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斤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鸡,却不敢动。
直到李世民取了筷子,吃了一口,抬眼道:“来吃,都来吃。”
说着,他夹了一块送至三斤的碗里。
其实说实话……这鸡对于李世民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美味,尤其是这妇人做的鸡,作料放得过于稀少,口味虽还鲜嫩,可鸡吃得多了,也就觉得寡淡无味了。
可这鸡,却是刘家好几天的工钱,人家盛情款待,若是不吃,实在过意不去。
三斤不敢吃鸡腿,也不敢吃鸡翅,很小心翼翼地夹了鸡pigu,放在口里咀嚼,吃得很香。
刘老三则是不停劝酒,其他人都显得很谨慎,唯有李承乾饿了,取了鸡腿便啃,吃了还低声嘀咕:“没有我做的好吃。”
李世民连喝了几杯水酒,整个人面带红光,他似乎很享受这模样,继续和带有几分醉意的刘老三深谈。
…………
天色昏黄。
这交易所里,反而更加热闹了。
白日的时候,许多人都要忙碌,只有这个时候,才是最清闲的。
程咬金每日都要来,他有一本专门的小簿子,记录了各种股票的时价,写的密密麻麻的。
说也奇怪,自从有了交易所,程咬金觉得自己的算术一下子好了,从前行军打仗的时候,一算钱粮的事就头疼,都是交给下头人去处理。
而现在……却发现这些数字,好像都有了魔力一般,每一个字数都很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今儿,他又兴冲冲的来了交易所,刚进来,便看到了张公瑾几人也凑着脑袋在此,几个人正低声嘀咕着‘上涨’、‘时价’、‘大利好’、‘未来可期’之类的话。
程咬金立即便到了他们的桌上,不等伙计给他斟茶来,却先将张公瑾面前的茶水喝了个干净,随即哈了口气,道:“老夫这监门卫的将军,终究没有你们来的方便,还是在都督府里好,清闲又自在,不必巡门,过几日我便和陛下说,我腿脚不好,调到都督府来,呀,不得了,我的钢铁股又涨啦。”
程咬金面带欣喜。
一旁人群中有人探出头来,大叫了一声:“姐夫。”
程咬金转眼一看,不是崔如意又是谁?
他嫌恶地道:“你怎每日都来,不务正业的东西。你爹不是病了吗?你这小畜生……”
崔如意打断道:“是爹让我来的,我若不来,他病得更重,姐夫……为啥我买的瓷器股不涨了呀。”
崔如意的表情很纠结。
“你懂个屁。”程咬金掏出他密密麻麻的小本子,捏着一根炭笔,在上头比比划划。
他道:“你看,这叫盛极而衰,前些日子涨得太凶了,自然要调整一番,难道你还想着它每日都暴涨?这钢铁前些日子,看上去是涨得慢,可这天下,哪里不需要钢铁?军中要不要,百姓们农耕要不要?这是百姓和军中日常所需,所以……后劲足得很。你这小子,高价从别人手里买来陶瓷,这不是傻了吗?”
“来,姐夫告诉你,这里有一个新股,姐夫琢磨了许多日子,觉得这股颇为意思,你看这家关东船运,这是关东王氏的产业,他家不但造船,还进行船运,表面上看,好似这一行当没什么成长,许多人也不稀罕,造船……和船运,能有多少利润呢?可你再想想,等到了来年,这么多瓷器和白盐,还有许多的钢铁,丝绸,布匹,是不是都要运出去?那运出去需要啥?当然是需要船啊。你等着看吧,现在这船运的股价才七十六文,依姐夫之见,过了几个月,只怕要涨到两百文以上。”
崔如意探着脑袋,惊道:“当真?”
“我还会骗你不成?”程咬金瞪着他。
崔如意就道:“那我去收一点,就不晓得这股票谁捏着。”
程咬金嘿嘿一笑道:“我这儿有啊,我前几日就买了七千股,你若要,姐夫卖你。”
崔如意听了,顿时张大眼:“姐夫,你是不是想骗我?其实是你手中这船运股脱不了手吧!哼,我回去和阿姐说。”
“畜生……”程咬金想要拍死他,直接拎起了他的后襟,怒骂道:“你这没长进的东西,我在教你发财,你还在此啰啰嗦嗦,滚蛋。”
一边的张公瑾等人在旁劝架:“别在这吵,吵个什么,都是郎舅,又没什么深仇大恨。”
崔如意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底气足了:“张将军,你要给我作证,你张眼看看,这还是做人姐夫的吗?”
张公瑾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低头算着自己的股呢,却又加上了一句:“要打出去打,别在这吵吵。”
崔如意:“……”
程咬金也不理崔如意了,又坐下,如往常一样掏出了他的小本本,和一旁的张公瑾等人继续交流心得。
这时,却有一个宦官急匆匆地跑来道:“程将军……程将军……”
程咬金依旧坐在茶座上,呷了口茶,充耳不闻。
这宦官捏了捏他粗大的膀子,焦急地道:“将军……”
“是谁?”程咬金回头,见是一个宦官,没好气道:“做什么?”
“将军,陛下在何处?”这宦官声音很低。
程咬金道:“我哪里知道,陛下自己长着两条腿。”
宦官急得跺脚了:“长孙娘娘有事寻陛下呢,现在陛下不见踪影,将军乃是监门卫,负责各处城门,这陛下都出城去了,你会不知?”
程咬金听到这宦官说到长孙皇后,顿时打了个激灵。
程咬金肚子里是有账的,大唐几个不能得罪的人里,长孙皇后绝对排行前三!
他立即道:“是吗?这可不成,我得去找找,我立即召集卫中各门的守备,立即查一查,还有……羽林卫那边……查到了什么?”
“人都已派出了,据闻是在什么崇义寺,那地方,听说很是混乱,得赶紧想着去迎驾啊。”
程咬金再不敢怠慢了,拍了拍张公瑾的肩:“帮我盯着牌价。”
于是匆匆地随宦官走了。
…………
此时,在河提的茅屋里,众人酒过三巡,气氛更自在了几分。
李世民整个人显得眉飞色舞,他竟发现,和这平民百姓聊起这天下的奇闻异事,倒也不失为有趣。
“这样说来,你也想送三斤去读书?”
刘老三喝得有些半醉了,却是很认真地回答:“这是当然,我们刘家,从没有出过读书的,不过……想来他是读不起的,他人也愚笨,我听说……那二皮沟里……才是好去处啊,在那里,许多人都读书,若是能落户在那儿,薪水也比别人要丰厚,只是可惜……我没这个命,早知当初,我就该迁去二皮沟了,听说那二皮沟里有个陈郡公,也是一个好人啊,他又不似那三省六部的狗官……”
房玄龄本在啃噬着鸡骨头,一听,脸拉下来了:“三省六部,也是有好官的。”
刘老三笑了:“那些街面上耀武扬威的差人,不就隶属于三省六部吗?他们一个个仗势欺人,谁敢招惹他们?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难道不就是如此?我还听人说,那个民部尚书戴胄最坏了,此公可把我们百姓坑苦了啊,他下头的官吏不敢去世族催粮,却成日催逼我等小民缴粮,他们都是一伙的。”
李世民瞥了戴胄一眼。
戴胄:“……”
戴胄已觉得今日足够伤心了,谁曾料想到,还被这刘老三插了一刀。
李世民抿了抿唇,道:“可是这些人,都是皇帝用的人啊。”
刘老三道:“皇帝是被他们蒙蔽了,他们个个都高高在上,哪里能体察下情呢?你想想看,平日这些狗官,和什么人成日厮混一起的,还不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吗?自然而然,他们不会顾忌我等小民,罢了,不说这些了,我又不是皇帝,我若是皇帝,将他们一个个拉到河堤上,一个个宰了,说不定天下还能清净一些。”
戴胄感觉自己这下子是透心凉了!
李世民便笑道:“你若是皇帝,这样滥杀无辜,岂不要亡天下吗?”
刘老三一想,也对,便点头道:“皇帝肯定有皇帝的考量,我等小民,还是不要妄议为好,能让咱们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已经感恩戴德了,不过说实话,我若是见了皇帝,倒还有几句话想说……”
都说酒能壮胆,他酒劲上头,已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李世民正待要问,你想说什么。
这时……外头突然有人道:“臣程咬金恭迎圣驾。”
程咬金的嗓门很大,在这夜晚尤其的骇人。
刘老三吓了一跳:“谁在喊,谁在喊,三斤,出去看看是谁在胡咧咧。”
三斤乖巧地噢的一声,便赤足匆匆出了茅屋。
这一看……吓呆了!
只见这茅屋外头……数不清的人穿着甲胄,在夜色下若隐若现,无数的人头攒动,似看不到尽头。
三斤惊得脸都白了!
“爹……爹……你骂了狗官,他们来捉你啦,快跑!”
三斤发出凄厉的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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