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老傅居然不在办公室。
楼上一般是没什么其他人上来的,老傅喜欢安静,这些年除了小叔和我令他无可奈何以外,其他人谁吵他大概率都会挨一顿骂,即使是工作上也只有规定时间才能送文件上来,急事要先打电话,除了饭点,老傅去餐厅,保洁阿姨会上来打扫卫生之外,整一层都是空荡荡的。
我刚要拿手机打电话,回头却刚好看到程菱。
她不进办公室的门,名义上的秘书也要守规矩,看她的样子大概是刚拿了什么文件上来要处理,我正好出去问她。
程菱见我从里面出来还吓了一跳。
“我爸呢?”
程菱匆忙起身,手背后按了按身后的短裙,她微微颔首道:“小姐,我不太清楚,傅董刚刚还在的。”
“你都不知道?”我略带了点儿惊讶。
程菱更懵了,年纪轻轻的眉头就能挤出“川”字:“我……应该知道吗?”
梁森先反应过来,在后面拉了我一把,我才改口:“啊没事,你不用知道,我、我就随口一问。”随后赶忙拉着梁森下楼。
虽然不晓得我为什么要紧张,但和自己老爹的情人对话真的很尴尬,我还是选择溜了。
刚一进电梯梁森就毫不掩饰的笑我:“和你认知有偏差是不是?”
我明白他指的是我自认为程菱了解老傅的事情,呼了一口气咬着牙道:“偏差大了。”
缓过劲儿来后我发消息给老傅,这才知道他今天比较空闲,刚在后院转了转,现在准备回家了,我照他说的位置找他。
后院不大不小,我还是很喜欢这里的,头顶十几米的地方是巨大的圆弧形玻璃罩,阳光从天空倾泄而下,到处摆满了老傅喜爱的绿植,墙角还有几个猫窝,老傅正惬意的躺在摇椅上,怀里抱着一只慵懒肥胖的橘猫,摩挲间,拇指上的玉扳指散发着低沉的光。
邵勤在旁沏了一壶茶,见我来了,点了点头,转身向老傅浅浅躬了躬身就出门,我也示意梁森在门口等我。
“来了闺女,我听说静蕾和露露的事情解决了?”老傅伸了个懒腰,起身把猫咪放走。
我注意到老傅的衣服、猫咪趴过的地方被汗水浸透,不得不说,公司的猫咪是有点体重在身上的,看给我家老傅压的!
等等,重点是这个吗?
猫咪减肥的事先放到一边,我叉着腰气愤的看向老傅:“你又往我身边放人啊!”
老傅顿时把目光移向别处试图掩盖真相,可这些岂能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顿了几秒,老傅果断认命,一拍大腿苦恼道:“时时,爸这也是没办法啊,你说就上回你妈妈那个事儿,她差点杀了你,那时候你身边要是没有人可怎么办?你以后再碰到疯子可怎么办?爸总要保证你的安全。”
我嘟了嘟嘴还想狡辩:“梁森会保护我的。”
“那就双重保护。”老傅招呼我过去,倒了杯茶给我:“爸知道梁家那两个孩子都可以,但你想啊,到底梁森满打满算才二十五岁,太年轻了,梁河就更不用说了,比你还小,心里边只有鬼主意,你身边没个老练的人手爸放心不下。”
“那你安排的是谁啊?我总得认识,以后出了什么事才能听他的话吧?”我品了品手中的茶,有种淡淡的花香。
老傅大手一挥:“不用知道,要是知道了,你做什么事还得防着他了。”
“耍赖。”我嘟囔了句。
老傅呵呵笑了,他向来信奉一个原则:我不大吵大闹不反驳就是撒娇。
“你一般也不来公司,小事电话里就说了,但现在嘛……”老傅眯了眯眼,将我上上下下扫了一圈,一副看透一切的神情:“说吧,有什么事情求爸爸呀?”
“这你也猜得到?”
“开玩笑,你是我闺女啊。”
我耷拉下脑袋:“好吧,其实是为了静蕾的事。”
老傅沉了沉,好一会儿才开口:“时时,你可想好了,她那样的人,如今真相大白,你还希望爸收她当义女吗?”
我没抬头,但也能感受的到老傅深沉的目光。
“还是说,你是想借着赵家娶亲,拖延澄澄和寒家的婚事?你知道寒蕴霜一向爱出风头,赵家订婚一定会盖过她,为着自己家将来的前途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跟赵家硬碰硬,她就一定会把婚期延后。”
我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被你猜到了。”
老傅不晓得该说我什么好,也只能把我拉过去抱了抱,我坐在他腿边的蒲垫上,伏在他膝上。
老傅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发丝,慈爱又无奈道:“你就那么在乎澄澄?你不在意他的身份吗?外面的孩子没有一个喜欢私生子的。”
我苦笑笑,抱着老傅更紧一些,我答道:“讨厌,甚至、恨之入骨。”
上一世我可不就是被陆澄澄夺走老傅对我的疼惜?这其中定然也有我自己不如老傅的意的原因,但如果没有他,家里不会有那么多麻烦,我又岂会被家庭琐事绊住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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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想来,那些事情的发生也并不是澄澄所愿,他最初过的也不是很好,老傅工作繁忙,偌大的宅院里反而是我们两个相处最长。
老傅听后心疼的揉了揉我的肩头:“不然,就把澄澄送回津海。”
“不要,那就毁了他了。”我摇了摇头,咽下心里那股气,我直起身来正色道:“我到现在也讨厌他的身份,但一码归一码,他不是坏人,一点坏心眼儿都没有,我天天欺负他,他从来不还手,连告状都不会说一句,在老宅的时候还毫不犹豫的替我挡刀,为着这一点,我也就不计较那些了,再说了,我也不想委屈了露露,我跟他斗起来,露露怎么办呢。”
老傅的神色又暗了暗,他转过去端起茶喝了一口:“只是寒家未必能接受澄澄,寒蕴霜最一开始看上的是辛辞,这你是知道的,但辛辞那孩子不知道在哪里远远的看了你一眼,当即就要退婚,第二天就来咱们家提亲了,寒蕴霜自此记了仇,但是她也不敢和高家造次。再后来呢,她又琢磨上咱家,但她看上的其实是你哥哥,那时候已经被陈家抢了先,老陈这人别的无所谓,就他那个闺女是心肝似的疼爱,听说闺女看上疏忱,即使是作为女方也主动上门提亲,这不,你二叔想推脱都不好意思,说好歹让你哥哥试着相处一下,寒家就又落后了,退了好几步,还是为着联姻才盯上澄澄,要是再知道澄澄私生子的身份……”
“所以爸,我想把澄澄的事情告诉露露。”我顿了顿道:“但你放心,露露不会说出去的。我看得出,她是真的喜欢澄澄,但婚姻不是小事,不是只有感情就可以组建一个家庭的,两人的性格、身份、价值观,这些都是很重要的决定因素,我希望她的婚姻是她自己选出来最好的,不想她以后突然得知什么会后悔。对于她和澄澄来说,最重要的身份问题是由她来承担的,我们两家无论是谁都不应该安排她。”
老傅听我说完,满是欣慰的捏了捏我的脸:“我女儿长大了,能说出这么多道理来。也罢,歹竹出好笋,寒蕴霜虽然人不怎么样,但是生了个好闺女,那孩子应该得到最好的,你就告诉她吧,让她自己选择。”
“好。”我点点头,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一块,只是寒家的事情处理完了,又不由得返回去想王静蕾和赵家,我有些担忧道:“爸,那王静蕾呢?咱们家要是真的收她,会不会有很多隐患啊,万一她想报复咱们家……”
“我的好闺女,你也太小看咱们家了。”老傅淡定的喝了口茶,捏了块茶点塞到我嘴里:“你放心,别说是那一个,就是傅家所有学生都成了爸爸的孩子,都想造反、组成一支起义军,他们也翻不起大浪来,自己家养大的孩子,爸还能不知道他们一个个什么能耐吗?”
“我是说赵家。”我皱了皱眉头:“外面人都说,赵家的家业甚至大过高家,在国内屈指可数,要是王静蕾想借着赵家的权势呢?”
“别说是她一个最一开始就不被接受的赵家儿媳了,就算是赵看海那位临江太子爷亲自对付咱家,哦不,他父母一起动手,那也得掂量掂量。时时,你要记住一句话,很多时候看待家族势力,不能单看经济和名气,你还要看他们有没有给自己准备退路,赵家生意如日中天,可错就错在太过招摇,引人注意,留下把柄了,当年,赵家行差踏错,如果不是你小叔暗中动手除掉内鬼、扶他一把,你也就看不到现在的赵家了。”
“小叔?”我略有些惊讶。
“对啊。”老傅摸摸我的头,“不敢想吧,那是在你回家之前的事情,你小叔才二十五岁,可想而知赵家多么急躁了。时时,记住,建立一个家族不易,但毁掉一个家族、在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咱家这些年来不求快,只求稳,为的就是别人搞不垮咱们,咱们也不会主动去挑衅外人。”
“我明白。”我重重的点点头。
老傅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是很早了,边走边说,回家吃饭吧。”
“好。”我起身。
老傅叫了保洁阿姨过来打扫卫生,随后我们便顺着长廊往后院走,通知了邵勤和梁森把车从停车场开过去。
“对了爸,王静蕾今天下午跟我说,在我回来之前,你把她当亲生孩子教养啊?那为什么她求你收她当义女的时候又不愿意呢?”我略带着点醋意问了句。
虽然我知道,老傅当年把我送走是有苦衷的,他也是为了防着老爷子对我下手,可我听了王静蕾那话就是别扭。
但很可惜,老傅似乎没有听懂我的言外之意。
他朝着远处幽幽叹了口气:“之前确实有你说的这个原因,不过在爸爸这里,更多的是觉得这个孩子很有天赋,有前途,不应该为了原生家庭的事耽误了她的未来,所以我肯给她一个家,可我给这个孩子学上,给书念,带她参加各种场合应对不同危机,是希望她将来靠着自己的实力闯荡、打拼出属于自己一份天地来,不是让她碰着个喜欢她的有钱孩子就嫁出去,给人家一窝一窝兔子似的的生孩子的,那娶个小猪又有什么区别?留在家里当她的阔太太,我教她那么多干什么?不是浪费?我气的是这一点,并不是别的,所以义女这件事,我实在失望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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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怔,消化老傅教给我的这些道理,一时没注意到他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一头撞在老傅肩膀上。
我抬眼想看看是什么情况,只见老傅略有心虚的抬了抬手,随后嘟囔出一句:“我没有点你小婶的意思。”
我不由得笑出声,但又赶紧捂住,生怕“隔墙有耳”,缓了好一阵儿才能再次开口:“可是,如果她是真的很喜欢赵看海呢?”
老傅摇了摇头苦笑:“她要真的喜欢赵家那孩子,今天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我顿了顿,想来也确实像老傅说的这样,真正在意对方,又怎么会给对方的家族找麻烦?要知道王静蕾自选的对手可是寒家,是我们傅家的姻亲,也是高家的挚友。
“咱们家没有不许学生与富家子弟相恋一说,如果是真的喜欢,就算是嫁给咱们家亲生孩子又怎样呢?还算是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呢,但爸不是没有探查过,这些年,一直是赵家那小子在单方面付出。”
老傅冷笑笑。
“看海那孩子有句话说的很好,人之初,性本善,我们是不应该把身边的人都想的太坏了,但也不能过好,像王静蕾这样的孩子,哪敢放下戒心呢。她难道不知道赵看海是赵家独子,只要他坚持,自己就能毫无意外的嫁进赵家吗?可她就是多要一个身份,以情分胁迫我们再多给她一个保障;她难道不知道若婚姻发生变故,离婚之后她不仅不能让我们享受到与赵家联姻带来的利益、反而还会得罪赵家吗?尚明誉的例子已经摆在那里了,如若不是高辛辞一见钟情之后又来提亲,咱们和高家怎么可能还有牵连,可她就是要给自己找一条退路,好让自己身退之后还有娘家可依。”
我默默然,思绪混乱,有时候也十分痛恨自己的心软,就例如这时,我竟还想着为她说一句:“其实有时候觉得她也可怜,家里那个鬼样子,一个人来临江闯荡,这个年纪也很难自己奋斗,就像无根的浮萍。”
老傅回过头捏了捏我的脸,给我挤出一个笑容:“我的好宝贝,心软是好的,但对待这种人不需要。家庭条件差,可怜,不是她伤害别人的借口,再说了,咱们家并没有亏待她,连她自己也说了,爸爸当年一直把她当亲生孩子教养,是她自己自甘堕落的,若她能再忍一忍,或是以真心对待赵家的孩子,预备跟他一起奋斗组建家庭,爸也一定为有这样一个学生骄傲,哪怕不是生身父母,也愿意为她备一份厚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把她送到赵家去,可惜她不要,一定要以这种卑劣的手段自己操办婚事。”
“我知道的,就是忍不住去想这些。”我苦笑笑。
老傅松开我的脸,欣慰的笑着揽住我的肩膀:“也好,怎么说也是多年同学,要是太狠心了,那爸真的要怀疑你是遗传了老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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