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无言。
邢御医哼了一声,道:“倚老卖老说句你们不爱听的,什么叫知天命?就是冥冥之中都是注定的,生死簿上记着呢,当大夫的,从来都是治得了病,救不了命。”
这话对其他人说一说,大抵是能听进去的,可对上穆连潇和杜云萝两人,都不行了。
若说天命使然,那今生被杜云萝亲手扭转的又如何说?
前世红颜薄命的锦灵,今生美满。
前世没有拥有过亲儿的杜云萝,生下了两个儿子。
命数已经扭转了。
再说了,生死簿上便是写了,吴老太君也能再活四五年。
不过这些话,是不能去和邢御医说的。
也许是邢御医的药方有用,也许是与他交谈之后,吴老太君心头的石头挪开了一些,在邢御医回桐城之后,老太君的身子骨看起来又爽利了一些。
杜云萝和穆连潇看在眼中,不得不说,是松了一口气的。
十月初七,黄大将军府中,请了两个全福夫人去景国公府里踩花堂。
小关氏笑脸相迎,转着弯说服了老公爷夫人,到底是没有胡乱挑刺,免得让慈宁宫里又呵斥一顿。
第二日,叶毓之骑着高头大马,穿过街巷,在鞭炮声中迎娶了黄婕。
黄婕闺中没什么好友,下了帖子请杜云萝和庄珂去吃酒。
两人也算半个红娘,欣然前往黄大将军府里。
一年未见,兴许是要嫁人的原因,黄婕有些不安,整个人都止不住发颤。
杜云萝宽慰了她几句,黄婕都镇定不下来,手中的帕子都要被她绞烂了。
而穆连潇和穆连康则成了叶毓之的傧相,夜里在景国公府用酒了。
叶毓之是庶子,又与老公爷夫妇闹翻了,小关氏操持了席面,来的都是身份相仿的,晓得景国公府里那些破事,也没拉着新郎官灌酒。
再说了,论酒量,有穆连潇和穆连康拦在前头。
一个是御前红人定远侯,一个是亲王郡主仪宾,宾客们不好撒开了与他们喝,又怕喝不过,席面看似热闹,但很快也就散了。
廖姨娘依旧没有出院子一步,身边的婆子去前头看了看,回来说给廖姨娘听。
“总算是盼到这一日了,奴婢偷偷去新房外头偷看了新娘子,就坐在那儿,那模样啊,真没得说,”婆子乐呵呵地,转着眼珠子道,“以前总说新娘子骨骼大,穿衣打扮不像其他小姑娘俏丽,可奴婢琢磨着,骨架大是好事啊!能生养,临盆时能少吃多少苦头?姨娘,您说呢。”
廖姨娘支着腮帮子笑了起来,她今夜没让丫鬟唱小曲,自个儿随意哼了两段,显然是很满意婆子说的话。
是了,她才懒得去管老公爷夫人和小关氏之间那点勾心斗角的破事,反正不管她管不管,好戏都会开场,她只要坐在这儿看着就行了。
现在摆在心尖尖上的,当然是叶毓之和黄婕。
成家立业,叶毓之在中军都督府的差事做得不错,圣上不想埋没他,就会在不远的将来,给叶毓之大大小小的各种机会。
媳妇也依着慈宁宫的意思娶进来了,她该惦记着来年抱孙儿了。
黄婕嫁过来,皇太后娘娘是添了妆的,京中勋贵但凡是聪明的,就看得懂局势,猜测着叶毓之这个庶子什么时候能真正出人头地。
兴安伯府的事情,已经不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了,景国公府娶新媳,一下子又入了各方的眼。
伴着秋雨的凉气,转眼入了十一月。
锦蕊拿着对牌,拎着一个小包袱出了定远侯府。
今日是薛四家的四十岁整的生辰,锦蕊少不得回家里去磕个头。
薛四家的在杜府里做过二等丫鬟,配出府的时候年纪就不算小了,又折腾了两年,才生下了锦蕊,一转眼便这么多年了。
锦蕊没吝啬银子,街上挑了新鲜的肉和鱼,又给薛宝买了只烧鸡,一路回了前街。
这会儿不是烧饭的时候,胡同里没各家烧菜的味道,锦蕊手中的烧鸡的香气扑鼻,老远就能闻见了。
“蕊姑娘回来了呀。”邻居们打着招呼,见她提着不少东西,连翻夸她孝顺。
等锦蕊走远了些,才有人酸溜溜地道:“这么多银子拿回来,看着是孝顺薛四老公婆的,最后还不是‘孝顺’了薛宝。”
“就薛四家的宠薛宝那样子,银子给谁不都一样?”胖婆子贼贼笑了,“都别酸了,谁让我们生不出这么好一个闺女呢?能养个跟蕊姑娘一样的,全家吃喝都不愁了,要是我闺女啊,我就把她供起来,就薛四家的,对着个财神爷大呼小叫的。”
这些闲言碎语,锦蕊几年间听了不少,即便走远了只听到零星几个词,她都知道别人在编排些什么。
习惯了,也就不在意了。
锦蕊推开家门进去。
薛四家的坐在井水边洗菜,见锦蕊来了,伸手接过鱼、肉,啧啧道:“瞧见没?说是生辰,还是整寿,一样是个老妈子,给你们这些手上不做活的烧菜做饭。”
锦蕊跟着薛四家的进了厨房,取了个海碗来,把烧鸡倒在里头:“爹和阿宝是男人,娘您能让他们进厨房里来?我帮您烧菜,您一样拦着。”
“哎呦喂,”薛四家的叫了起来,“你这手是伺候侯夫人的,叫我给磨粗了,像话吗?行了,别贫嘴了,先拿个鸡腿给阿宝,剩下的烧鸡去橱里收着,等中午的时候吃。”
锦蕊应了,把鸡腿交给了眼睛发亮趴在厨房门口的薛宝,转身问道:“瓶儿还没回来吗?”
“那个小没良心的!”薛四家的提着菜刀切肉,道,“我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也没见她常回来看看我,我们什么样的人家啊,哪有那么多规矩,她回娘家整得跟府里的太太奶奶们似的,别说一个月了,两三个月都不见回人。”
薛宝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在那里直点头。
薛四家的厨艺算是不错的了,手脚也麻利,午前收拾了一桌菜,又让薛宝去街上打了点酒回来,多余的铜板就让他买糖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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