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这是为什么？”

    “梁王抓住了一个大汉密探，还是个孩子。据说是大汉前朝名臣项允之子，父亲被杀后，就被训练成密探，来大唐刺探情报。”老先生讲道，“可怜其父被杀，他也成了大汉的弃子。梁王奏请圣上，于一月后在都城将其当众斩首。”

    徐言此时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龙铭子难道不要“九乞”了吗？或者是他已经知道了“九乞”的下落，就要当众将项元斩首来打击大汉？

    徐言知道项元一旦被斩首，大汉朝内必将把当年先皇杀害项允的事儿翻出来，朝堂之上必将乱成一团。前线将士听说此事，斗志也会被消磨不少，甚至可能有人借机聚众哗变。

    徐言知道他必须立刻赶往唐都长安城。

    刻不容缓，徐言告别老先生，取回寄放在一家客栈那里的马匹，迅速出城，一路向西奔驰。

    一定要赶上啊！徐言心中吼着。

    长安城与彭城位于大汉疆域中心附近不同，它位于大唐西面，距离东面边界十分遥远。徐言日夜兼程，到了一座中途城市，就卖掉之前的马换上新的马匹继续向西。

    这种奔行的方法来自官方，官方在交通要道上每隔一段距离设置一个驿站，传信者每到驿站都要换马，这样能够保证速度。但即使官家有驿站之便，此时速度也比不上徐言，徐言日夜不息，不停赶路。很多时候都是在马上闭目休息，饭食也大多在马上解决。

    徐言选择的是官道，虽然有些地方会绕远路，但路况是最好，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耽误行程。

    二十余日后，徐言终于赶到了大唐都城长安。长安可以说是神州大地最为繁华的城市，占地广阔，贸易繁荣。而且长安城不忌讳别国之人，各州来人在相关衙门报备之后都可在长安城中生活，进行贸易活动。这对一个国家来说几乎不可想象。

    徐言进城的时候，本以为还是会被盘查，结果发现城门兵士连看他一眼都没看，连入城费用也没来讨要，或者说，长安不收入城费。

    徐言暗暗心惊，这一路走来，虽然也见到不少贫困之地，但多数地带人们生活都十分安定祥和，完全看不出国家正陷入战争。而且徐言没有听说大唐朝廷征粮，这也就是说大唐粮仓中的粮食足以支撑这次战争，这可十分可怕。大汉自与大唐起争执以来，一直在积极备战，各地征粮征税，整个国家都在为了这次战争运转。相比之下，大唐就太过轻松了。徐言明白，大汉几乎没有胜利的可能性，简易天再厉害，在这种大势中也无能为力。

    不过这些事情徐言只是想想，当务之急是查一查项元的下落处境，看能不能想出办法救他出来，虽然徐言也知道希望渺茫。

    徐言选了出不大起眼的客栈住了下来。说不起眼，其实这种客栈在其他城市也已经十分豪华了，当然，费用也多出几倍。徐言身上还有几十两银子，住上俩月还是可以办到的。徐言选的客房既不十分豪华，也不会显得穷酸。徐言在这里住下后，要了些饭菜，又洗了洗澡，换上之前买来的大唐式样的衣衫，就走到了大街上。

    市集往往是最热闹的，消息量最大最杂，徐言自然选择这里做突破口。不过到了长安城市集后，徐言才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长安城的繁荣。“摩肩接踵”在这里不再是夸张的修饰词，“挥袖成云”在这里也变成了现实。

    徐言面露苦笑，这样可就没办法查探了，太过杂乱。

    就在这时，一个身量和徐言相差无几，但瘦弱许多的小厮模样的人跑了过来，“公子可是第一次来长安城市集？”

    徐言有些诧异，不过他没有发现这人有什么奇特之处，也就认可地点了点头。

    “公子是对这里的繁华感到惊讶吧？”那人说道，“如果您不介意，可以由俺来介绍这里，带您逛逛。只要半两银子。”

    说着，那人偷偷盯着徐言，目光闪烁。

    徐言道，“这里经常有外地人来吧，所以你和那边的那几个同龄的少年就在这里揽这样的活计是吗？”

    那人嘿嘿傻笑，摸了摸头，“被公子看出来了。俺和那边的几个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家里是长安城外沈家村的，以种菜为生。俺几个没读过什么书，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来赚些钱补贴一些家里。”

    说着，他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只需要一百文钱就够了。我们头儿说您看起来应该不大在乎钱，所以让我多要点儿。”

    徐言没想到这看似精明的家伙竟然憨厚的可爱，“不用，就半两银子。”说着先掏出半两银子给他，然后道，“我还要雇一下你们头儿，就一两银子如何？”

    那人嘿嘿傻笑的更是厉害了。他喜滋滋的拿着半两银子去找他的头儿去了，不一会儿，一个看上去比那傻小子大上几岁的庄稼汉装扮的青年带着那傻小子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