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进白醒啦!”
“醒了,活蹦乱跳的,只是脑子不太好使,牌位刻错了一个字,是牌位,不是‘排’位。”
“我们明年才上学呢!”
“那只错一个蛮不容易的,你带吃的了吗!”
和婴灵闲扯中,突然身后一声惊雷,吓得我们三个都是一炸,道童最先反应过来按住我脑袋趴地上,一股强有力的阴风夹着冰霜朝我们冲过来。慌张中一把抓住婴灵大腿才让她免除被阴风冲走的境地。
“是勒令三神通请神护阴咒,是师父!师父在阻止他召唤生灵。”
三个奔到礼堂外却怎么都进不去,门上大铁锁胳膊那么粗。没法,和道童又抓耳挠腮迫切想看高人对决,经过一番激烈的石头剪刀布,婴灵一脸憋屈的站在下面,用肩膀垫起我和道童,那高度刚好把眼睛搁窗台。嘿嘿,婴灵指甲太长握不了拳头。
老道士整个人几乎悬浮在高台之上,仅有脚尖一点落在石面上,但并不承力:“孽畜,我不管你是什么物种,交出村民生灵老夫还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老道士面容肃穆,红光罩顶,白眉毛和白胡子毫无重力地漂浮,头发梳的光可鉴人,一身道袍也十分干净耀眼,和平日那种神经病模式完全不同,我怀疑他有个双胞胎哥哥或弟弟。
他对面黑衣人身形高挑,单脚立在礼堂中央长椅,双手合十结印于胸前,整张脸都罩在黑布中,口中振振有词,过了阵似乎抵挡不住阴风冰霜,身形一歪在即将跌落时一个踉跄又重新站直了。
“强招生魂如此倒行逆施的手段早已失传,老夫还真想瞧瞧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黑衣人镇定身形后,再次强行结印手指翻飞口中念念有词,许多发着蓝白微光的东西被引入他胸口,那些都是村民的生灵,但他连接老道士几招后越来越虚弱,连我这个看热闹的都能发现他浑身都在发抖,但结印仍不间断,手指翻动再次抵挡老道拂尘中散出的阵阵阴风,过了会儿,有些吃力的冲老道喊:“交出三清铃我就放了村民生魂,否则——同归于尽!”
“哈哈哈,恐怕你得了三清铃,这些村民也是死路一条,那还不如在睡梦中送他们走好了。”
“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顾及他们。”
“老夫肯定是顾及的,但你迟迟不放,难道我们要为这个问题争论到早上吗?贫道出门时还让村妇留了饭,哎~~!空腹不宜打斗,你就不能痛快点束手就擒吗?”
于此同时,村外一处树林内,两位掌教中午出来寻他们掌门,途中遇到可疑黑衣人,直缠斗到半夜还没分出输赢,络腮胡子脚下一扫,赤道长一击铁棍似有千钧打足在黑衣人脊背,正想这下不死也得吐血,哪知,一张黄符纸晃晃悠悠打着转落到地上。
“糟了,中计了!”
等两人在火速赶到大礼堂,老道士已和黑衣人真身斗了不下几百回合,看到我和道童站在脑门上插了杏黄旗的婴灵肩上,都是一愣,冲那婴灵大吼。
“你怎么还不去投胎!”
“老娘现在想了,那……那也得走得了啊?”婴灵说完都快哭了,腿脚直哆嗦,眼看被肩膀上的重量压得黑脸变白了许多,却迫于道童威慑不敢动弹分毫。
赤道掌教一铁棍下去,我们旁边的墙上破了一人高的大洞,他们两个滋溜一下飞了进去,我看到他两来了,小声跟道童说:“我一直怀疑络腮胡子是内鬼,现在看来他不是。”
“你怎么不怀疑是赤道师叔?!”
“他缺心眼,不是那作奸犯科的料,那玩意儿要智商,他除了会骂街眼神还不好。不会的不会的!”
“是的,现在人马到齐只剩下一个。”
点点头,和道童一样完全忽视掉脚底下嘤嘤哭泣,不停求放过的婴灵。
里面又是一番打斗,简直精彩至极,各种符咒听都没听说过,结印布阵撒什么都能成兵。道童几番按下我脑袋躲过风火雷电,可流海还是被撩焦了一大片,但值得的。现场版比模糊电影效果好太多,也渐渐了解为什么村长和梅奶奶那么尊敬他们了,都是群身怀绝技的牛人啊。
眨眼间,一股强劲火风将黑衣人掀翻在地,几乎在他失手的同时又好几张黄符沾在他身上,噼里啪啦一通响,他极为痛苦的在地上扭动,四肢呈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断裂,只剩皮肤还连在一起。
胜负已分——黑衣人面倒在地上,罩被赤道掌教一爪揭开,众人都是一阵心痛惋惜的表情, 竟是那年纪最轻,梅奶奶说他是几个道长中长得最俊的那个。
有点惋惜这样的局面,刚才在奶奶家,赤道掌教揪我衣领发火时还是这个年轻道长如春风一般劝解开的,所以我对他印象蛮好,怀疑谁都不想怀疑他。
忍不住冲道童小声嘀咕:“ 想不到他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你看他们三个对付一个还得你师父出手才搞的定,人才啊!~可惜了~!”
道童贴在我耳边小声呵斥:“你知道什么,他就是张泉秀,全真南宗掌教,别看他长得年轻,实际比全真陈掌教,就是那个大胡渣子还要大两岁,都快五十了。”
暗暗咂舌,全真南宗可真厉害,在这么下去长生不老指日可待啊!
“你要三清铃所谓何事?还祸及无辜村民,一个月前是不是你取出三清铃却不得要领,为达到目的,不惜将我教机密泄露与外人,就是等着老夫被逼无奈下,取出神器解除封印后再从旁夺取,是吗!”
年轻道长点点头,算是认了:“不管取不取三清铃,下游村子都是要死的,于我何干?”
“你错了,即使取出三清铃也可以保全村落,只是你太固执顾己,很多东西看不到罢了!”老道士摇摇头,从怀里摸出闷声不响的三清铃,在大家眼前晃了晃,把络腮胡子和赤道掌教吓得要死,生怕神器响声颠倒大地阴阳之气。
“放心,已经用秘术将铃舌封住,也已交由水库领导验证,水库不会炸掉,下游村落也得以保全。”
“这……这……”两位掌教连同地上吐血的那个都惊得合不拢嘴。
“掌门,原来您早就取出来了。”络腮胡子说。
“呵呵,不是贫道,是离邪。”老道士说着,得意的环顾他们一眼,做出个胜利v字手势,那时才刚刚流行,也不知道他打哪儿学来的。
“怎么样,当初老夫收徒弟时你们还说什么,老夫生活不能自理,收徒弟等于害他性命,怎样怎样,全都傻眼了吧!老夫厉害吧,很会带小孩吧!离邪长这么大连风寒都没得过,尿片子也……”
“掌……掌门,现在不是炫耀的时候。” 络腮胡子扶着脑门,瞅了眼瘫在地上的年轻道长。
“咳咳,哎,泉秀!你让老夫好痛心啊~!”老道士缓过神来,看看地上,长叹一口:“你自己说吧,到底为什么要这样闹腾。”
想坐起身,四肢却不听使唤折在地上,络腮胡子看过去伸手将他扶在了怀里。年轻道长受了这么重的伤,语气反而十分平静,谢了声陈掌教,依在他怀里缓缓说道:
“此处上游四百余里,人为将生气流向改变,只要……只要请出三清铃颠倒大地阴阳之气,并……加以稳固,这个地方,就能……就能成为一个人造阴地,凡入内者,活物死,死物活,阴阳颠倒,可逆天得生!”
他说着,示意站在一旁的赤道掌教从他怀里掏出一小盒子,就像女人的首饰盒那样精致,赤道长开得用力过猛,盒子在手上哆嗦了一下,一股白烟粉尘从里面迎着四散的生魂飘洒开来,张泉秀见到粉末洒了,疯了一样到处拢络妄将白色烟尘重新聚到一起,可他挣扎半天,却徒劳无功动弹不得,他的手脚早在打斗中被符咒震断。
“这…这是骨灰?! ”络腮胡子撵了点粉末在指间,闻了闻,痛心疾首连声音都在发抖:“你,你究竟放不下……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何苦…哎…何苦来啊…”
“陈掌教,虽然我是全真南宗嫡系传人,传到我这一代却是人才凋零,连守固阴魂的符箓咒法都施展不全,子夜,我始终忘不掉她,继承父亲衣钵,却辜负了子夜,我追悔莫及,她投湖时,肚子里……还怀着我们的儿子,陈掌教……我造的业,自己来收,本想让她们母子二人在阴地还魂复活,可是……可是尸身都不知在哪儿,我也是糊涂……以后全真南宗一脉,天台山桐柏宫掌教之职,也劳烦掌门收回,再寻可造之材,千万莫找了我这样的,不好!”
“张泉秀,本座问你,盗三清铃的目的只为找寻你故去妻儿吗?”
“掌门,事到如今,很多真相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张泉秀领受责罚。”
我看到,那个年轻的道长在屋顶落入的月光下,闭着眼睛,脸色呈现的是幸福与解脱,他坚持从络腮胡子怀里坐起身,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就好像他的妻子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一样,所以,他要用最威风的姿态和她团聚。
一下安静出奇,大家都在等待掌门发落,曾经的道友今日成了阶下囚,背弃宗师传承,犯下滔天大祸,奄奄一息却是咎由自取。
我无法理解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感情竟可以经历永久的岁月依然不变,也无法理解,最后老道士为何没有把他交给武当戒律院,而是连三清铃一起一并交给他师弟,符箓派掌教张存放带回龙虎山。
我问道童,那年轻道长的下场会如何! 道童说,现在不止是盗取三清铃这么简单,还有击杀掌门,危害同门,勾结外系,祸及无辜,哪一样都是铁板钉钉的死罪。龙虎山的符箓能创造炎火地狱和寒冰地狱,哪一个都不是活人想去的地方;死了,魂魄也要永远困在里面受尽折磨。
龙虎山的张存放掌教和师父是亲师兄弟,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如果将他交给武当戒律院,惩处过程将受到整个同道中人的监察,可交个张存放那就好说了,张掌教只听师父的。师父这么做明里是严惩张泉秀,暗里却是放他一马,让他在龙虎山思过,了此一生。
听得完他对刑罚的介绍,头发根都立起来了,暗暗嘱咐自己:‘以后可千万别犯戒,切记呀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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