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二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回到营地,沈确在前打帘进去,帘子被高高甩起差点扇了李鸾嵩的脸。
“媆媆慢些,这么漂亮的脸蛋被扇坏了多可惜。”
他还在油嘴滑舌。
沈确不理他也不看他,只当没有这个人,就想看看他究竟能说出什么来。
李鸾嵩自己倒茶,猛灌了两杯,一边掩饰尴尬一边拼命地琢磨,该说点儿什么呢,那个娜仁公主的事要解释吗,可是她也没问啊,主动解释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可是她好像生气了呢,究竟生没生气呢。
沈确的余光瞥见他在那慢悠悠地喝茶,心道,知道自己喝茶不知道给我也倒一杯,我也很渴呀,可是又不能主动说,索性装看不见。
李鸾嵩踌躇着喝完两杯茶,小心翼翼地问:“媆媆是不是生气了?”
沈确开始收拾床铺,准备睡觉,听见他这么问只觉得荒唐,看不出来吗还问?
“没有啊。”她装出十分轻松的语气,心里却狠得牙痒痒。
李鸾嵩放下心来,没有就好,可是怎么看着不像呢,还是再确定一下吧:
“你真的没生气?”
沈确忍不住道:“怎么,殿下是想让我生气是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没生气就好。”李鸾嵩连连摆手,憨憨地笑道:“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嘿嘿,我的媆媆啊”
他又要上来蹭她耍赖,沈确一闪身,让他扑了个空,毫无情绪道:“时候不早了,殿下该回去歇着了。”
李鸾嵩纳闷:“咱俩不歇在一起吗?”
沈确软软一笑:“这里是营地,殿下是想让将士们看见你跟我同床共寝吗,这合适吗?”
好像是不合适,李鸾嵩怏怏道:“那好吧,那你早点休息。”
他真的走了。
沈确:真走了,欸
其实她本没生气,原先就想逗逗他,看他怎么解释,毕竟那个叫娜仁的公主让她觉得心里酸酸的,可是他怎么就能看不出来呢,怎么就能真的什么都不解释呢
这男人和女人之间天生有壁,无法逾越。
李鸾嵩一个人默默走出大帐,这里是主帅的帐篷,他得回到自己的军医的帐篷里,脚下踟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对他的态度就是不寻常,还想再回去问问,可是一转头,她的帐篷里已经灭灯了。
哦,那可能是困了,我说呢,人困的时候情绪就会不太好,我懂,李鸾嵩终于想明白了,颇有几分责怪自己方才还缠着她说话的行为,真是太没眼力见儿了,早就该走的。
夜色已深,除了巡防的士兵外,大家都休息了,跑了这么一大圈好像肚子还有点饿了,李鸾嵩朝自己的帐篷走去,看到距离他不远处五月正在门口蹲着吃点心。
面前摆着几个大油纸包,各色的点心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殿下,您回来了,我等您睡觉呢。”五月吃的满嘴渣,眉眼中忍不住的欢心都要溢出来了。
这些点心都是泽兰做的,偏心的小妮子,一个都没给她。
李鸾嵩没好气道:“滚回你自己的帐篷去,你是要让将士们看到你跟军医一起睡觉吗?”
五月想了想道好,然后一边收拾点心一边道:”还想跟殿下一起分享呢,泽兰的手艺真好,可好吃了,我可真幸福啊”
“吃吃吃,看你那个欠揍的样子。”李鸾嵩实在忍不住,上去就捶五月,“臭显摆什么。”
五月被他捶得生疼也不敢反抗,只能抱着点心溜之大吉,心道:泽兰小可爱说得太对了,殿下实在喜怒无常,太烦人了
收拾精神,睡觉。
翌日,艳阳高照,又是生龙活虎的一天。
李鸾嵩起了个大早,扮上男装穿戴盔甲、点兵出发,这次他要主动进攻。一来活动活动筋骨,回京一年了,手痒了。二来得让自己亮个相,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
这场仗其实并不难打,放在过去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只是眼下这个身份的难题有点棘手,如果对方宣战一对一单挑他,总不能让沈确去迎战吧,所以,这位“小将”必须先下手为强,一来挫挫对方锐气,让他们知道除了李鸾嵩,朔方军人才济济,区区一员“小将”便能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至于后面的事,见招拆招吧。
所以,有时候事情难就难在形式,内容其实很简单。
对方迎战的虽非主帅但也是一员猛将,叫王猛,最早之前跟随李鸾嵩的朔方军出来的,后来立下几次战功后擢升至四品,人家一张奏折请缨加入了铁甲军,当时李鸾嵩并不以为意,无非就是郑焕从他身边哄走了一个人罢了。
如今战场上交锋却让李鸾嵩颇有一点刮目相看的感觉,经过这些年的历练,王猛的身手突飞猛进,只是脾气依旧暴躁。
那王猛看见他也是一愣,吼道:“弄错了吧,哪里跑来的白面书生,赶紧滚下去。”
李鸾嵩也不答话,策马扬鞭长剑出鞘如疾风电掣一般直奔王猛面门而来,他猝不及防提刀去挡,谁知李鸾嵩只是虚晃一剑,实招在腿上,抓紧马缰一个扫堂腿,王猛重重落马。
这才一个回合,高下立见。
沈确在后头看着又担心又焦躁,直到看到他不慌不忙游刃有余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身后的朔方军爆发出震天的喊声,为李鸾嵩助威,这也太帅了吧。沈确第一次观战,战场上的他与平时判若两人,眼神犀利、动作敏捷,周旋、迂回,出击干脆利落,勇猛又聪明。
沈确心花怒放,那叫一个骄傲啊,不自觉地自己也昂起了头。
五月站在她身边,激动地直跺脚:“殿下该让我去的,那个王猛曾经打败过我,想想真是憋屈。”
场上,很明显,李鸾嵩正在拿王猛做筏子,不一招制敌也不佯装失败,而是将对方的怒气挑起然后再一点一点压制下去,打得你没脾气,这叫杀鸡儆猴。
五月的话在沈确的脑子里转了一圈,道:“你一直都跟着你们殿下吗,多少年了?”
五月说从小就跟着,“算了算有十年了。”
沈确哦了一声,接着问:“那个木塔姆你也认识?”
五月说认识,纨绔子弟,流氓头子。
沈确:差点轻薄了你家殿下
可是这不能说,她接着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那他的妹妹,索托国的公主,叫,叫什么娜仁来着。”
五月的专注力都放在战场上,随口道:“木梭娜仁。”
沈确说对对对,“你也认识?”
五月说认识。
沈确接着问他:“听说他们两个曾经有过婚约。”
五月一愣,道:“听谁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沈确其实只是随便一说,想套套这傻小子的话,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放心了。
“他们只是一起睡过一晚。”五月随口说了一句,看到了场上李鸾嵩的胜利高兴地欢呼起来,丝毫没有察觉沈确的脸色陡然变得黢黑。
李鸾嵩大获全胜,周围的人都在欢呼,沈确淡淡望了一眼,转身离去。
“娘子。”五月忙叫住她,“你去哪里?”
沈确也不看他,说:“不看了,到饭点了,回去吃饭。”
说完便往大营方向而去,五月呆愣愣好久,不理解,难道殿下打赢了这件事还不如吃饭重要吗,大娘子莫不是把这里当杂耍了?
沈确迎着风走,日头毒辣,风却带着一丝凉意,吹得人头脑清醒了许多。
仔细想想,一点儿不吃醋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心里认定了他,所以听到这种事情才会不舒服,这种难受是藏不住的。
至于五月说的那些话,她了解那个傻小子,肯定是没说明白,但是冷静下来想想,更让她生气的是李鸾嵩的态度,这觉悟实在太低了,不理解女郎的心思尚且可以原谅,连生气都看不出来,实在是离谱。
相处这么久,沈确也知道他是个不擅长同女郎打交道的人,一切都是直来直去,可是自己能是普通女郎吗,从前不会以后还是这样直不愣登,那岂不是她要承受极大的忍耐,包含得太多了呢。
她又不是那攀附郎君才能生存的菟丝花,一切要看着郎君的脸色行事,自己有一方天地,或者说他们的关系是相互帮助、相互扶持的,那必然也得相互体谅,学会替对方考虑的。
两个人越是想长久,就得了解彼此的喜好,彼此包含而不是只她一个人承受。
这男人啊,越是习惯把你放在心上,事事以你为先,就越是疼爱你,一旦被惯得目中无人,那便只能苦了娘子一个人,她可不想。
先前有过一次失败的教训,那时的沈确不懂得争取,活得骄傲,一点儿也不鲜活。虽然张成儒并不值得她去费力争取,可是眼下遇到了值得的人啊,就要看小娘子如何发挥、调教了,这个人他是一张白纸,她得下点功夫才能挥毫成一幅绝美画卷。
这日子还长,再往深处探究,他是大皇子,纵然不去想什么太子、皇位,那皇家的郎子从来也没有只娶一房王妃的道理,沈确不是不知,但是也期盼着自己能是那个特例,现在感情好,他尚且不懂得顾念你,往后日子久了,他恐怕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了,所以,有些事情要早些培养,就为自己值得被好好对待。
凡事都得经营嘛,婚姻更是如此,所以说,年轻的郎君就得小娘子亲自教导,不怕他清澈愚蠢,就怕他被惯坏了眼里头没人。
所谓宅中事,夫妻之间才是顶顶重要的,要想过得幸福,自己的郎君就得自己塑造。行吧,试试看吧。
想明白了便加快了脚步,沈确琢磨着回去再给他添两道菜,今日大获全胜,不能扫了他的兴致,既要让他重视也得让他学着理解她。
沈确小课堂开课啦,今日第一讲: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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