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章 夜雨
紫罗惊慌失措地捂着受伤的手。//无弹窗更新快//又惊又怕:“奶奶,奴婢手笨,还请奶奶责罚。”
明菲和气地道:“说什么呢,谁还没个失手的时候?金簪,你带紫罗下去包扎,这里我来。”又催梅子:“还不快些去?”
梅子望着脸色惨白的紫罗微微一笑:“紫罗姐姐,做菜是一门细活儿,要的就是耐心和细心,你实在不该急的。”拧身走了。
紫罗谢绝金簪陪她去包扎:“奶奶,奴婢自己去就行,留着金簪姐姐在这里给您打下手。”垂着头没精打采的走出去,一头扎进风雨。
金簪看得分明,冷笑道:“奶奶,有长廊她不肯走,偏要扎入风雨,这是要上演苦肉计了?”
明菲淡淡地笑:“她大概是想搬出去养病。”
金簪先是听笑了,随即有些忧虑:“她多得大爷信任倚重,要是在大爷那里撺掇上几句怎么办?”
那又怎样?她不认为龚远和有这么蠢。明菲将最后一张蛋皮铲起,问金簪:“你的东西都切好了?现在最紧要的是把这餐饭做出来。”
金簪吐了吐舌头,将火腿丁和胡萝卜丁一并加入肉馅拌好,交给明菲。
明菲正在装盘。就听得一阵门响,却是龚远和立在门口,肩头和袍角都湿了大半,鞋子也是湿的。然而他的眼睛很亮,很亮,亮得像宝石,唇角带着满足的微笑:“我好饿,我在院子门口就闻到了香味。”
明菲炫耀地端起盘子往他面前一晃:“怎么样?好看吧?香吧?”
“好看,香……”龚远和一直在望着她笑,神情分外专注,看得明菲非常不自在,她放下手里的盘子,踮起脚尖揭开天麻炖乳鸽的盖子,夸张地朝他那个方向搧了搧:“香不香?我出门前就炖着的,炖了将近三个时辰呢。”
“香……”龚远和还是看着她傻笑。
金簪一声就笑了出来,“奶奶还是赶紧陪着大爷回房去换衣服鞋袜吧,奴婢这就将这里收拾了送上来。”
龚远和已经自动将明菲拉过去,解开了她的围裙,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金簪促狭地在身后道:“奶奶,要不要温一壶金华酒?”
龚远和头也不回:“这还要问?如此风雨大作之夜,自然要饮酒小酌才是。”
夫妻二人肩并肩走着,龚远和揽着明菲的腰,并不说话。他身上散出一股湿湿的热气,是男子气息夹杂着熏香的味道,充满了荷尔蒙,熏得明菲有些紧张,她觉得只有说话才能叫她舒服些:“遇到什么好事儿了。这么高兴?”
龚远和笑道:“明明出门前就专门吩咐了洗萃记得今日要带雨伞,为什么又要梅子拿伞去门口接?”
明菲道:“不能打击丫鬟们的积极性。要是我事事都想到了,安排好了,还拿她们做什么?总有一次是我想不到的嘛。”
龚远和轻笑一声:“不如我们俩先去把狗喂了吧?回来后换好衣服正好吃饭。我迫不及待地想吃你做的饭菜。”
明菲笑道:“你就记着吃。紫罗先前帮我切肉丁,手指都切了条口子,我叫她去包扎了,等会儿你记着提醒我,让人给她送点蛋皮肉卷去,不叫她白挨那一刀。”
龚远和道:“她怎么搞的,做多少年了,从来就没听说过切了手的。”又拉了明菲的手,“以后不许你动刀子,在旁边看着她们做就行。记住了么?我会叫花妈妈监督你。”
明菲心一暖,笑道:“我记住了。”
二人笑嘻嘻地披了蓑衣,换了木屐。龚远和盯着被蓑衣包的看不清身形的明菲,微微一笑,又将她头上的斗笠压下大半,“这样就不怕雨水了。”
明菲也调皮地将他的斗笠压下去,她竟然有些期待和他一同在暴风雨疯这一回。就像小时候,妈妈给她新买了雨靴,她就特别希望下雨。好容易下了雨,就撑着小花伞,穿着新雨靴,跑到雨里去疯去跳一般的雀跃。
花婆子立在廊下,担忧地看着外面瓢泼似的大雨:“大爷,奶奶,天气这么糟糕,让人去喂得了。或者等下雨停了再去,要是淋湿了生病什么的,可怎么好?”
龚远和笑道:“妈妈放心,这不捂得严严实实的么,你要是担心,给我们熬碗姜汤啊。”不由分说,将灯笼塞进明菲的手里,他自己一手拉了明菲的手,一手提了喂狗的活鸡,二人先往追风所在的半春园而去。走到离半春园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一个浑身湿透的单薄人影埋着头直直地冲过来。
眼看就要撞到龚远和身上,龚远和松开明菲的手,一声断喝:“干什么!这样冒冒失失的!”
那人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看清面前的人,低头哈腰,颤颤巍巍,声音沙哑:“大爷,奴婢没规矩……”
淡色的夏衫被雨水淋得紧紧贴在身上,朦胧的灯光下,少女曼妙的身姿展露无疑。鬓边的碎被雨水浇湿,像几缕顽皮,造型优美的水草一般贴在苍白美丽的脸上。紫罗双手合十。举在胸前,左手食指上刺眼的白布外浸着鲜红的血。看上去又可怜又美丽。
龚远和看清是她,声音柔和下来:“这么大的雨,你跑来这里做什么?”目光落在她食指上的那个白里透红的布卷上,语气又柔和了几分:“切着手了,奶奶不是叫你下去歇着了么?”
紫罗直直地看着他:“奴婢来喂追风。雨太大,怕大爷和奶奶等会儿又来喂狗,淋了雨。”她几乎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打着灯笼默默站立的明菲,大抵,光线太暗,她也没想到明菲这样的懒人,就连送伞也要让丫鬟去的人,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雨,自己提了灯笼和龚远和一道来喂狗。
明菲静静地立在一旁,聚精会神地打量着这两个人的表情。多么忠心的丫鬟,自己受了伤,还记挂着怕他这个主子淋了雨,不打伞,不披蓑衣,不戴斗笠,就这样衣着单薄地来喂狗了,明菲都要替龚远和感动了。
很奇怪的。明菲没有从龚远和的脸上看到感动,反而是一种很奇异的表情,他的嘴抿得很紧,默了默才道:“它吃了?”
“吃了。”紫罗也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很不对劲,于是适时捂住口鼻,侧身优雅地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龚远和的眉头皱了起来,紧绷的下巴却变得柔和了,“你赶紧回去!”
紫罗微微松了一口气,明菲慢悠悠地来了一句:“回去洗个热水澡就捂着,记得让她们给你端碗姜汤,莫要病了。晚饭我会吩咐人给你送过去。”
紫罗吓了一大跳。“奶奶!奴婢眼拙,竟然没看见奶奶。真是该死!”
龚远和不耐烦地道:“快去吧!”
紫罗怏怏地挪了几步,龚远和又叫住了她,“以后不需要你来喂狗,我不在的时候,还有你奶奶。记住了么?”说完拉着明菲的手大踏步走向半春园。
明菲走了十多步回头去看,紫罗单薄的背影还在远处站着不动。她微笑了,龚远和无数次和她强调过,以后这些大狗,都要由他们两个亲自来喂的,为的就是保证这些狗绝对的忠诚度,难道,紫罗不知道的?还是她以为,这些狗,自己喂得,她也喂得?
明菲想了想,歪着头问龚远和:“紫罗来喂也差不多嘛,她跟了你那么多年,也是值得信任的。我正担心,要是我们俩忙不过来的时候,谁来喂狗呢?正好吩咐她,她很有责任心啊。”
龚远和叹了口气:“我自有主张。喂狗这件事,特别是追风,绝对不能的。为了惩罚追风吃了她喂的东西,这两天只喂它水,不喂食。”
二人进了半春园,追风独自趴在廊下,看见二人过来,也不管有雨,摇着尾巴就冲了上来,行动间,铃铛叮当作响。龚远和把装着活鸡的笼子放到一旁,扯着追风到了廊下,叫明菲照着,仔细查看了一番追风颈上的铜铃铛。
又拿出一只活鸡对着追风比划了几下,追风本就吃饱了,有些懒懒的。还貌似很疑惑的样子,为什么刚刚才喂了它,接着又来喂它了?龚远和立刻就将活鸡塞进了笼子,拉着明菲转身就走。
追风大急,往日里二人来喂狗,还要遛狗,要陪它许久的,怎地今日转身就走人?
明菲见追风那可怜兮兮的眼神,有些不忍心:“真的这几天都只喂它水?”
“那是自然。”龚远和叹息道:“以后不能叫其他人陪着咱们来喂狗了。特别是追风不行。”
夫妻二人又去诗禅堂将那四只恶犬和四只小狗喂了,方携着手一同回了房。
明菲先给龚远和盛了一碗天麻炖乳鸽汤:“安神补脑,补气益血的,这些日子你辛苦了,为你补补。”
龚远和有样学样,也给她盛了一碗:“你也补补。”
金簪在一旁斟酒,笑道:“大爷和奶奶真是相敬如宾。”
龚远和接过金簪手里的酒壶,道:“都下去吃饭吧,这里不用伺候。”
二人自酌自饮,酒过三巡,龚远和同明菲讲起昨日洗萃打听到的情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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