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日,刚刚入夜。
钦江河畔,冯盎摇头,不肯回去。
气氛僵持,冯盎跨下战马前蹄不停的刨地。
“冯盎,你是要抗令吗?”
冯盎目光森然。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那就回不了头。
“某不会回头的,你们也别拦我的路,否则!”
冯盎边说,边拔剑。
他的身后,冯盎一众三十余骑,也都摘弓拔剑。
“走!”冯盎喊了一声,调转马头,往一旁暗夜里冲了进去。
身后的人并没有追来。
直到冯盎一行消失在夜幕里面,高侃才冷哼了一声,“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去。冯盎啊冯盎,你也不过如此,一切的一切,早已经被越王料到了。咱们走!”
高侃率着部下并没有追冯盎,而是返身回到了城里。
片刻后,几羽飞鸽飞起,消没在夜色中。
钦州。
中秋佳节,李超在府里设宴,也没请太多人,太子承乾,还有三位宣抚使王珪、崔仁师、杨师道,还有李超的几位门生,以及李君羡、吴黑闼两将军。另外宁暄宁纯父子,陈智略、陈龙树叔侄,还有张镇周。
一大早,李超就和平阳忙碌起来。
连承乾也被李超抓了壮丁,带到厨房帮忙摘菜。
三位从广州、邕州、交州赶到的宣抚使,发现太子承乾腰系围裙,正拿把菜刀在那里杀鱼,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再看,平阳长公主也一样腰系围裙,正在那里剥蒜。
而堂堂越王李超正在那里炸红油,越南侯张仲坚坐那砍羊排。
戴着一只眼罩的也是熟人,越王的父亲老铁枪,也是堂堂实封国公呢,在那里切葱呢。
“愣着干嘛,洗个手,过来帮忙。”李超很不客气的对三位宣抚使道。
他可不管三人是一道的封疆大吏,到了这里,都得帮忙打下手。
这顿中秋宴席,李超请的人不多,但却打算由大家一起动手做饭菜。
在李超看来,这也算是一种独特的拉近关系的方式了,一起做顿饭,然后喝酒吃饭聊天,肯定比那种客客气气更容易拉近关系。
广东道宣抚使兼广州刺史王珪坐在小马扎上,跟另两位宣抚使一起和面。
“越王,听说冯盎跑了?”
“跑不出我的手掌心,放心吧。”李超笑着道,他手拿着一把大勺,正站在灶台边上炸红油。
锅里有少许油,下入干辣椒段翻炒。
微微的小火,把干辣椒炸的焦脆,散发出一阵阵辛辣的味道,屋里几个都呛的不轻。
李超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便把辣椒铲起来。
“李将军,吴将军,劳烦两位,把这辣椒捣碎。”
李君羡和吴黑闼两个看着那一大筐炒过的干辣椒,都不由的面面相觑,这简直就是一个酷刑啊。
“直接把干辣椒粉碎然后油炸不就好了?何必先这样过一遍再来碾碎再炸?”
李超笑道,“热力可以激发辣椒的香气,而直接炸,却是要差的多,这就是上等红油的细节之处。”
上好的红油,不仅需要辣椒,也还需要姜、葱,以及多种香料。
李超准备的材料很足,钦州港能买到各种香料,这些香料多数来自越南州。张仲坚家族控制着香料贸易,可以说是赚的盆满钵满,张家加入南洋公司后,香料贸易南洋公司也在做,张家成为了香料的提供者,而南洋公司是贸易者。
南洋公司的贸易能力更强,张家的利益不降反增,赚的盆满钵满。
其实在岭南也有不少香料,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张家做的那么大规模。
仅一个胡椒,一年就不知道要赚多少。香料在中原尤其珍贵,很受欢迎而且价格很高。甚至能当的上硬通货,运往波斯湾,在那边也一样抢手万分,甚至比在中原还受欢迎。
其实香料这个东西,种植也不难,产量要提升很容易。如果张仲坚是个竞争对手,李超要搞垮他的办法很多,自己种植香料,扩大产量,搞倾销,打价格战。很容易就把香料贸易的巨大利润给降下来。
历史上大航海时代,荷兰英国人葡萄牙人就曾经打的头破血流。后来荷兰人一度曾经垄断了香料贸易,他们一旦发现市场上的香料供应大于需求,就会烧掉仓库里的香料,甚至让南洋岛上的奴隶们把香料树铲掉,人为的强行保持香料的价格。
香料的应用还是比较广的,制造熏香,加工成香油、香水,以及食物调味料等。欧洲人还用香料腌制保存肉类等,不过香料价格居高不下,一直都是贵族富豪们的奢侈用品,一般人是用不起的。
宁暄宁纯和陈龙树陈智略四个受召而来,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他们也知道冼家起兵了,又知道了冯盎离开了钦州。
宁陈两家,做为岭南的百年豪首,对冯冼两家的举动,也是密切关注的。如果这两家这次成功了,那么对他们来说,也是有些好处的。
所谓唇亡齿寒,可是他们也没有如冯家那样的魄力。
合州。
合浦江边。
纵马奔驰一日一夜,赶了几百里路,冯家一行人都疲惫不堪。
“休息一下吧,马要不行了。”
人还能再坚持一下,可马却已经要不行了。
冯盎也只得让大家停下休整。
马蹄声如奔雷而至。
冯盎大惊,可转眼之间,已经有大股骑兵赶到。
“冯盎,朝廷待你不薄,你却阴谋叛乱,自寻死路!”
冯盎认出来人,那是李超的弟子牛见虎。
看着他身后的几百骑,冯盎无奈摇头。
这些人出现在这里,说明一切都在李超的计划之中,这本来就是个陷阱,可惜他还是一脚踩了进来。
牛见虎一挥手。“把他们拿下,敢有反抗者,就地格杀!”
冯盎拔出了剑,然后他丢到了马下。
“这只是误会!”
冯家其它人不甘不愿,最终还是都放下了武器。
他们放下武器,下马。
牛见虎一挥手,一群士兵过去,把他们抓了起来。
“我要见太子殿下,见越王。”冯盎不满的推开两个拿着牛皮索的士兵。
牛见虎下马,手按着横刀大步过来。
他在冯盎面前站定。
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这位南越王,可是眼里却只有鄙夷和不屑。
事到如今,还这么天真。
“冯盎,你既然敢违抗军令,那就当知道,自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大唐的耿国公,也不再是钦州刺史,更不是高州宣抚使了,从那一刻起,你就只是大唐的一个反贼!”
“反贼就会有反贼的下场。”
“我要见太子!”冯盎高喊。
牛见虎摇头。
“越王军令,让我们提逆贼的狗头回去见他,可没说要把活人带回去。”说完,牛见虎拔刀,一刀挥过。
刀光如雪亦如电。
冯盎睁大着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喉咙,可血却不停的喷射而出,根本止不住。
“你····你们····”
牛见虎的身后,士兵们纷纷出刀。
冯家三十余口,立时尽皆倒地毙命。
牛见虎把带血的横刀在冯盎那上好的丝绸衣服上擦拭着,“冯盎,自己选的路,哪怕是黄泉路你也得走下去!”
冯盎带着不甘,死不瞑目。
“割下他们的首级,回钦州!”
一个个首级被割下,他们的眼睛还大睁着,死不瞑目。
牛见达冷哼了一声,“愚蠢!”
·····
钦州。
中秋之夜,月圆明亮。
李超与平阳在府中宴课,后花园里摆下长桌,大家边喝酒边赏月,桌上还挂着精致的月饼。
喝到兴致高处,李超甚至还当场吟了一首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李超一出口,王珪和崔师仁、杨师道都不由的纷纷赞叹。
“好词,一开头,就知道大气不凡!”
“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越王了得!”
诗词这些东西,对于在座的这些人来说,都只算是娱乐的小道,虽如此,但李超做的这首词还是非常了得的,他们一眼就能看出厉害之处。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一词诵完,大家纷纷称赞。
“越王的才情还是如此惊才绝艳!”
宁暄陈龙树几个岭南酋帅一边恭维着,一边有些心不在焉。
赏月吟诗,喝酒吃月饼。
一直到很晚,才散去。
第二天一早,宁暄还在睡觉,被儿子叫醒。
“父亲,越王召见我等。”
“一大早的又有什么事情?难道又叫我等去给他剥蒜切葱?”宁暄有些着恼的道。李超一句话,把他们从合浦赶去了蛮地,一句话,又将他们召来。
辛苦赶来,却让他们剥蒜切葱,陪酒唱和,这算什么事。
他现在倒有几分羡慕冯盎,反他娘的。
“父亲,今早李超的门生牛进达乘快艇抵达钦州。”
冯暄坐起身,揉着睡醒。
“那又如何?”
宁纯脸色不太好看,“牛见虎带着冯盎父子的人头回来的,冯盎从钦州离开时带的三十余冯家人,一个不少的全都回来了,不过是被提着脑袋回来的。”
宁暄惊悚坐起,睡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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