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从池子里被人捞起来之后,难见的没有生一场大病,再昏睡几天。
我是清醒的,从未有那般清醒过,好像吃了药,镇定剂进入身体,随着血液走遍我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留下冰冷的痕迹,封存我所有的爱、恨,我的开心,我的不满,我变得麻木,没有感知。
听人说,我的水池里是被二奶奶下了超量的致幻剂,所以我说了一阵儿的胡话,可这次陷害,家里静的可怕,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三奶奶还在二奶奶院里旁若无人的给她唱曲儿,老傅和二叔一如既往的下棋,小叔一来老宅就和小婶待在一块、很少出门。
其实,我也不大在意谁要杀我、怎么杀我了,我醒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成了墙壁上孤苦飘零的白花,只有黎浠坐在床边哭哭啼啼,偶尔骂两句,为我受到的委屈觉得不公。
我没理,不知道该说什么,劝了劝便又到了客厅收拾葬礼要用的东西去了,明天早上葬礼就要开始。
按照老宅的规矩,四点多钟的时候就敲钟了,全家五百多号人收拾完毕,正好是五点钟,这时候,十五岁以上的傅家子孙就要到最大的院子里集合,按照亲疏远近的关系排长队。
我站在最前面,两手抱着骨灰盒,照片我实在找不出来合适当遗照的,就拿了她很早以前的证件照改成黑白的,印出来莫名有种诙谐的感觉。
郑琳佯只有我一个孩子,遗照就要族中别的孩子来替我捧了,只可惜,郑琳佯生前虽然对族中的孩子和学生还算上心,现在到底也是个离了婚的,我在傅家给她办葬礼,本来就被人议论,更不会有人愿意来趟这个浑水了,本来哥哥大抵是会帮我这个忙的,但他刚结婚,我不想给他添晦气,最终,还是梁森充了个数。
这些事情解决了,一行人便出发,从老宅走到祖坟,就是送葬,路途还是比较远的,所以回来的时候可以坐车,但去的这一段以表尊敬,自然是不行的。
我并不想议论的声音太大甚至传到我耳朵里,便也退让了一些,安排了几辆车跟在后面,要是有走不动的可以歇着,好在今天的事情是老傅开了口的,也没什么人就这么没脑子,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下我的面子,于是那车到了地方也没人坐过。
骨灰盒下葬是很快的,铁锹三两下挖开一个大洞,把骨灰盒放进去,石碑早在一边备好了,等掩埋好,青石板子压上去清扫干净了,石碑便立在后面,据说为表重视,石碑上的字是专门找了名家书写,随后才找人刻了的,字迹十分整齐雅致,可惜我没什么耐性去看罢了。
纪槟戴着口罩来了,见我前期东西弄完了,花献上了也鞠了躬,面色有些苍白,就让人搬了个椅子让我坐到一边去,我还是比较倔,就还是站着,他也不大管我,回头便叫人将请来的师父带来,盘腿坐在地上,念了许久的经文超度。
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已经是七点多钟了,天大亮了,我们坐车回老宅,祠堂的事情就无需这么多人了,只留了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还有些族中精干也比较亲近的孩子,老人将郑琳佯的牌位放在从上往下数第二层最边角的位置上,孩子们便一个个上香,最后,又跟着老人的吩咐一起跪拜,由我念了悼词,送葬的仪式至此就结束了。
一行人离开祠堂,我实在浑身上下疼的厉害,剩下也就是个葬礼的席面,就一并交给了梁森和秦柯,回了房间想休息,却未曾想,我逐出众人,一进门却依旧不得安生。
手腕被人攥在掌心,往上一提,抵在墙上,指尖的血液便是下行的,很快便酸软无力泛着惨白,我喘着粗气,不用看也知道会是谁,但是我不明白,我每次都无法明白,为什么出了事情,我们从来不能安静的坐下来谈,他总是这样。
耳边似乎传来尖锐的嘶吼,我疼的要命,手拼命的想往下缩,想要逃离,可是永远都没有办法,我的力气没有他大,没法反抗。
比起顺从,他更喜欢我的挣扎,直到把我所有的棱角都磨平了,到最后没有眼泪,他再暖暖的抱着我。
我喜欢最后的拥抱,但在得到喜欢的东西之前,总要受一番折磨的,高辛辞不管不顾,抽下腰间的皮带,紧紧束缚住我双手,勒在手腕上,顿时两只手都是胀着疼的。
他将我浑身的黑色扯下来,比往常都干净一点,以前总会给我一个保自尊的东西的,今天没有,他撒开手,任由我顺着墙壁滑下去,后背贴着冰凉。
他也算是帮我擦了眼泪了。
我爬着想走,从缝隙里钻出去,他一只脚抬起来挡住了,从后面抱着把我提起来,手也提起来伏在墙上。
我强硬着翻过来,挣脱不开,至少也是跟他面对面的。
“辛辞,我不行、什么时候都可以但今天真的不行……”我刚想要离开,他立刻又将我推到墙上去,这次力气大了些,甚至背上的骨骼隐隐发疼,我才注意到他是满眼怒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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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时,我不想监视你,很累,真的很累,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前天,你跟林默读在医院楼梯间,你们聊了什么?很开心吗?他为什么要抱你,你为什么不可以为我跟他分开,我算什么!再有一年我们都要结婚了!”
高辛辞将手机怼在我眼前,里面正是那天的场景,我呆呆愣愣的看着,脑子昏昏沉沉的,我都不知道,现在究竟是求饶,还是好好跟他解释,可我的解释他很少能听进去,他只愿意相信他自己看到的。对比看来,他监视我也是没什么可计较的事情。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什么力气,还是抵着他肩膀想离开,十分轻易的被他推回去。
“我要的不是对不起!”高辛辞极大声的吼了一句。
我被甩在床上,胸口撞到枕头,哪怕是软乎乎的一片依旧让我难以呼吸,耳边是轰鸣声,眼前晶莹滑落掌心,我迷迷糊糊的缩成一团,努力的捂着脸颊。
我不想让他永远记住我此刻的狼狈,好歹重活一辈子,我想改变点什么,可惜,我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就那么多可惜。
我哭不出,声音大一点都做不到,只能像条死鱼一样,硬邦邦的摊成一片,他将我翻过来,掐了把我的脸。
“张开。”
“我真的很累,辛辞,明天好不好……我嗓子很疼……”我最后哭求一句,实际上,我已经没什么希望了,但我还是仰着头望着他,因为我知道,他喜欢我这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明天好不好?明天……”
“嗓子疼有嗓子疼的办法。”他把我的手抬了起来,系在床杆上,但显然是多此一举。
我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我认命了。
我平躺着,睁着眼看着他,第一次那么清楚,看着他,无论做什么、目光都紧巴巴的跟着。
我想说什么,可最后都硬生生的咽回去。
我没有力气了,大脑空了一刹,许久才顺着力道吐了一口气,很快又提起来。
他像是比我更害怕似的,连忙靠近了问我疼不疼。
我点了点头。
他将我额前沾了汗珠结成一缕的刘海撩到耳后:“要不要轻一点、还是……不要了……”
我摇了摇头。
他接着弄了,我没怎么哭,身体还是照样颤抖着,眼泪偶尔才滑下来一两滴。
我没什么声音,就像我说的,我真的太累了,我只能感受痛,却没有办法给这份痛什么回应。
在这最珍爱最痛恨的时候,最伟大最卑鄙的时候,最怀疑最信任的时候。
做完之后高辛辞抱着我睡了会儿,我不太踏实,总是梦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快便惊醒,伴随着身体猛烈的抽动,高辛辞也不大踏实,连忙从后抱我更紧了点,呼吸暖呼呼的在我耳畔,他在我眼前拉紧了我的手。
“怎么了?”
“没事,做噩梦。”我长舒一口气。
委屈非是在木已成舟的时候蔓延的,我突然想要挣开他的手,可他最明白我想什么,自然是紧紧握着不肯松开的,僵持了一小会儿,他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个大概五克拉左右的粉钻戒指,抓着我的手套在无名指上。
我怔了怔,他才趁机伏在我耳边轻声说:“生日快乐。”
我愣住,许久才回过神儿来,我说过不在乎,甚至在我十八岁生日、本该是盛大的成人礼一天办葬礼,可是真的还有人记得,愿意跟我说,我也不是铁石心肠,也或许是对他的怨恨和矛盾,为什么偏偏是这一天,可是这一天又能怎样呢?
恨还是在那刻烟消云散。
我是真的想要、在我需要的时候有个人能紧紧抱着我,我真的需要。
“可不可以告诉我,那天,林默读到底说了什么?”高辛辞缓了许久还是问。
“他跟我说,他要走了,我们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见了。”我说。
高辛辞顿了顿,短暂的一分钟里,他只有拇指在轻轻的摩挲着我手背,而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怎么想?”
“我没意见。”说这话后,我不由得咽了咽。
怎么会完全没有波动呢?我确实说不出来我毫不在意。
我倒是可以确定,我是爱高辛辞的,我对林默读也不再像从前,我们早就分开了,但他总是与众不同的。
因为在我的意识里,林默读从来不是前夫而是亡夫,我们的分别是人为无法干预的灾难造成的,在一起的时光,我并没有哪一天不爱他,他也没有哪一天不爱我,我们的感情一直是很稳定的。
但现在,我的世界变了,谁都回不到从前,对于我来说,我也一点都不怀念我从前的日子,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有爱,但更多的,是所有人对我们爱情的阻挠、批判、憎恶,那或许就真的是缘分不足了,我想我早就该分开了,对我对他,都是最好的结果。
我有深爱着的人了,他以后也会有的。
没有缘分的爱情,就应该从开始就断绝。
“时时,我爱你。”高辛辞紧紧贴着我后背道,汗水黏腻,沾在浑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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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什么迟疑,点点头回过去看他:“我也爱你。”
我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往下探了探,将有些干了的霜色印记擦净扔进垃圾桶。
忽然房间门被人敲了敲,我赶紧让高辛辞躲一躲,他还觉得不应该,我也只能求他,他才半推半就的进了衣帽间,我去开门,原来是梁森,神色有些怪异的停在门口。
他刚要说什么,却注意到我脖子上的吻痕,探了探手并没有触碰上来,但他怎会不明白是什么,我才发觉我让高辛辞藏着更是多此一举。
梁森没理由不生气,有了先例之后他看高辛辞就一直不大满意,何况先前还守着最后的底线,现在这副样子,瞥一眼也就明白我没有底线了,当即就要冲进去抓人,我伸手拦住他,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梁森见我护着,他也没有立场,只好干看着我生气,猛地又想起什么,迅速回头喊了一声:“你!别走!”
我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在客厅角落里缩着的,我分明遣散了小院里所有人出去,这个也不是常在我身边照顾的,却忽然出现,想来是看见高辛辞进来了,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瞧着也是要诈我一笔的。
我没什么情绪,只是摘下我腕上的金镯子塞过去:“去给我买盒药回来,别让人看见……”
我话音未落,人家早就预料到了,立刻从口袋里摸出一盒优思明,我只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便接过药,把镯子交出去了,那人兴奋的跑了,梁森对着背影狠狠的唾了一句:“让人知道你就死定了!”
“我的嘴一定严!”那人远远的应了句。
梁森没好气的瞪着,直到那人没了影子,又回过头来恨铁不成钢的看我,最终也还是没说出什么。
“外面出什么事了吗?你怎么突然过来找我?”我问。
梁森才想起来,翻了个白眼:“出大事了。”
“怎么了?”高辛辞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回头看见,他半披着衣服慢悠悠的走出来,揽住我肩膀。
我倒也没有什么可瞒他的,只是梁森显然还是有意见,便随口编了个理由:“新城区的生意不是包含挺多的么,傅董把其中几个转移到你名下了,地产那边来人,让你签个字去,不能代签,封适之去看过了。”
我当然晓得这就是个借口,如果真就是这种小事,梁森不会这么急的来找我,而且新城区老傅手上的大部分产业一开始就是写的我的名字,有什么要签字的也早就签过了,就算因为成人礼的事情要再给,也不会在今天,他分明知道中秋节这趟、我们是要在津海待一段日子的。
但是高辛辞不大了解,便捏了捏我肩膀:“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辛辞,签个字而已,我跟梁森赶最早的一班飞机去,晚上就回来了。葬礼还没有结束,我怕家里会起事端,因为老傅和郑琳佯已经离婚了,我把郑琳佯的葬礼办在家里,难免有人要借这件事打压我,你帮我看着吧,我也能放心点。”我借口道。
高辛辞刚舒坦了,自然满口答应,我便顺利的换了衣服跟梁森到外面去,在无人处,梁森才把他手机拿来给我看,神色凝重。
“我收到一条短信,上面说,他可以告诉我、我亲生父母在哪,而且和你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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