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普通通的马车慢悠悠地驶上行人稀少的街道,嗒嗒的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过了很久才渐渐地听不到了。一直弓着身子行礼的谢理慢慢地抬起头来,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他负着手一言不发的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习惯性地佝偻着身子,靠着墙边前行。
“哎,你怎么说走就走啊?”‘谢夫人’几步追到他的身后急急地问道:“合着我们忙活了半天就落下了那丁点儿银子?”
“回家去再说。”谢理冷冷地开口道。
“回什么家啊。这里又没有人能听见,你怎么见了那个俊王爷连屁都不敢放了?他不是答应我们收拾了那个贱人,就把那座宅子给我们聪儿养老用么?”
又走了几步谢理才突然的停了下来,然后缓缓地转过身子四下打量了一圈才把阴沉的目光盯在身后的女人脸上。
眼神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以及强压住的怒火只把‘谢夫人’迫得退了几步,她慌乱地自袖笼中抽出一条丝帕擦了擦渗出些许冷汗的额头小声说道:“要死了!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逍遥王府的银子你也敢拿?你这贱人是不是嫌命长了?”谢理走近她的面前,低下头,近得几乎是贴着她的鼻尖的距离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若想死可以去上吊,跳河,抹脖子!何苦连累我谢家老小与你一起死!”
“你……你说什么……我何时拖累过谢家?”‘谢夫人’被骂懵了,脑子里七转八转地也没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哈!”谢理仰头冷笑一声,闭上眼沉了沉自己激动的心绪才继续说道:“我老早就警告过你,不要靠近姜家,不要心心念念地盯着姜家的那点财产放不下,那不是我们能吞的下去的,你就是不听!从阿贞故去后你唠唠叨叨地提了多少次都被我压了下去,如今那逍遥王只与你说了几句话,你便把我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咳咳!”话说的急了,谢理干咳起来,胸口激烈的起伏着,他把头扭向一边,似是不想再看到眼前的女人似的,极厌恶的说道:“活到四十岁,你这贱人居然被……被那人的美色所迷!真是让我恶心!”
“!”‘谢夫人’惊愕地抬起头来,似是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突然看破一般,用难以掩饰的紧张声音辩解道:“我没有!妾身没有……我就是想给聪儿娶个媳妇回来,待你我百年之后,也好有个人照顾他……”
“老太傅姜承,著书立说博古通今,一生虽无门生弟子,做的又是个有名无实的闲官,但他为人清正品性高洁,天下间对他心存敬仰的人难以计数!他与我那妹丈在清流学士中声望颇高,被尊为姜门双杰,就是这样的人才大才却得不到重用,双双郁郁而亡,这本就是……”说道这里他停住了,伸出一根手指快速地指了指天,然后接着说道:“皇城里有多少双眼睛在或明或暗地看着都不敢靠前半步,你道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谢夫人’脑子浑浑噩噩地哪里还能想明白这是为了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等着他把话说完。
“蠢货!”谢理先是低低地骂了一声才耐着性子继续讲道:“自古君心难测,那姜姓父子一世都被欺着压着但到死也没给定过什么罪名,个中缘由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够猜的到的。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这点见识你这妇人都没有么?”
“眼看着阿贞的孩子们已经长大,我这个做舅舅的一直怕得罪人而明哲保身地躲在一边从未帮过他们一分一毫。放到外人口中也只能说我性子凉薄不通世故。如今你这蠢货听了别人的蛊惑竟是不知死活地怂恿聪儿惹是生非,你这个当娘的就没有想过万一那姜温再下手重些,他还能有命在么!”
“王爷行事与先帝爷如同出一辙,他们都是在玩猫捉耗子的游戏,旁人躲还躲不及,也只有你这样的无知妇人才会一头撞进人家的局里。你若能记得我的话半分,哭哭啼啼地装作做不成事的无用模样,我们何至于如此被动!”
“今日堂前,你又沉不住气先被姜暖那个小姑娘算计了一道,弄得只有我亲自到堂上去硬着头皮完成王爷的吩咐……这是什么?是我这个从来没有帮过孩子一把的亲舅舅在昧了良心地去谋人家的家产!只这一事,以后我在翰林院便再难抬头……这都是你这蠢妇惹回来的事端!”
‘谢夫人’终于听明白了一些,她想了片刻才不解的问道:“我看姜暖那贱蹄子是得罪了人家王爷了,你说,到底是为了何事呢,竟让王爷如此生气?”
谢理仰头望了望夜空的点点繁星暗笑自己方才那些话全都是放屁了!这被男色迷了心神的蠢妇到现在也没明白:人家王爷和姜暖之间的恩怨和你有关系么?你干嘛要愚蠢到去蹚浑水?
“明日开始,你不得离开家一步。今日之事更不得与任何人透露半个字。我会去效贤书院给聪儿多请一些时日的休假,你便在家里好好照顾聪儿吧,如果你敢违背这命令的一丝一毫,别怪我谢理四十岁休妻!”他懒得再与这女人解释什么,只冷冷地丢下这句,转身就走,留下没了魂似的‘谢夫人’呆立在原地如木雕一般。
==名门闺秀田家女。第一卷==
不对劲啊不对劲!从京主簿衙门回到家中的这一路姜暖的脑子就没有闲着,确实是有哪里不对劲了……
要说来这古代也没几天啊,除了前段日子被轰走的马氏夫妇没觉得自己还得罪过什么人呢。
在脑子里把认识的想的起来的人都细细地过了一遍,姜暖又都一个个地排除掉了。她觉得自己确实没做出过那些十恶不赦欺男霸女的缺德事儿,让人这么恨自己的。恨不得把才能吃上几顿饱饭的姐弟俩再推进水深火热流离失所中,这得多大仇?
“这有的没的先放放。”她拍拍自己的脑门,站在黑咕隆咚的院子里眼睛幽幽地冒着蓝光:“阿温,我们现在就开始收拾,明天把屋里搬不走的东西都卖掉,全部换成银子。哪怕是只卖一文钱也不能便宜了‘泻立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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