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病房里出现野猫的踪迹,且必定是人为的。
我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孩子,赶紧回去亲自看着,好在出去这一趟她们都还睡得安稳,小叔要深究,当时就要派裴圳去查,亏是我反应快叫人给拦下了。
若是心里没对谁有疑虑,想怎么查便怎么查、也就罢了,如果一来就指着二房那边的人,不是二叔,二叔遭此奇耻大辱必定会牢记今日,若真的是,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将来也只会给他由头更加压制长房和三房的,现在傅家可是他的天下,就是哥哥也劝不了……
我抱着孩子拉过蒋樗岚:“你去看一眼监控,跟路泽沄留下那几个心腹说一声,小范围查一遍就好了,找不到就算,但这件事悄悄的传到清云哥那边,想办法把他弄回来。”
“是。”蒋樗岚点点头便立刻走了。
小叔坐在我床边更是着急:“就算你对老二还有信任,那不查二房也罢了,万一是外面的人呢!我们连目标都没有,以后要是再来、怎么办?”
“都出去吧。”我叹了口气,除了澄澄之之和小叔裴叔,剩下我家和三房的人便都微微躬身后出门,我才紧紧牵着小叔的手:“小叔,你觉得还能有谁呢?我一向不与人争执,商界也宽以待下,得罪人的事从来不做,若真是外面的人,为了利益才要动手,那尽管冲我和澄澄来,直接要害我的孩子,这不就是恨的咬牙切齿的么?可我哪来的仇人呢?威廉吗?小叔,就从你的角度来说,他是言而无信之人吗?何况他现在哪还有亲信呢,都是梁森的人了,梁森会仇恨至此吗?”
小叔默然,拇指在我手背上不住的摩挲,我渐渐也感受到上头渗出来的汗了。
“所以我若不查,不是二叔,至少有他一份怜悯在,能饶过我抢先生下嫡系四代长女的过错,若真查到是他,我有跟他撕破脸的能力吗?你保着我,我们加起来有跟他抗衡的能力吗?小叔,你的孩子最小也才四岁,你能管得住自己,能随时看得住孩子吗?”
“怪我没能力护着你们。”小叔最后也只得说,神色黯然的将我抱进怀里暖了暖。
“也是我没能力,困了这么多年,连我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小叔,不怪你,我不是小孩子了,本就不该一辈子在你们羽翼下,老傅在时是惯我太多了。”我挤出两滴眼泪。
小叔听到老傅就更感慨了,再与我说了没几句就要出去,叫三房的人里里外外给我看好了这间病房,甚至加派人手,连两个孩子的吃喝拉撒也不肯信二房送来的月嫂,我觉得做的太过了,但也不好一直落着小叔面子,便只留下一半二房的人,将剩下的送回去给嫂子了,想来这样两个叔叔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
就这样等外人彻底走没影儿了,我才拉着之之和澄澄近前,俩人一个坐床上一个站床边,我取过之之身上带着的笔,又从自己包里取出早准备好给孩子记名的熟宣签子,稍想了下就在上头写下两个名字,一个傅江苓,一个傅江蕴。
我将签子交给之之,他看了眼顿时都没话说,还是澄澄拉过我:“姐,咱们家四代不是舟字辈么?”
“我不也没按字辈取名字么,难道规矩就那么要紧?”我回头疲惫且无奈的瞧着之之:“受尽宠爱,离经叛道,恃宠而骄,众人叹息,毫无前程,这样是不是会活得更久一点?”
之之默然,只是拍了拍我的头,他大概以为我除了眼下的原因,也有些是想起江以南了,为此就劝不住,只有认同。
我依旧是将签子塞到他手里:“立刻将这东西传到老宅,在二叔知道之前,让他们给孩子记到二房我和江以南的名下,我应该先奉上一个礼物的,不过名字罢了。”
“好吧。”之之点点头。
我一时想起什么又把人拉住:“对了,这件事情做完之后,你就带上咱们的人守个小圈把病房围住,小叔他们可以转着,但要把人隔在外头。”
之之更摸不着头脑了:“你不信小叔吗?”
“除了你和澄澄我谁都不信。”我咬了咬牙,谁晓得是不是产后急躁呢,我是觉得我应该想多了,可为着难过就是不安,就是要闹,于是便也坚定了,加上野猫那件事,我越想越觉得不会是二叔做的了,心里浮着的影子越来越清晰,我捂着胸口顺了顺气:“刚才的猫呢?”
“刘阿姨喂着呢。”澄澄答。
“把它抱进来我看看。”
没一会儿黎浠就把猫带进来了,孩子被之之抱给月嫂睡去,我才放心证实自己猜想,把猫抱到怀里顺了顺它的毛,真是乖得很,不像平常野猫,却像是养过好一阵的,昂着脑袋只管蹭人的手,我把它的毛拨到一边,露出里头一点点淡粉色的肉,真是干净的要命,没有虫,甚至都不怎么掉毛,哪有一点流浪的样子?
就是家养的,对于这只小猫来说也太干净了,出门不洗十趟澡都没有这效果,就是趴在江苓江蕴身上吃猫薄荷也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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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蒋樗岚刚看第一眼就觉得它是野猫,大概也就表面有一点点灰色的痕迹,但自己伸手指一抿,那灰一点下不来,简直是嵌在毛上的,仔细一看也只有薄薄一层,“灰”没有落下去真正沾染皮肉。
“这是人工染料涂上去的。”我捂着嘴轻咳了咳说。
“啊?”之之惊愕一声,赶紧抱着猫到自己手里看了看,他做掌事学的多,几乎样样精通,看一眼更是肯定我的说法了,只是抱着猫百思不得其解:“这谁搞得?这是又不想害人,还想吓人?神经病啊?”
“监控录像没看出什么问题吗?”我问。
之之还是瘪着嘴摇头:“就病人和医生啊,医生最后过去给做了个检查,然后一家子提着大包小包就走了,医生也走了,就这样,后来这猫也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
我听这话更确信了,伸手摸了摸猫头:“这猫我挺喜欢的,留着养吧,不过我听说侯叔叔也喜欢,过两天回去,抱着给他看看。”
“哦——”之之见我好像不务正业更加无语,好在回头看澄澄的表情,总算有个人是懂的。
“这事儿是侯叔叔做的,病人不好演,医生对于侯家来说还能是麻烦事么,监控死角按自家规划侯叔叔都能晓得,猫就是医生放的。”澄澄长舒一口气,但也颇有些怨气:“只不过,戏不是演给我们看,是给二叔和小叔一个警醒,怕我们演不好才一声不吭让我们真情流露了。”
“你的脑子什么时候转的还没澄澄快了?”我翻了之之一个白眼。
澄澄顿时瞪大眼:“我脑子什么时候比他慢过!”
之之:“我也是关心则乱嘛。”
澄澄:“难道我不关心?!”
三个人各说各话,猫都有点听不下去了,从怀里挣脱,跑到屋里角落翻袋子逮我的火腿肠吃,也真是挺自来熟的,跟侯叔叔一个样子,文素姨他们还在津海,想来这段日子他挺逍遥的了,今天吓我,赶明儿我能站起来了,也真是得想个主意吓吓他去,这样才算公平。
我摆了摆手:“行了,之之你忙去吧,忙完了也该休息了,我跟澄澄说几句话也睡了。”
“那你们聊吧,嫂子那边要是生下我再叫你。”
“好。”
之之出去后我就掀开被子,扶着澄澄下床,排恶露不是小事,多少我也得走两步,自己身体不好外面的事就更没法管了,于是便绕着病房一圈一圈的转,身上的疼倒还能忍,我喘匀了气,看着手机上黎浠没一阵儿就给我传个消息,终于在次日十一点多钟的时候,嫂子开十指了,说是开始生了。
我睡了一觉起来,体力恢复更好了些,澄澄在我身边陪着,阿姨给我送来催乳的汤,他也一勺一勺的喂,我实在没胃口,但为了孩子却还是要吃的,昨晚上月嫂那边也来过消息的,江苓乐意喝奶粉,但江蕴喝过母乳了,现在是无论怎么哄着也喂不进奶粉一口。
偏我是有养孩子的心也没那能耐,硬挺着喝了几口还是扶着床边吐了个干净。
澄澄揽着我,轻轻拍着我后背帮着顺气,阿姨又抱着江蕴过来喝奶,我喂完了安静下,整个人又像掏干一样晕晕乎乎的。
“姐,要不你想吃什么,我去做吧,别管什么催不催乳的,你总得吃点东西才能有力气啊,养孩子也得你先好了不是?”
我捂着脑袋听着澄澄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其实身上的难受还是次要的,主要还是心里静不下,嫂子那边还在生着,仿佛在病房里都能听见她惨叫,她和哥哥一向对我很好,我是又想陪她,又担心她真的像上一世和威廉所说那样,生了个女儿我就要倒霉了。
我和二叔的问题也不是不能解的,只要嫂子这胎生个儿子,这样四代的孩子们、就算我先生下长女,二房也有长子,我们扯平了,二叔心里还能宽慰些。
想着想着,这些话也宣之于口:“你去问问向阳,嫂子这胎确定是女孩吗?还有告诉路泽沄的人,一旦确定性别立刻来告诉我。嫂子这一胎要是生个男孩,也就没什么了。”
“可嫂子第一胎不是生了舟意吗?”
“谁说得准呢,我这不先生了闺女,安安在哪我还不知道呢,她这胎万一先是舟行,咱们的困境也不用侯叔叔来做戏了。”
澄澄有些懊恼,连带着手上逗猫的铃铛也扔下去了:“嫂子还在里头疼的死去活来呢,生男生女又怎么了,长子长女又怎么了,不都是自己孩子,能平安出来就好么,二叔那么想要长孙,怎么不自己进去受那罪。”
为这样子我都哭笑出声,捏了下他的脸:“气的都说胡话了。”
“本来就是,非要长子长女能做什么?管公账?那又怎样,公账不还是按规矩分给个户,自个儿又拿不了多少。”澄澄摇了摇头十分唏嘘。
我又是噗嗤一声笑:“你是真傻假傻?你哥你姐是懒得争没多贪污,你真当数目少呢?三个掌家、一人出全年利润的三成,凑起来九成数目,长子长女整日赋闲、平白无故能赶上一个掌家了,三房是小叔跟老傅和二叔年纪差太大没指望,但长房和二房一直是势均力敌,公账这笔钱是平分了的,彼此制衡才不会让谁占利过大,这一辈如果全到我孩子手上,我找个由头、说家里人有犯什么错,今年公账不出了让他们反省又怎样?我每年都这么说又怎样?我只管着不让他们饿死就成了,按规矩谁能说什么?这钱就都成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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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澄,那是上百亿啊,而且是每年都有上百亿,就算给另一方分一半也有五十亿,谁不眼红?你挣这些钱也需要不少时候的,前三年你刚上位,你以为我哪来那么多钱替你四处打点?老傅留给我的现金除了给你公司用账之外,还能剩下那么多么?”
澄澄点点头,心里却还不舒服:“可上一世长子长女的权力不都到了二房手里?爸也没说什么啊,明明是你先生了安安,长子的权力一样给了舟行,足以说明公账的钱虽说能贪,但太过分了也会引起家里不满,照样要好好的发下去,每一年、全都贪完,这是多想跟家里撕破脸才会走这么险的道路啊?所以算下来也没什么大用嘛。再说的难听一点,咱们家长子长女分明早就生齐了,舟止和沅沅嘛,舟止不是男孩?那不也是二叔的亲孙子。”
“权力可以不用,但总要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我无奈的瞧着澄澄,拍了拍他搭在我腿上的手:“沅沅是跟咱们有血缘关系,但威廉那一脉从爷爷那代就逐出傅家了,自然不算,就算是,沅沅也姓梁,舟止姓陈!陈伊宁表面摆着好脸色是为二叔是哥哥的长辈,你让二叔跟她抢下孩子试试呢?她不把傅家拆成废墟我跟她姓。”
“有那么严重嘛。”澄澄偷笑了下,见我白了他一眼又咳了咳,委屈巴巴的端正坐好:“那安安呢?”
“安安就更是了,安安姓高,有什么好处也是从高家那边先来,原本就是独生子,又聪明,必定是高家将来的话事人,身份高的让人喘不过气了,傅家怎么可能再多给一份,眼下我这两个孩子才是实打实是傅家后嗣,挂在你姐夫这个赘婿的名下,孩子跟我姓,名正言顺的傅家长女,说实话,我倒真不稀罕,恨不得让她们全都姓江,可惜二叔不会同意的。”
“所以你让她们让江做字辈取了名?那安安要是还能生下来要叫什么?”澄澄探了探头怪好笑道。
我耸耸肩:“顺着喽,傅……傅江安。”
“比高佑安是好听点……”澄澄悄声说,很快又被我白了一眼。
“你在怀疑我的取名能力啊?佑安怎么了?佑安也是我取的,高辛辞那会儿哭的昏天黑地直接晕过去了,比我一刚生完的还严重,他哪还有能耐爬起来给他儿子想个名字。”
“不敢不敢。”澄澄咬了咬唇瓣:“那苓苓和蕴蕴就真的没有一点可能是江以南的孩子吗?”
我唉声叹气:“孩子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以为他是谁的,于我而言,二叔的信任才最要紧。”
澄崽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翘着二郎腿就差抓一把瓜子:“我就是好奇。”
我瘪嘴:“你觉得亲嘴能怀孕么?”
澄崽:“不能。”
“这不就结了。”我又双叒叕白眼:“怎么,你不服啊?”
“服,我就是觉得江以南是真憋的住。”澄澄吐了吐舌头,头往另一边撇了撇。
我听了这话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起来,让“风”吹得有点冷了,赶紧又缩回被子里。
只是无论如何,我和澄澄的事情可以内部解决,眼下也只是说笑而已,问题不大,也只有黎浠亲自来找我报消息、才真让我觉得冷了。
嫂子那边生的挺快,刚抱出来了,跟我一样,是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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