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雷显然是行家。
毕竟是亲自执行过刺杀任务的人,当然清楚刺杀的根本不在于实力,而在于情报的多少。
没有这个支撑,是绝不可能成功的。
他自己似乎也觉得自己提出来的要求有些不合理。
因而此时,陈正雷有些心虚。
陈正泰却是沉吟片刻道:“你需要多少人?”
“一千人……至少需要一千人……”陈正雷显得很认真,口里继续道:“其中八百人负责后勤以及情报搜集,再调拨两百人进行操练,加入行动队。”
“一千?”陈正泰眨了眨眼,诧异道:“才一千人?真是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要三五万人呢!”
陈正雷:“……”
他这时候才发现,好像自己的底气有些不足得过了头了。
陈正泰随即便出乎陈正雷意料的财大气粗道:“给你招募五千人手的编额和钱粮,地方,就选在兰州吧!这兰州、朔方、高昌,以及西域诸国,还有波斯、大食等地,都要有我们的耳目,钱粮管够!你回去后就拟出一个章程来,也不必怕花钱,人员你自行招募,需要哪些人,你自己思量着办。但是有一条你必须要谨记!你的人,活动范围只能在关外,决不可有一人进入关中,无论是任何的理由!”
钱……陈家是给得起的。
情报太重要了,而且关外的情势错综复杂,直接开辟一个新的战场,对于陈家有着巨大的利益。
这真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东西。
当然,陈正泰也清楚,这玩意的威力巨大,因而也必须要划定一条红线!
一旦情报人员在关内活动,一旦被察觉,就绝不是小事了。
窥测关中,这绝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这里头的任何一人决不可轻易进入关中,也是陈正泰定下来的铁律!
你怎么玩都可以,但是必须得有所禁忌。
陈正雷很是意外,身躯一震,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五千人啊,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个军的人马了,这是何其重大的信任!
倘若真能把这架子搭起来,那他的地位,只怕不在天策军的将军们之下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声:殿下就是爽快啊!
对于陈正泰的要求,他自也是好好实行的!
不过顿了顿,陈正雷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道:“只是这等事,可能许多年下来都是徒劳无功,我希望殿下……能有所准备。”
这是实话,因为将一张情报网撒出去,并不代表随时都能见效的,而且……搜罗来的大量信息,也需要有一套甄别的机制,甄别出来的真实信息,也未必能够有用,所以其实很多人干的都是无用功罢了。
陈正泰倒是理解,笑了笑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个道理,我怎么会不懂呢?你放心去干便是了,不需要有什么负担,若是人手不够,再来向我申请。”
陈正雷顿时心里美滋滋的,这活干的舒坦。
此时,他的脑海里已开始运转起来了。
需要一个至少五百人规模的行动队,这必须得从军中调拨,而且还得是天策军这样的精锐,以现在这九十多人为骨干,日夜操练。
除此之外,至少需要上千的文吏负责讯息的传递,还有消息的甄别,以及各种讯息的处理。
还需有三千人以上,布置在天下各处,若是严禁进入关中,倒是让人松了口气,至少三千人足够撒出去了。
此时,陈正泰想了想道:“你们总要有个名字才好,名正才言顺嘛,不妨,就叫情报局吧,往后……有任何消息,都要随时和我奏报,至于其他一些细枝末节的事,你就自行处置吧。”
“喏。”陈正雷很干脆地点头,也没有客气什么。
他很清楚,陈家出了钱,那么这个钱,就不能白花。
“只是还有一事。”陈正雷皱了皱眉道:“有时情报局需刺探什么,只怕少不得需要有人给与一些方便,能否请殿下给一个印信,好让人提供一些必要的便利。”
陈正泰瞥了他一眼,却是显得不以为然地道:“这个就不必了,情报局只要建起来,自己就是一个招牌。”
陈正雷点点头,他似乎对陈正泰这番话有些费解。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像他这种类型的工作,未来会让多少人是谈虎色变的。
打发走了陈正雷,陈正泰禁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真的很头痛啊,一笔钱又没了,像陈正雷,一年养下来,只怕没有三五十万贯是不成的。
这令陈正泰想要挣钱的心思就更加迫切起来了。
陈正泰并不追求权力,在陈正泰看来,李世民这样的天子,固然掌握着天下的权柄,可是他让人效忠,凭借的乃是权力的威压!
人们固然因为恐惧的心理,而对李世民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可用鞭子鞭挞着人去卖命,终究未必能让人甘心。
可陈正泰用的却是钱,大量的钱撒出去,利诱着无数人趋之若鹜,这些人即便为陈正泰奔走和卖命,他们也甘之如饴,只会恨自己没有给陈正泰效命的机会。
因而……陈正泰更喜欢钱,就这么个玩意,偏偏能让无数人为它劳碌一生。
现在整个长安,再没有人比陈正泰更期待着各国的遣唐使来访了。
遣唐使们是自兰州坐上了蒸汽火车的,他们第一次意识到……世上竟有如此的事物,骤然之间,便被这巨大的钢铁怪兽所震惊了。
在车厢中呆了七八日,随即这浩浩荡荡的人马,便轻而易举的抵达了长安。
这比他们原先的计划,提前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
要知道,使团有大量的人马,更承载着大量的贡品,从兰州至长安,两千多里,这一路下来,至少需要几个月时间的。
就在他们晕乎乎的抵达时,车站处,却早有许多的马车一字排开。
有人亲来迎接,迎接他们的乃是陈正雷!
陈正雷一身军大衣,如今虽已贵为了情报局的局长,他还是喜欢穿着天策军的军服,陈正雷通晓各国语言,尤其是去了一趟大食和波斯之后,更是精进了不少,李世民命陈正泰安排这些遣唐使,而陈正泰则命陈正雷来迎接。
陈正雷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此时挤出来的笑容,看着比他杀人时的样子还要难看。
随即他开始用各种语言与各国的遣唐使寒暄,足足十三个遣唐使,规模很大。
而后,他命人引导遣唐使的随扈们歇脚,同时卸下所有的贡品,而这十三人,则直接送到了陈家。
各国遣唐使犹如梦游一般,等抵达这里的时候,已是个个肃然起敬了。
当他们意识到……从高昌国开始,沿途所过的都是大唐的疆土,又见识了蒸汽火车的魅力,见识到了这宏伟的长安,方才知道……这大唐的气象,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之外。
陈正雷请他们直接进入了陈家的大堂,所有人纷纷落座,紧接着命人预备好了茶水,随即又是一番寒暄。
而这时,陈正泰才姗姗来迟。
一见到陈正泰进来,陈正雷嗖的一下,便站得笔直,毕恭毕敬的样子。
遣唐使们见状,哪里还敢犹豫,便也纷纷站起。
陈正泰露出笑容,显得温雅地道:“无妨,都坐下说话吧,我奉天子之命,款待诸位,陛下对诸位格外的关照,一再吩咐,要令诸位宾至如归。今日诸位鞍马劳顿,想来不易,因而请大家到寒舍之中,小坐片刻。”
陈正雷随即便给各国的遣唐使进行翻译,显然,这些人并没有意识到东方人特有的客套。
因而,将陈正泰口中所谓的寒舍,理解为眼前这位亲王,还有更大更豪华的宅邸,而现在这座豪宅,不过是最小最粗陋的一个,顿时……更加露出了可敬之色。
这不过是个亲王而已,这宅邸已经不亚于王宫的规模了,雕梁画栋,占地又极大,处处都是精致无比,就这……还只是寒舍?
随即,遣唐使们纷纷的自报了自己的大名。
这大食的遣唐使自称自己叫巴贝克。
而波斯的遣唐使自称居鲁士。
其余西域诸国,名字就更长了,反正陈正泰也不打算记住,只点点头,而后询问:“诸位可带来了国书吗?”
国书?
众人面面相觑。
陈正雷连忙翻译:“便是诸国对我国的书册。”
几个西域的遣唐使倒是来了精神,他们早就准备好了。
巴贝克和居鲁士,亦是纷纷点头。
陈正泰随即道:“可否给我看看?”
这要求,显然就有些不合情理了,不过大家都知道,陈家人不好惹,眼下是人在屋檐之下呢,自然还是乖乖顺从为上策。
而后,陈正泰让陈正雷继续负责翻译,将这一份份的国书,大抵的翻译了一遍。
里头大多都是花团锦簇的话,其实也没什么营养。
陈正泰却是微笑不语。
居鲁士忍不住道:“殿下,波斯的国书,可有什么问题?”
“有是有一些。”陈正泰道:“不过,这是贵国的国书,想来早就斟酌过了,我也不便多言。”
这一下子,居鲁士倒是有些慌了,神色紧张地道:“还请殿下指证,我来的时候,国王一再交代,定要亲善大唐,决不可破坏两国的邦交,更不可使大唐觉得波斯无礼。”
陈正泰翘着二郎腿,道:“这个啊……”
他一副犹豫的样子,缓了缓道:“我觉得你做不得主。”
“做的主。”居鲁士咬了咬牙,点头。
这一次,其实他的使命很简单,就是称藩。
波斯被大食人打得落花流水,已是朝夕不保,现在看来,只有大唐才能够给予波斯保护,这么粗的一条大腿,若是不抱,这还是人吗?
其余西域诸国的遣唐使,也十分干脆,对于他们而言,大唐的威胁是实打实的,高昌被拿下之后,这大唐在他们眼里,已成了一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现在只要能够称藩,什么条件都可答应。
陈正泰随即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巴贝克。
巴贝克略一沉吟,其实大食可选择的余地也并不多,他们与波斯乃是世仇,波斯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紧紧抱住大唐的大腿,倘若这波斯人和大唐关系和睦,这波斯请大唐派兵支持,经历了这一次的教训之后,大食人其实已经没有选择了。
巴贝克也点点头:“不知有哪些地方,还请殿下赐教?”
陈正泰满意的点点头,而后道:“那么……这便好办了,其实呢,我也为你们撰写了一份国书,你们呢,待会儿各自带回去看看,当然,我没有强迫的意思,这国书你们先好好研究一番,过几日,等见了天子,到底是上你们自己带来的国书,还是用我的国书,都悉听尊便。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其实大家有点懵逼。
敢情连这个,都帮忙写了?
众人无言,可能拒绝吗?现在当然是不能的,便只好默默点头。
陈正泰随即话锋一转道:“诸位是骑马还是坐车来的?”
“是坐了蒸汽火车。”巴贝克羡慕的道。
地上铺了铁轨,这得花多少铁啊。
钢铁这玩意,乃是最宝贵的资源,无论对于大食还是波斯。
可大唐居然将铁直接铺在地上,这种奢侈,真比在树上挂丝绸要有逼格。
这可是两千里地,不可想象啊!
陈正泰便道:“这蒸汽火车,诸位感觉如何?”
巴贝克感慨道:“使人敬畏。”
这四个字的形容,显然是十分恰当的。
其他遣唐使们都点头,表示认同这个观点。
陈正泰微微笑道:“倘若大唐将铁路修去各国呢?”
“这……”巴贝克一时有些糊涂了:“大食的铁,甚至连十里的铁路都无法铺设,这所需的人力物力,并非是大食可以承受的。”
“这个很简单。”陈正泰信心十足的道:“可以合作开发,我们大唐,有的是铁和匠人,只要愿意,你们负责征收沿线的土地,而我大唐出钱出力,将这铁路,联通大唐与大食,自此之后,两国便密不可分,不分彼此了。”
巴贝克皱眉起来,显然……对于这个,他不敢轻易拿主意,他心里甚至觉得这可能是陈正泰的阴谋。
大家都不傻,怎么可能陈正泰说什么,便信什么呢?
若只是出沿途铁轨的土地,对于大食而言,其实不算什么,可这大唐,肯定不会平白的出钱出力。
这是多么巨大的工程啊。
显然,陈正泰把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底,他似乎早有预料,依旧淡定从容,口里道:“当然,铁路修好之后,自然是陈家来运营和管理……这钱,肯定也不是白出的,有了铁路,对于陈氏,对于你们大食,都有巨大的好处,在我们大唐有一句俗话,叫做要想富,先修路……”
一旁翻译的陈正雷,此时感觉压力有些大,却又有点觉得哭笑不得。要想富先修路……他怎么没听说过这等俗语?这殿下的瞎话,真是张口就来。
各国遣唐使都久久不吭声。
陈正泰便叹了口气又道::“看来诸位对我大唐,还是有所戒心啊!哎……”
波斯人居鲁士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即道:“不不不,绝无戒心,波斯对此,乐见其成。”
波斯人不一样,反正已经岌岌可危了,大唐若要修路,波斯为何要拒绝?不过是提供沿线的铁路而已,总比被那大食人侵吞了的好吧。
而至于其他西域各国,他们的意见,显然陈正泰是不介意的,这都是小国,最大的大宛,人口也不过是五万户,就这……放在西域,已算是不容小觑了。陈正泰派了工程队去,谁敢阻拦,就反了他们,莫非还敢敬酒不吃吃罚酒?
于是乎,这巴贝克顿时成了众矢之的,他显然压力很大,尤其是波斯人同意了陈家的建议,若是有朝一日,这样铁路修到了波斯与大食的边境,那么……这和修进大食又有什么分别?
他努力道:“我会十分重视殿下的意见。”
“嗯。”陈正泰点头:“这是两利的事,现在各国都来称藩,总不能只是口头上两国结成秦晋之好,却没有任何实在的举措。那么……陛下就难免要怀疑各国的诚意了。当然……这事不急,过几天再敲定便是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铁路都不修,大家就难做朋友了,我们大唐有句谚语,叫好兄弟心连心,这兄弟是如此,兄弟之邦也是如此,不连一点什么,就只靠嘴皮子吗?大唐也并不贪图你们的财货,只是希望将来能够互市,互通有无,还望诸位,能明白陛下的苦心。”
“是。”
众人都点头,连这巴贝克也不得不点头称是。
只是他心里却颇为警惕起来,铁路他已经亲眼见识过了,确实便利,可是……他也想到,一旦铁路修成,那么……届时,大唐和大食的距离,甚至比许多的邻国都还要便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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