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毫不为自己商业能力担忧,宣纸一事估计坊间已有流传,能够制造出如今几可名传青史巨大功绩之人,未来商业上影响力,当然不容小觑。
他这位平准令正是此类商贸交易一方掌管人,若是在东西两市拉来目前世间最名贵宣纸,也是大功一件。
寒暄几句,话题就被宓覃论及李之早上的遭遇,语气气愤之极:“大唐律令明言:仰面视君,有意刺王杀驾,斩立绝!郡主尊驾等如郡王亲临,无人相信前往埋伏着之前不知郡主与小侯爷同乘,依旧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举,我想相关人等会在近几日有一个满家抄斩执行,而且所涉及不止一两家!”
“便是我这偏远乡绅都知幕后为何人指使,便是十王宅,百孙院之上某等存在,也不能将我大唐法规禁律视为草芥!上午临淮郡王大人已是愤怒至极,直言就是舍了一身剐,动用所有可以动用之人,必然将这种明目张胆谋害弑杀恶性禀报当今圣上。”
李之虽目前势微人轻,难挡一旦清绮郡主亲事宣告,必会引起长安城朝野轰动。
再有宣纸这般重大功绩奉献,与他九品乡绅身架极不相称的巨大影响力,定会让早间骇人听闻半途狙杀一事满城纷扬。
他适时发出自己的声音,目的不在追究真正幕后主使,而是籍此来迫使有关人等低头。
至于如何平抑或摆脱罪名,那是他们和临淮郡王之间另一番幕后交易,李之仅寄希望于在创业之初,有一个相对良好发展空间。
他和清绮郡主一事,或许仍旧有切齿愤盈者处处制造阻碍,但只要并非明目张胆、仗势欺人之举,他并不畏惧旁人利用其他手段。
“我父王的确怒火冲天,此时家族会议目的之一,就是联合、发动整个郡王府各方势力,给予意图谋害者回以雷霆反击之力,包括我外公河西节度使那里,也在第一时间快马通报!”
清绮郡主此言并非虚张声势,她外公既是河西统领当地军队都督,亦为新设立八员首任节度使其中之一,乃当今大唐边境御戎国防重将。
要知道此类军阀占据地的节度使,已然形成半独立政权,即使表面上听命,也始终是大唐朝廷力量所不能控制的地方割据军阀。
故此种人具有朝廷特别颁发有郎官、御史头衔,像这样掌管一州军政大权之人,其政治地位相当于后世现代的省长,对地方政事,无所不包,其真正威胁,远比郡王长安城内留守郡王更具威胁。
况且京师内一直流传,临淮郡王时常出入尚书房传闻,较之其他郡王一级,具备更直接面见圣上机会。
一旦真如二人所言,临淮郡王已经暴怒至极点,便是深根蟠结的亲王势力,也难保圣上一怒之下,决意灭族惨事发生。
莫说相比亲王更低一级的十王宅,百孙院,便是久立太子又是如何,一旦触怒圣上,被宗室戕杀殆尽也非未有实例。
余下不曾株连之辈,之前再是势大,也只会革故鼎新,归于朝廷指派派系招安。
所以说,皇族内势力间纷争较之边戌战事愈加凶险,一个路数不当,受此株连,最底层马弁也难逃一死,因为对于命令斩立决诸般禁令,一向忌讳莫深,再是胆大妄为之辈,也不敢稍有逾越。
“如今场合外者众多,虽在座没有旁人,但据我所知一些隐密事,还是等离开后,再与正文兄弟详谈!”
玲珑智巧如宓覃,哪里听不出李之二人所透露信息,想必早在此次阴谋之前就有所知会,因而才会有近万骑兵马,散布于半个城郊张网已待。
再有二者配合着表明立场,就已经说明,连那隐藏极深幕后之人也早知由来。
宓覃此后就需要有所真诚表示,所知内中缘由无论多少,是否会被采集,都要一一尽数相告,而不是些道听途说之言。
“说话讲,我奉邬县李家张总管就是其内应,还屡次三番谋害于我,在几日前早有密报探得其中隐情若干!今日之事后,那位张总管也无再无利用之效,勿需此人口中得证真正主使人,郡王府早有结论,现在事态发展,已非我与郡主能够参与其间了!”
李之此语已是在暗示宓覃,不需要他冒着未知风险据实以告,怎般处理长辈高层自有路数,已经不是小辈们合适掺和进来的了。
他也是设身处地为宓覃着想,混迹在青年权贵圈子里,最忌讳私下里泄露年轻一辈彼此间隐情,尤其是可招引杀身之祸那般巨大之事,无论孰是孰非,一旦为人查实,从此再无于长安城存身可能。
像是明里暗里觊觎清绮郡主亲事之人,整个京师几乎所有相应世家未曾婚配者均有此念,长安城四大美貌才女之首,若非郡王府门庭摆在那里,便是更多已然婚配者也朝思暮想许久。
宓覃再无怀疑,目前此时散播消息还不甚完全,端因整整一上午,相关区域均处在封闭状态,便是没有临淮郡王府做提前安排,天子脚下发生如此恶劣刺杀事件,也一样引起朝廷严重关注。
大势不明朗,内中详情就仍处于严控状态,能将事态表现探究到如此程度,他已经算是能力很强了。
如今内里隐情被李之二人一一道出,他也终于得知,坊间诸般猜疑,居然大部分成真。
“既然早有郡王府暗中设伏,幕后人物也是探查清楚,为兄也就不再添乱了!不过贤弟你可要记住一点,无论此事牵扯到谁,我始终站在你那一边,纵使会是不可招惹存在,也会一个人能力倾力相助!”
宓覃如此一番表露决心,也算是直言不讳,不把自家势力牵扯进来,不能说不是全力以赴,但远比拍着胸脯大包大揽要更具可信性。
毕竟那幕后之人,远远非长安城尚属三等势力之外的宓家能够应对,他个人提出支持已经是不畏权势之举了。
“俊良兄言重了,我李之再是年少鲁莽,总不会把无辜至交也拉入这场纷争旋涡当中!临淮郡王府如何决措,就是清绮妹妹也从此无以干涉,此事到头来免不了会是一场大人物间角逐,后辈插不上手的!”
在座中人其实也清楚,事态远没有李之口中那般严峻,最终解决方式会是相互妥协落幕,虽然会牵扯进来很多小型势力,而且大范围抄家问斩、根株牵连避免不了,但一切都是那位头脑发热的世家子弟招引来祸灾,是怨不得别人的。
李之二人一唱一和,也是出于相关信息经由他几人之口宣扬出去,目的同样明确,以此警告某些此次未曾参与人员。
李之接着道:“因而此事目前我已不再关注,正想趁着年轻好好做一番事业,断然不会因此而导致自身商业发展前途遭受磨折!诸位兄长,其实兄弟我有一系列计划正在紧密建设当中,宣纸因为厂址扩建、原材料筹集等原因,小批量产品只会供应朝廷,距离上市尚有一段时间,所以,我接下来三两月内关注目标却是更新颖服饰上!”
谈及商务交易,此时贡维才算是递得上话,毕竟之前牵扯到无数身家性命之事,他家势再是与临淮郡王府扯上关系,也不能甘冒风险,为着一个首次见面陌生人做些什么。
他乐于交结李之,虽并非完全出于本职工作原因,面前之人拥有极品宣纸独家开创能力,那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弃的关键,但凡现世最顶级纸张在他辖下地盘,面对芸芸大众公开发售,其中除功绩获得之外,同样会给他个人带来获利机会。
如今李之谈及另有生计涉及商业,自然必定会是同样不可忽视的独家品类,这个意外惊喜,令他顿时喜笑颜开。
一边听着贡维有些迫切询教之言,李之也同时望向清绮郡主,见她心有神会的略作颔首,他才笑道,“不相瞒诸位,宣纸之外的第一笔生意出自于清绮郡主,当前郡王府奉邬县别院里,正召集上百名纺织工匠,日夜加紧赶制首批产品!至于是何种存在,就需要我的郡主妹妹来给几位详解!”
于是,清绮郡主微探身子,低声向几人描述羊绒毛衣服饰开展情况,因为一下就降低了交谈声调,原本这一处雅致大厅内其他默默观望的食客们,立时就再也探听不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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