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西走越是人迹罕至的荒凉。而且从管道上折到另一条路上以后,姜暖她们的马车连续走了一个时辰,竟然没有遇到一辆来往的车辆及行人。
坐在车厢里被摇晃得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的姜暖,打着哈欠伸了一个懒腰,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车顶棚,竟有一点温热的感觉,车顶上有人!
姜暖面不改色的收了手,如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其实,她已经猜到了,伏在车顶上的人应该是影。
“东家,前面有个小庄子,里面住的都是围场守林人的后代。我们今天要不要在那里歇歇?”赶车的把式是跑马镇上人,与姜暖也算是半熟脸,专跑远途生意的。
“现在就停下歇歇吧。今天晚上我就要到凤凰山。”姜暖撩开车厢的帘子对着车把式说道。
她这一趟来的突然,如果到了前面的庄子过早地暴露了行踪,让宸太妃有了准备,对自己是十分不利的。
所以看着天色已经过了正午,而此时的马车正行驶在一片视野相对开阔的地方,姜暖果断的决定就地休息。
跳下马车,车把式先从车下却出一个不大的马食槽子,倒了一些精细的草料在里面,然后提着一只木桶说道:“这道下面就有条溪,我去打些水回来饮马。”
姜暖扭头一看,果然看见道路下面不远的地方蜿蜒流淌着一条看着很清亮的溪水,于是对杨玉环说道:“我们也下去洗把脸吧,这一路睡得昏昏沉沉地,没个精神。”
“好。”杨玉环听了姜暖的话,伸手从袖笼中抽出丝帕,马上就跟着车把式朝着溪水走了过去,她正觉得颠簸了一路该梳洗下了。
姜暖转身回了马车旁,把车厢里的一个包袱拖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两个油纸包和一个水囊,放到了车厢的边儿上,
“影。肉夹馍啊。”她小声儿地叫了一声,然后才慢悠悠地去追前面的两个人了。
在溪水边好歹洗了把脸,他们又先后回到了马车边,姜暖朝着车厢哪里一瞄,放在那里的食物和水都不见了。
她的唇勾了起来,不着痕迹地笑了。
又把放在车厢里的包袱拿出来,姜暖拿出自己半夜里就起来做的肉夹馍给大伙分了,马马虎虎地吃了一顿,就又催着车把式上路了。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姜暖看着周围的景物慢慢的变化着,而且周围的空气也很明显的清凉起来,这是已经进山了。
马儿走了一天,进山的路虽然并不见窄,但是坑坑洼洼起起伏伏的土道,明显是很少有人走的样子。
道路离岸边的树木林立,遮得下午的阳光半半落落,车厢里的光线明显的暗了下来。坐在姜暖身边的杨玉环眼睛一直望着车窗外面,两只手还在用力地绞着那方丝帕。
“别紧张。”姜暖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安慰道:“你现在和我一样,不再是宫婢。不用再怕她的。”
“我知道……”杨玉环重重地点头。
姜暖才松了口气,就听见她又接着说道:“可是,我就是怕啊!一到这边的山路,心里就怕的要死了……”
“……”这种从心里带出来的惧怕的感觉,是成年累月,一点一滴的累积起来的。姜暖知道是很难用一句两句话才能消除的。
所以,她握住了杨玉环的手,什么也不再多说。
与杨玉环微微颤抖着湿冷的手不同,姜暖的手干燥而温暖。甚至因为经常劳作,而稍嫌粗糙。
可当她手上的温度传递过来的时候,杨玉环竟忽然安静了下来。
同是女子,身边的姜暖却是冒着危险来为自己求药的,原本自己都已经放弃生的希望了,既是如此,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到了凤凰山下。
山脚下有一处院落,只从外面看着,很有些破败的感觉。
“这里可以投宿。”已经下了马车的杨玉环指着那院子说道:“山上的栖梧寺每月的十五都有法会,那些远处的香客都是投宿到此处的。”
“怎么连个招牌都没有?”姜暖皱着眉头往院子里张望。
“嗨,这里地势偏僻,这小客栈一个月也就忙那么一两天,而且接待的香客也大多是旧识,还要什么招牌。我们都叫它‘山下居’。”
“东家,我们在这里住一晚,明早您在上山上香吧。”车把式以为姜暖奔行了百里路也是为了十五的法会呢。
“不,我们马上就上山。”姜暖摆摆手,先迈步进了院子。
破旧的两排屋舍,里面倒是收拾的干净。开店的是一户人家,见到姜暖进来,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妇人从里面应了出来。见面不是行礼,而是双手合十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姜暖立时就愣住了,不知回答什么好。心道:这女人脑袋上有头发啊,难道是带发修行的出家人?
“阿弥陀佛!”跟在她身后的杨玉环连忙也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然后对着那中年妇人说道:“燕师姐,这是我带来的香客,您给安排间房子。外面还有两匹马也要饮水喂草料了。”
“好说,好说。”被称作燕师姐的女子说话慢声细语,只对着姜暖点点头,并不像寻常的生意人那么巴结客人,而是依旧对着杨玉环说道:“你不是才出了宫么,皇城里还没有上香的庙了,偏要跑这么远?”
这话问的杨玉环很不好回答。
她在寺庙里住的久了,所以已经很自觉地开始遵从一些出家人的规矩,比如:不妄语。
也就是不能张嘴闭嘴的胡说八道。
而姜暖的来意她有不能明说,既不能胡说也不能明说,正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姜暖倒是大大方方地开了口:“我是来拜会宸太妃娘娘的。”
“阿弥陀佛!”那中年女子听了姜暖的话,又道了声佛号,再不多嘴,只领着车把式赶着马车去了后院。
姜暖又交了两天的房钱,正要拉着杨玉环上山,杨玉环却朝着她背在肩上的小包袱指了指:“这个是不能带进去的。”
“嗯?”包袱里还剩了两个肉夹馍,和一只水囊。姜暖才一皱眉,马上就明白过来。她们要去的地方是寺庙,自然是不能带着这东西进去的。
于是姜暖赶紧跑到了车把式住的屋子外面,把他叫了出来,将包袱交给了他。
再回到院门口的时候,杨玉环已经挑了两个灯笼站在那里等着她了:“天黑了,我们要快些走。”
接过一只灯笼照着脚下的道路,姜暖只觉得两边都是黑乎乎的树木,什么也看不清,心里也是敲了下鼓:“这两边的林子里不会有野兽吧?”
“早就没什么野兽了。”杨玉环走在前面,放慢了箭步等着东张西望的姜暖说道:“您仔细看着脚底下就好。这里虽然也算是深山老林,可林子里都驻着兵士呢。毕竟还有太妃娘娘在山上清修。”
“清修……”姜暖暗暗地撇了撇嘴。只觉得那老妖婆就是在山上也一定是在修炼什么食人精魄的妖法,这和清修是万万靠不上边儿的。
“怎么你要叫那个客栈的老板娘师姐呢?”姜暖又想起了方才那个女人对着自己唱佛号的事情。
“燕师姐?”杨玉环停了一下,等着姜暖与自己走到并排的位置才说道:“她是皈依的居士,虽然是在家人,却也是受五戒的。俗名好似叫做周燕。所以我们都称呼她做燕师姐。平日经常到寺里帮忙打扫或是帮着那些师父们跑跑腿,出山去采买一些东西。人很好的。”
“哦。”姜暖对这些佛教的东西并不是太懂。所以杨玉环虽然说得仔细,她也是听了个稀里糊涂。
“站住!”正盯着脚下好似没有头一样的石阶不停地倒腾着两条腿姜暖,突然被一声暴喝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中的灯笼给扔了!
“什么人,这么晚还往山上走?”从说话的声音分辨,挡在身前的男人年岁并不大。
“我是原来伺候太妃娘娘的宫婢杨玉环,回寺里给娘娘请安的。”杨玉环赶紧走上前两步,对着站在台阶上的两条黑影说道。
“既是太妃娘娘身边的人必是知道规矩的,还请姑姑不要为难我们,您的腰牌?”听说是伺候太妃的人,那人的口气果然缓和了很多。
“这个……”杨玉环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只小元宝递了过去,好言好语的求道:“我是前几天才放出宫去的,腰牌已经缴了。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没有腰牌?”那人的口气又变的冷硬起来,对杨玉环递过来的银子并不伸手去接:“那就对不住了,您既是宫中旧人,自然知道轻重。没有腰牌,谁也不能放行!你还是请回吧,明早山门开了再来。”语气生硬得竟是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走了几百还是上千阶的台阶?姜暖自己也弄不清楚了,只觉得自己现在是两条腿的腿肚子都在转筋。如今听到站在高几个台阶上的青年兵士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她们明早再来,别说姜暖,连她的小腿肚子也不干了!
姜暖平复了一下走得呼哧带喘的气息,一步步地登上了两阶台阶,与那两个黑乎乎的影子站在同一个高度上。
一条不宽的台阶上站了三个大人,立时显得拥挤起来。
姜暖挑起手中的灯笼,放在自己的下颌处,晕在灯笼口的一束黄色的烛光从下往上照在姜暖的脸上,绝对鬼一样的效果!只看得身边的两个小伙子生生地打了个寒战!
“赶紧到寺里禀告一声,就说太妃娘娘想得望眼欲穿的姜暖姑娘到了!”姜暖的小嘴在不太明亮的光线下一开一合着,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只是她的声音飘飘忽忽地有些吓人!
平日极少运动的她,一口气爬了这么多的台阶,早就气息紊乱了,说话不飘飘忽忽地才怪呢。
“等着。”那二人对视了一眼,一直说话的那个终于抬步往台阶上退去:“若是禀报了,里边还是不许你们进去,那就请原路返回,明早再来!”
“赶紧的吧!”姜暖一手叉着腰,一边不耐烦地挥着手:“太妃娘娘见了我一准儿高兴。”
果然,没有一会儿,送信的那个兵士就飞快地跑了回来,点头哈腰地对着姜暖说道:“姜小姐请!周嬷嬷已经亲自到山门候着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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