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惜?
确实,人力、物力打造出来的队伍很难说放手就放手。
但这个队伍成立之初李学武本就没想着攥在手里,不然也不能加了那么多道保险。
与其说是让给李怀德的,倒不如说是早就给李怀德准备的。
就依着李怀德的那种横冲直撞,不把轧钢厂撞个大窟窿才怪了。
李学武阻止不了李怀德的计划,但他能完善这个计划,并且将影响范围尽量控制住。
李怀德想要那个位置,李学武想要自己的未来。
他本就是轧钢厂的人,如果轧钢厂千疮百孔,就等于他自己的未来受到了伤害。
谷维洁在同他一起往俱乐部去时的路上就对此做了比较隐晦的沟通和交流。
她是比较在意李学武对当前形势的判断和想法,包括现在的一系列布局,是跟她在合作,也是两人彼此信任的基础。
从轧钢厂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件件事梳理,谷维洁知道,不把李学武放到平等的位置来相处,判断和交流,那就是对自己正治意识的侮辱。
谷维洁这种重视李学武态度的转变自然不是第一个,厂里的领导也在有意识的调整对李学武的关注和姿态。
李学武的影响力正在一步步扩大,并且保留了含蓄守中的意识形态,这就不得不让他们把目光放到李学武这边一些。
忽视李学武就等于在麻痹自己,从今天的会议上众人都能感受到李学武第一次参会的来势汹汹。
倒不是说李学武就真的捏了四张牌跟厂长和书记打对对胡,而是他们都知道,今天李学武的表现绝对不是偶然。
今天卜清芳几人能站在李学武这边,就代表以后也可能有这种情况。
卜清芳等人今天的做法更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意为之,就势顺势来增加他们在牌桌上的话语权。
以前他们只是去举手的,但保卫处这只猛虎上来,他们就有了更多的转圜余地。
李学武即便是不想出头,他们也会促使李学武来扛旗,就像李学武使用李怀德一样,这是阳谋。
当然了,也不能说他们几个真的就无条件的站在李学武这一边。
出现这种情况完全是会议上话语权的不对等造成的,只要杨元松和杨凤山有意击破,那这种默契是很容易消失的。
但有一种情况不会消失,那就是李学武和李怀德的关系。
今天李怀德能配合李学武,那反过来李学武也是能配合李怀德的。
李学武既然能影响邝玉生和卜清芳等人,是不是就代表了他能同李怀德一起在某件事上左右会议的走向?
除非杨元松不再召开谠委会议,这是一种威慑。
别忘了,谷维洁也有一票。
——
新环境,新生活,新任务,什么都是新鲜的,就是同事还是那些同事。
王亚娟正在学习着如何做好文宣队副队长的工作,第一步就从中午就餐开始。
虽然离小食堂很近,虽然离招待所食堂也很近,但他们必须去大食堂就餐。
张丽本可以去小食堂就餐的,但因为文宣队的人第一天来,又是进行鍕事训练的第一天,她不放心。
跟王亚娟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七天时间里,文宣队队员统一前往食堂就餐,执行训练纪律。
也就是说,走路一起走,吃饭一起吃,充分培养他们的纪律和团队意识。
这还是因为时间紧,不然李学武就给他们安排去红星训练场接受专业训练了。
食堂里进来一队穿着统一训练服的人,自然吸引了就餐工人的注意。
有消息灵通的,指着站在打饭窗口安排就餐的郭主任说道:“老郭还真会巴结,给单开了一个口”。
“这是干啥的?看着不像是保卫处的啊~”
“确实不是,但有些关系”
先前那人示意了排队的姑娘们挑眉道:“瞧见了嘛,专业文工团的,被保卫处李处长转到咱们厂了,成立了个文艺宣传队”。
“文工团?!”
“这身材样貌可真是”
人都说部队三年,母猪赛貂蝉,轧钢厂在京城,自然是不缺女工人的。
但是!女工人的占比很少,年初调查统计数据为18.6%。
也就是说,全厂女工加一起才两千七百多人,从事服务岗位和管理岗位的约占三分之一,剩下的都为车间工人。
在轧钢厂这样的高温、高危、重体力劳动工厂,女工在一线只能工作较短时间,而二线岗位又有人数限制,这厂里男女比例极为不协调。
有这样的背景基础,突然看见一队板顺条亮的姑娘,你说他们的眼睛都往哪瞅?
王亚娟自然是发现了食堂里那些饿狼一般的眼神,心里虽然不自在,可面上依旧严肃着。
在铁路那边他们是有自己的小食堂的,不像轧钢厂这边一样集体就餐。
人多了环境就不好,这是必然的,也是他们必须适应的。
王亚娟现在是副队长,自然要给队员们做出榜样,知道这会儿不能示弱,不然队伍不好带,也会惹来闲言碎语。
看着她严肃个小脸,有好事的坐在桌子边上更是“嗤嗤”地笑着,眼神肆意地打量着她们这些姑娘。
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只是没有这么多,周苗苗等人自然厌弃这样的人,但身处这个环境里也不敢出头,只是用眼神瞪了回去。
她们几个不表态还好,这么一瞪眼睛,那些年轻工人更像是得了好处一样,更加大声的说笑了起来。
知道他们是在谈论自己等人的身材和样貌,这种感觉很糟糕,就像是供销社里的商品被人议论一样。
“你们笑什么!”
王亚娟实在忍不住,见一人指着自己这边坏笑着立即就不让了,走出队伍站到了餐桌旁对着那人喝问了一声。
那人也是没想到这姑娘敢直接跟自己叫板,被她这么一呵斥,又有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这人脸面直接就摔地上了。
“我笑还不行啊?”
年轻人推开饭盒站起身,看着王亚娟说道:“再说了,你们不就是让人看的嘛”。
说完这个,又对着周围人起哄道:“大家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
工人的工作压力大,精神娱乐匮乏,平时最爱扯点闲话和乐子,今天有人挑事,他们自然是不怕事儿大的。
面对周围人的轰笑声,王亚娟的脸上腾的就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
她们以前都被当成宝贝养着,现在却是有了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的感觉,内心的憋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你!”
“你什么你!”
那人横着脖子坏笑道:“文艺宣传队啊,还不是为了我们工人服务的,我啥时候也能享受你的服务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嘎”
那人站在那还笑着,突然发现周围应和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了,再看过去,大家都好像忙着吃饭的样子,全然没了刚才看热闹的心。
“你想要啥服务?”
张丽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年轻人的身后,手里按着腰上的大五四,眯着眼睛,声音冰冷地说道:“要不要我帮你服务?保卫处的羁押室很特别的”。
保卫处就是保卫处,保卫处的耗子腰上都卡着枪。
这是厂里乱传的,但保卫处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确实规定配枪的。
张丽现在组织文宣队鍕训,自然是要带枪的。
现在她手里按着的就是一柄大五四,眼神盯着那年轻人,随时都要出手的样子。
年轻人的冷汗瞬间就从脑门上落了下来,他知道今天踢到铁板上了。
虽然同伴都说了这个文宣队是保卫处李学武调来的,但他没觉得文宣队就是保卫处的了。
确实,文宣队不是保卫处的,但文宣队的指导员是保卫处的。
场面一下子就僵住了,先前看热闹的都安静了下来,或是吃饭,或是把眼神躲了。
排队的文宣队员也都没了愤怒,只剩下诧异和感动。
这个严厉的指导员还真管事,不仅管他们,也能保护他们,维护他们。
食堂众人的反应侧面的也证明了指导员和保卫处的权威,让他们这些队员也对轧钢厂有了重新的认知。
傻柱今天没去小食堂值班,跟钱师傅商量好了,一人一天的,换着来。
中午吃饭的人多,他也正在窗口处帮着打饭,见着起冲突还看热闹来着。
可这会儿保卫处的张丽发飙,食堂一瞬间的剑拔弩张让众人都觉得这顿饭不好吃了。
刚才还在自己眼巴前晃悠的郭主任瞬间消失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傻柱往办公室的方向望了望,见老郭没有插手这件事的意思,赶紧从窗口里面转了出来。
“哎!哎!张主任,张主任!”
傻柱笑呵呵地走到几人中间,使劲儿拍了那年轻人后脑勺一巴掌,打的那人龇牙咧嘴的。
随后又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让他坐下,同时嘴里对着张丽说道:“张主任,小年轻的嘴没个把门的,胡说八道呢”。
说完又看了王亚娟一眼,笑着说道:“亚娟吧,昨儿晚上亚梅就说你要来咱们厂上班了,还让我多照应呢,你看这不就遇着了~”
张丽看了王亚娟一眼,又看了看何雨柱,她当然认识傻柱,也知道这位跟处长是一个院的,关系好着呢。
只是她不清楚傻柱所说的亚梅是谁,也不知道何雨柱为啥要掺和到这里来。
“呵呵,我媳妇儿跟她妹妹一单位的”
傻柱见着王亚娟没说话,便开口解释了一句,随后又拉了张丽一下,解释道:“那小子是八车间的,我们院一大爷易忠海的徒弟,愣头青一个,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张丽这算是明白了,怨不得傻柱要站出来说话呢,敢情知道最后转一圈还是得这么解决,主动站出来帮忙缓和呢。
张丽这个主任先别说级别,也别说管的业务大小,傻柱既然都在众人面前叫了这个称呼了,她也知道何雨柱是捧着她说呢。
再一个,因为几句话的矛盾升级成治安案件影响也不好,她自然不会往大了闹。
她不是保卫科的,没权利处分人,能把人吓唬住,能保证文宣队的面子,保证她的管理权威就行了。
跟傻柱点了头,张丽看了看那低着头的年轻人,又扫了一眼周围就餐的人,道:“文宣队是咱们厂宣传处副科级单位,队员主要来自于京城铁路文工团,现在是咱们厂的一份子,是各位的兄弟姐妹”。
她知道食堂众人都在议论什么,既然惹人注意,倒不如敞开了说。
“他们所做的工作跟你们没什么区别,只是岗位分工不同,难道你们要区别对待他们?”
“还是你们歧视所有非车间劳动的服务人员!”
最后这一句大声质问出来,食堂里更加的安静了,傻柱站在一边也不敢再说情,知道张丽要给这件事定性呢。
谁敢应接张丽的话,扫厕所的和车零件的一样光荣,谁敢说歧视。
“张主任,这件事下来我们车间一定会处理的,您别生气,我们没这个意思”
见张丽这么说了,躲在远处的八车间一段长走了过来,给张丽做了保证。
这个段长是这个年轻人的领导,他说的话自然是有用的,张丽等的也是他。
有傻柱的说情,张丽可以不追究,但不意味着不会拿这件事做做文章。
段长还没有资格去小食堂就餐,刚才她在外面维护队伍秩序,没发现这边出事。
可她都来了这么半天了,这小年轻的领导却一个都没有出现,这不是欺负人嘛。
现在好了,这一句话说完,这帮孙子再也不敢眯着了,整大了他们都得受处分。
张丽看了看一段长,又看了看傻柱,道:“可以留在你们车间处理,但记得把处分决定报到保卫处”。
说完示意了正在排队的文宣队说道:“李处长竭尽心力的调来专业宣传人员不是给你们说着玩的”。
说完又点了点那个小年轻的说道:“也不是给他一个人服务的”。
“是!是!是!”
段长一个劲儿地点着头,心里早把这小年轻的骂了个半死。
惹谁不好,偏要惹保卫处的,那里出来的有善茬嘛!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交给保卫处处理整大了说不好要枪毙,留在车间处理还有个商量的余地。
只是一个把处分决定报去保卫处,并且点了文宣队和李学武的关系,一段长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了。
他们要说往上找,也能把这件事处理掉。
现在谁不知道生产管理处的一把手跟李学武是好朋友,这件事不算什么。
可他们是车间里的工人,跟邝玉生离着八丈远呢,怎么好意思跟领导开口求人情啊。
周围人也都清楚了,就因为调笑的话,这小年轻的未来要受影响了。
事情解决,傻柱回了窗口,一段长带着那年轻人离开,王亚娟也回了队伍里。
对于主动出头的王亚娟,文宣队里的众人心思各异,但对于这个副队长,他们已经有了一点点的认同感。
至少,有事真上啊!
——
王亚娟去轧钢厂上班,王亚梅当然知道,从一开始她就有预感,武哥不会看着她姐出事不管的。
周一晚上,王亚娟接了妹妹下班,在路上就跟妹妹把话套出来了。
王亚梅倒是小机灵,没说她做的那件事,只说了看她每天都闷在家里,把这件事跟武哥说了。
虽然王亚娟不相信李学武会因为自己“失业”伤心而帮助自己,但她能去轧钢厂确实是李学武在帮忙的。
甭在意是她一个人去,还是一个团的人都去,就像她在李学武电话里听到的那样,现在的文艺演员不要太多,为啥要选她所在的文工团呢?
李学武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婚姻幸福,王亚娟自然也不认为李学武会想跟她旧情复燃。
至少她还清醒着,没有因为今天的惊喜而想歪了。
从王亚梅的口中,她也了解了李学武现在的一些情况。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跟他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就好像两条平行线,即便是现在有了汇聚的焦点,可也没有了以往的可能。
从李学武坦然的带着对象去看她的演出时她就知道,李学武变了。
王亚梅倒是没有她姐那么的敏感,她依然觉得武哥还是那个人,只是成熟了,长大了。
当初老彪子答应她可以来上班的时候还以为李学武就在这边住的呢,想着每天都能见着武哥她就很兴奋。
可事实上,李学武只是因为父母都在这边,新婚搬出去怕孩子想家,也怕父母惦记他,这才每周六回来一天。
今天下午前院儿刘婶儿过来拿烟火时还说呢,家里人现在“分居”了,等二儿媳儿月份大了,天气凉了,李学武就不常回来了。
周六因为是工作日最后一天,下午的人不多,刘婶来了也会多说一会儿。
不过说也是跟迪丽雅和于丽说,跟她个小姑娘说的少。
迪丽雅的话不多,但在院里生活的久了,也明白人情世故呢。
说傻柱是坐地户,可她不是,跟她哥一样,都是扑奔李学武来的。
在这个院里,她是依着李学武,依着李家生活的。
直白点,真要是跟傻柱吵架了,受了委屈,李家就是迪丽雅的娘家了。
虽然李学武没跟迪丽雅叫妹妹,那是因为有着傻柱在呢,但因为帕孜勒的缘故,也是真不拿她当外人。
李学武的态度决定了李家人对待她的态度,于丽的情况也是如此。
要不怎么说西院的回收站就是纯粹的“家族企业”呢,根本就没有外人。
于丽她们说着,王亚梅就一边收拾着卫生,一边听着闲话家常。
左右都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那些事。
她只记住了武哥以后少来了的话。
门市部的日子单调又枯燥,每天做的事都是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王亚梅不是没想过辞职,可她们家不比从前了,十几岁的年龄,已经懂得生活的无奈和苦涩。
似是上次去做二五仔,那么疯狂的表现里也有她放纵的心思。
如果生活真的如烟花般灿烂该有多好,哪怕是一时的绽放。
这些是她以前做的,现在却已经不敢想了的事。
这可能就是大人所说的长大吧。
收拾起年轻放纵的胆量,做一个每日算计柴米油盐的俗人,或者叫正常人。
她是在东城疯惯了的,什么样的年轻人她都见识过的,顽主、老炮、彪子、小玩闹。
王亚梅年轻,仗着有两条腿,倒也走的远一些,至少比现在胡同里的孩子眼光要长远些。
京城有的胡同里长大的孩子连四九城都没逛全过,更不知道那些知名的景点和历史人文地址在哪里。
这座城之于他们没有外地人那么的重要,更像是一座大山,他们永远都走不出去的、想逃离的却又舍不得家里锅碗瓢盆、鸡零狗碎的大山。
来门市部买东西和卖破烂的不乏有她认识的人,可因为于丽管的严,不许上班时间聊闲篇、处朋友,渐渐的她已经脱离了那个圈子。
可能是热闹散场后的孤寂让她有些消沉,从一开始老彪子跟她说那个冒险的计划时她就是想要去的。
现在尘埃落定,论功行赏,她只要武哥帮帮她姐姐。
哪里有姐姐猜的那些玄妙关系,无非是武哥一贯的不欠人情罢了。
如果没有她的这次孤勇付出,哪里来的今日姐妹情深。
姐姐用自己在武哥那最后的脸面换了她现在的工作,她也用自己舍命赚到的机会换了姐姐的一时无忧。
有人说,生命的价值在于生存基础上的美好生活。
王亚梅看着门市部窗子透射进来的夕阳,微微一笑,她现在已经有了生存基础,剩下的就是寻找到能体现她生命价值的美好生活。
照例,门市部在全城工人大概的下班时间点过后的半个小时左右迎来了顾客的高峰期。
门庭若市说不上,但客人不断是真的,店里一直都有人在问价钱,看东西。
王亚梅是很忙的,她现在无需别人指使,或者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售货员的那套东西她已经熟悉的很了。
以前她哪里知道木材有几种,更不知道什么是硬木家具,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现在她门儿清上手一摸一敲就能判断出个大概。
收家具算是个巧活儿却是被她做出了新的门道。
门市部是收旧家具的上门收便宜些,送来店里要贵一些。
好在只要送来这边基本上就能成交,毕竟看着新家具,谁还想把旧家具拉回去呢。
只是有的时候姥爷也觉得王亚梅这孩子心黑了点,判断家具倒是不作假,但只要有个饭米粒大小的瑕疵都会说的一文不值模样。
这家具店里就属她的嘴皮子利索,又因为长得好,说话娇气,把来送家具和卖家具的人拿的死死的。
这个时候大事都是男人说了算,买家具就是大事,毕竟少有女人推着板车来卖家具的。
而买家具的时候也是以男人的决定为主,王亚梅恰好就表现在了男人的钱包口上。
迪丽雅是草原儿女,心胸豁达,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说起话来直来直去的,有喜欢她这样的,但做生意不大合适。
所以于丽就着她怀孕,让她坐在了柜台里面。
而于丽比王亚梅稍显稳重,有股子成熟劲儿,介绍起家具来更是以家庭角度出发,比较适合接待老人和女人。
于丽和王亚梅两人倒是配合默契,分工明确,谁都知道自己应该接待啥样的客人。
因为有着玻璃茶几这个拳头产品,家具倒是好卖的很。
很有意思的是,老彪子跟二爷等人合计着,跟姥爷一起给几样玻璃茶几打了个展示墙。
不算很高端,木料做框,相当于几扇玻璃窗摆在门市部里。
客人也不用去后院挑选什么图案,在屋里就能看个全。
“庆丰收”、“东方红”、“向阳花”、“大生产”等主题的染色玻璃茶几,惟妙惟肖,就像年画一般。
王亚梅这边帮了二爷搭把手,把刚收上来的一件瓷瓶往后院送,遇见沈国栋打外面进来,便开口道:“国栋哥我去开门吧”。
西院大门是原来供销社保留下来的,没有外锁,从外面是打不开的,只能从里面开。
送了瓷瓶,王亚梅又去给回来的三轮车开大门。
可不就是三轮车嘛,都是这个点儿回,门口已经停了三辆三轮车了,是小子们回来了。
沈国栋也是见着店里人多,等王亚梅开了大门便叫她甭管了,忙店里的事,自己带着两个小子往库房那边分拣废品打包去了。
废品在收的时候是有分类的,但是三轮车斗就那么大,总不能分类装,所以回来还要从新收拾一下,过称打包。
为的是记录小子们的劳动成绩,也是为了核算账目。
他们是先头队伍,后面半个小时后,陆陆续续的三轮车都会回来。
反正不会落在夕阳后头,以前还行,现在老彪子下了死命令,天黑前所有人必须到家点卯。
这个时候真的很危险了,就是城里,有些街道所已经不管事了,打人的事常有发生。
远的不说,就是院里闫家和刘家的那几个小崽子回来时就没少宣扬自己在某某地方跟大队一起打了哪个哪个。
他们这些小崽子下手没轻没重,可跟老彪子他们这样专业的坏蛋不同,这些人手边有什么就什么打。
最常用的就是带钢卡的牛皮腰带了,抡到脑袋上就是个三角口子,凶的很。
现在大街上小混子都少了,混子逼急眼了敢用叉子攮人,可不敢跟一群人对阵。
尤其是这些小崽子都划了片,分了山头,合在一起都是一家亲。
允许他们自己闹,但只要弄了一个,那就是个大事。
关键是这个时候有人,有势力给他们背书,是真正的暴力者。
老彪子自认在交道口这边白天还有那么一点点面子,可要是到了晚上出点儿啥事,即便是后面找补回来了也觉得亏的慌。
大晚上的也不差这么一点儿了,索性就不贪黑挨这个风险了。
“彪哥跟谁去的山上?”
“是大姥”
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沈国栋看了一眼库房里的车位空着,小子们一个个的都在,便跟出来捡柴火的于丽问了一嘴。
于丽准备做晚饭,手里忙活着,嘴里跟过来帮忙的沈国栋解释道:“山上的木料干的差不多了,正好跟着去看看”。
一大屋子人吃饭,这灶火用的就多,都是准备好的干木材,沈国栋体格子好,一个人就给拎屋里去了。
他因为要拢账,所以小子们都回去洗脸了,正好剩他自己在后边。
“今天武哥得回来啊,怎么这么晚?”
“他?晚饭前赶回来就不错了”
傻柱抖了抖围裙给自己扎上了,以前他可是不经常做晚饭的,毕竟是大厨嘛。
可后来结了婚有了媳妇儿,总不能让媳妇儿做饭啊。
所以赶到迪丽雅排班做法的时候他就上手。
做着做着他看着于丽她们在厨房,自己跟屋里躺着总不是回事儿,毕竟他妹子还在这边吃饭呢。
索性,甭管是轮到谁了,只要他在家,就是他做。
雨水也不是好吃懒做的,下班早就跟着帮忙,晚了也没啥好寒碜的。
这会儿接了于丽的大马勺,横了横下巴道:“晚上小食堂安排工作餐呢,说是开完大会开小会”。
“这小会里没有他,可大会有啊”
傻柱往手勺里舀了些凉水,刷了刷锅,又对着帮忙的于丽道:“跟前院刘婶她们说一声吧,晚上甭开火了,一块儿吃吧,他说不定啥时候回了”。
“知道了”
于丽应了一声,将要洗的菜交给出来帮忙的老六,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便往出走。
出了外院屏门,往垂花门走的时候正赶上秦淮茹进来,两人算走了一对脸。
还是秦淮茹主动说的话,问了于丽这是干啥去。
于丽笑着道:“还正想问你呢,厂里又开啥会,学武他们是不是要晚回来?”
“可不是咋地~”
秦淮茹笑着说道:“两场会,大的是办公会,有干部任命,小的是谠组会,他不参加,晚不了”。
于丽看了看她手里拎着的包和面口袋道:“你不是刚回来嘛?”
“这不是买它去了嘛”
秦淮茹示意了西院,一边跟着于丽往院里走,一边说道:“刚跟西院存了车子,马不停蹄地又去了旁边的供销社,家里孩子惦记好长时间的馅饼了,明天休班”。
说完拉了拉于丽道:“晚上来家里吃呗,韭菜鸡蛋馅的”。
“拉倒吧,我怕你家大妈寒碜我”
于丽跟秦淮茹开了个玩笑,在李家门前站住了脚,示意了一下道:“柱子让我跟家里说一下,晚上去倒座房吃”。
说完又笑着点了点秦淮茹手里的面口袋,道:“你家吃馅饼,我可就不叫你了啊”。
“德行~”
秦淮茹笑着嗔了她一句,两人说着话的工夫就分开了。
知道于丽跟李家几个老的处得好,她羡慕不来,也做不到那一点,让她婆婆知道她去李家卖好,非把房子捅个窟窿不可。
两人进院的时候就瞧见三大爷家门口“摆摊”呢,闫家几口人正跟门口糊火柴盒。
因为闫解放在,秦淮茹只当跟于丽说话,没往那边瞅,就当没看见。
等她进了三门了,闫家那边三大妈才撇嘴道:“才过几天好日子啊,飘的腚都拧起来了”。
这话说完便被闫富贵瞪了一眼,示意了低头不语的大儿媳,以及同样低头的老二,又才没好气地说道:“做饭怯!”
什么叫一家之主,能挣钱的就是一家之主,闫富贵拿工资,三大妈就得听喝。
让她做饭,她就得做饭去,不让她管秦淮茹的腚,她就没法说。
秦淮茹才不在乎闫家人的看法呢,她今天就是高兴。
年中会议调整的不仅仅是干部,还有临时干部的调整。
比如秦淮茹和张松英这样以工代干的人员,也在这一次的调整范围内。
其实调整的不是岗位,而是身份,秦淮茹和张松英在大会发布决定后,公示期十天到今天为止,她们两个正式确定了干部岗。
两人提前转岗有李学武的影响,但却很小,主要还是两人的工作确实很出色。
半年时间不到,把招待所从脏、破、烂,改变成了现在的高、大、上,自然深得各位领导的认同。
甭管她们以前是什么岗位,现在做的好,有人提,那就能转。
张松英还能忍得住,毕竟当干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感觉高兴和满足而已。
秦淮茹不一样,她是从农村姑娘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谁能理解她的辛苦。
农村姑娘嫁进城是一难。
丈夫没了接班又是一难。
临时工转正式双是一难
有机会以工代干叒是一难。
以工代干摘帽子叕是一难。
难上加难。
天知道她为了今天的好生活付出了什么,又有谁能理解她内心深处忍不住都要迸发出来的喜悦呢。
就连孩子们嘴里念叨了好久的馅饼她都决定舍得一把,今天必须要小小的庆祝一下。
今儿是周六,今晚院里的饭吃的都晚,累了一周了,一定要吃点好的。
当然了,这是有条件的人家,说吃点好的也仅仅是顿面食,或者饭菜里面有那么一点荤腥。
一大爷家里自然是不缺这个条件的,不过他们老两口都节约惯了的,平日里也不见吃啥好的。
倒是今天对门贾家,可算是又心急又跳脚。
心急的是孩子们,等着妈妈买面粉回来烙馅饼呢。
跳脚的是贾张氏,一早出门的时候秦淮茹就说了,今天是公示期的最后一天,熬过去了就真的得偿所愿了。
贾张氏今天特意去市场排队买的韭菜,就等着晚上听秦淮茹说通过了的消息。
虽然知道九天都成了,不会在最后一天出问题的,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念叨着。
就连平日里少不了的糊火柴盒都不做了,手里一边捋着韭菜,一便往门口张望着。
还没等她看清楚呢,就见棒梗嗷呶一嗓子从凳子上蹦了下来,快步跑出去一把抱住了母亲。
秦淮茹见着儿子出来也高兴,笑着掐了他一把,又摸了摸两个闺女的头发。
被棒梗抢了手里的面袋,又被小当接了手里的皮包,秦淮茹抬起头看向带着老花镜,手里捏着一把韭菜站在门口的婆婆。
“妈”
“哎~”
——
“到底什么会啊,开到这么晚!”
李学武他们刚到西院,车还没灭火呢,站在西院门口跟小子们正扯淡的傻柱便对李学武问了一嗓子。
“就是个办公会,书记多讲了几句”
当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傻柱说厂里开了什么会。
他要是站在这说,院里人都知道了,那成什么了。
小燕从老太太手里接了李姝,一边逗着一边往院里走,同时还对着寒暄的李学武提醒道:“刘婶她们都在倒座房呢”。
李学武都没来得及跟小燕应一声,就同沈国栋和傻柱几人说笑了起来。
当然不是简单的办公会,什么人事任命会拖到晚上来开啊。
先开大会,再开小会,这种安排本身就不正常,结合这几天的情况,嗅觉敏感的人已经能发现不对头了。
怎么可能对了头,厂领导一个没走,现在都还在厂里还谠组会呢,李学武估摸着得往半夜看去了。
这事儿要说起来还是上周发生的呢,二十号,京城这边两个单位整体大换风,刚刚吹到轧钢厂。
这个时候单位换风也是正常的,关键是这两个单位刚换完没多久啊,不到两个月。
再加上二十二号的那份补充通知,结合这一周以来工作组的变化,厂里自然是要对接下来的工作方向做出调整的。
风向变了,态度就变了,做事的方式和方法就得变。
文件上说放缓,可实际工作上要的急,外部环境增温严重,执掌轧钢厂风舵的杨元松和杨凤山现在也有点懵。
没办法不懵,不仅仅是他们懵,全都懵。(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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