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见到谢安等人的脸之时,谢玄细心地发现,姐姐今日的表情有些不对。
好像,他说这流徵笛是送给表兄的,让家姐不好意思了,居然露出一丝女儿之态。
这可是平时从未见到过的,难得一向强势的姐姐,会展现娇弱的一面,谢玄自然不肯放过,所以在谢安和冉操攀谈打招呼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三叔父的话,说道:“家姐,你说这笛子不是赠与表兄的,那为何却又在表兄这里?莫非……姐姐你喜欢表兄吗?”
谢安本来有些气恼,听到这个问题这么尖锐之后却也来了兴趣,忍住了没有责备不讲礼貌打断他说话的谢玄,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咏絮之才的侄女。
谢道韫瞪了谢玄一眼,说道:“笛子是我的,我想将它置于何处,用得着你管么?你再胡言乱语,我便给父亲写信,让他吧你送到兄长那里去!”
这是不讲道理的回答,但是也很有道理。
笛子确实是谢道韫的,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人没有权利去管,更何况谢玄还是她的弟弟。
谢玄不高兴了,说道:“三叔父你看,姐姐蛮横无理,不敢据实交待用意了!”
“我哪有?”谢道韫连忙争辩。
“嗯!”谢安对谢玄点了点头,然后眯着眼睛对谢道韫说道:“阿元,你莫要和幼度争吵,先说说看,你为何将这玉笛,送到陵园来呀?幼度他管不住,三叔父总管得着吧!”
其实这番话,谢安有另外的意思在里面。
这玉笛,已经不是玉笛了,它象征着谢道韫的芳心,谢道韫把它送给谁,那就说明是她中意谁,这便关系到了谢道韫的婚姻大事。
谢道韫说谢玄这个弟弟管不着,那么谢安便说他这个三叔父管得着。
这叫一物降一物!
谢道韫被问得更加不好意思了,只得解释道:“三叔父你别听幼度瞎说,这笛子确实是侄女派人送给刘家表兄不假,但……但侄女并无他意,只是想找刘家表兄换一份曲谱!”
仅仅是这样吗?
一份曲谱,就值送出这支流徵笛?
不过这种事情,爱音如痴的谢道韫倒是真做得出来,所以大家也没有怀疑。
一群等着看谢道韫好戏的家人,一个个都露出了失望的脸色。
谢安好像也一样,他回头看向冉操问道:“远之,是这样吗?”
还是谢安机警一些,第一时间就找冉操求证。
换曲谱,这是压根就没有的事情,冉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他正要回答,但却无意看了谢道韫一眼,见到这位冰雪般高洁的才女急切地望着自己,冉操顿时会意,便躬身答道:“确实如此,只是我那燕字半乐谱那未谱写完全……哦,阿元表妹勿怪,这几日身子又些不适,恐怕那曲谱还得耽误几日功夫!”
“无妨!”
谢道韫脸蛋红扑扑的向冉操回礼,又说道:“表兄大病未愈,不能操劳制谱,不如这样,待过两日表兄身体好一些,阿元便自来叨扰,帮助表兄你制乐谱如何?”
这倒是这位冰雪聪明的才女,第一次与冉操这样和气的对话,也是两个人一起瞒着长辈们,私下里完成的唱和表演。
很显然,谢道韫是一个乖乖女,很少做这种事情,所以觉得惭愧是肯定的,便连忙抱着刘氏的手臂问道:“三叔母,这样总可以了吧?你也别怪侄女不顾着表兄的身子!”
“就要怪你!”刘氏倒是没有看出来,她宠溺地说道:“不是你,远之又何必劳心这些琐事?他现在不能动笔,听说上次打算给他师兄写一封回信,刚刚提笔却又……”
刘氏说话了,这一说,便没玩没了。
她又开始埋怨冉操不听话,不让冉操动笔,最后还让谢道韫要曲谱就自己过来帮忙谱写,还让冉操别搭理谢道韫。
冉操连忙答道:“侄儿不敢,岂能轻待阿元表妹?这曲谱若是由她来写,侄儿也正好受教。”
被刘氏这么一插嘴,总算让谢道韫把场面圆过去了。
倒是谢安和谢玄,还有谢瑶几个兄弟,觉得场面有些无趣,因为没能看到精彩的场景。
谢瑶是谢安的长子,年有十六,可是却生得面黄肌瘦,而且他也经常患病,还有服散的习惯,前年娶了兰陵萧氏女为妻,生有一子,现在还不满一岁。
玉笛的风波过去了,大家便坐下闲谈,谢安为了不让这些后辈觉得拘谨,便说道:“你们在此稍待,我到坟墓那边拜祭过刘尹便继续登高。”
去拜祭刘惔,刘氏当然也一起去,却让冉操留了下来,因为他是陵园的主人,要留下来陪客。
谢瑶趁机对冉操说道:“刘家表弟,你我可以说是同病相怜之人了,皆被这病魔困扰。近来我多感身体不适,行路之时腿脚乏力。听幼度说那轮椅乃是表弟你使人打造出来的,不知道是否可以,帮表兄也制造一把?”
冉操闻言眼神一亮,生意这么快就上门了吗?
不止是谢瑶,再看谢允、谢汪几兄弟也一起看着自己,冉操便微微一笑,说道:“这有何难?便算是远之,送给几位表兄以及表弟的见面礼吧!你们每个人,我都送给你们一把轮椅。”
“这可不行……”谢瑶连忙说道:“现在舅父新丧,家中止有表弟一人操持,我等又岂能占你的便宜?再者,那轮椅如今是万钱难求之物,表弟肯为我们打造,这已经便是莫大的荣幸了。”
“是啊是啊!”谢汪也连忙附和,他年龄和谢玄差不多大,见到谢玄坐着轮椅在上虞走了一圈,居然被许多人围观,于是心里也痒痒的,想要一把轮椅来卖弄风骚……
其实,现在怀有这种心思的人,在上虞还有很多,而且这些人还都是士族子弟。
不等冉操再拒绝,谢瑶便说道:“打造轮椅,花费巨大,上一次幼度和我说两把轮椅似乎花费了不下万钱,其中还不包括那些匠人的工钱,我想这一把轮椅至少也得花费三万钱吧?这样,我们明日便命人把钱送来,远之你看如何?”
冉操只得答应,可是他还没答应呢,谢玄便说道:“三兄,你也太吝啬了吧!一把轮椅才值三万钱,岂不是和那祝七郎一样见识浅薄了?你可知道这一次我在上虞,祝七郎便命人搬了三万钱要来买我的轮椅,可是我却说这轮椅值八万钱,没有八万钱不卖。当然,三兄你是自家兄弟,不能收你这么贵,便……每人五万钱好了!”
冉操闻言,满脸黑线,差点晕倒……
(谢安之子谢瑶,其实是永和五年前后出生,这个时候应该才四五岁,本来剧情需要,是打算虚构一个人名出来的,但因为这个影响不大,便借谢瑶之名算了,之前忘记解释,失误,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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