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天气不但没有转暖,反而有转冷的趋势。笔砚阁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付瑶去店里的时候,沈思眠在画图纸,赶着绿城一套房子的工,店长朱悦和两个导购都在那玩手机,反倒是新来的那两个小姑娘拿着抹布在仔仔细细地擦拭展台上的板子。
江鹏的电脑开着,停在汽车页面上,对程凯丽说:“什么时候能买上这种豪车啊,卡宴,开着就很拉风啊。”
程凯丽和他并排坐在东面,正好背对着付瑶,没有看到她,说:“老板娘开的不就是卡宴吗?这款要90多万呢。”
“人是老板啊。”江鹏说,“累死累活的,工资还是这么点,真是没意思。”
“谁说不是呢?”程凯丽叹气,“一个月就四千多,日子可怎么过。”
“四千?呵,我上个月才3900呢。”江鹏滑动着鼠标看那网页。
“怎么会啊?”程凯丽惊呼,“你上个月不是做了五户人家的方案嘛?”
“可是成功的就一户啊。”江鹏不阴不阳地说,“最终成交才能拿钱啊。”
程凯丽说:“这真的有点不合理,这么累死累活的,连点辛苦费都没有。”
“老板要看的是效率,现在哪一行不是这样?”付瑶走过去,在旁边一空位上坐下来。
程凯丽的脸色有些尴尬,低头手指在那手机屏幕上划了划,没有说话。
江鹏也不说话了。
付瑶对那两个停下来的小姑娘招招手:“你们先放一放。”
二人闻言放下抹布在旁边坐下。
付瑶换了个坐姿,笑着说:“我们这样不行啊,昨天我去旁边的美克美家,人家都说我们这像一垃圾场呢,桌子上的册子永远乱成一团,展台上的板子手艺摸上去就一层灰,一堆人挤在中厅,像个菜市场似的。”
没有人应话。
“当然,首先这是我不对,没定好一个标准。不过从今天起,我觉得有必要制定一下了,首先是这个卫生问题,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你们每天早上来的时候应该打扫一下,最近也没很多单子不是?就这么闲坐着也无聊啊,是不?”她微微笑着,手指在长桌上轻轻打着节拍,目光落在江鹏、程凯丽几人脸上。
这几人都没说话。
“从今天起,卫生不合格的每人扣100块钱,没异议吧?”付瑶说。
几人陆续点头。
付瑶又说:“有多少本事拿多少钱,我刚开始的时候就说过。想要拿高薪,那就得不停地去外面跑,业务员就拉更多的单,设计师就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如果你的设计图画的真的很好,客户会否决吗?要是随便弄弄就能拿钱,那胡乱打几个电话,随便画几张草图也行了?钱有那么好拿吗?这谁不会做,人人都行,要看的就是你的成交率,这才是决定不同人能力的因素,工资是因为这个而不同的。既想安逸,又想拿高薪,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你们现在这些人啊,大多是不负责任的多。”
没人说话。
“如果觉得不合适这份工作也没有关系,直接微信上和我说一声就行,这和相处一样,合则来,不合则分,多简单的事情。就这样吧,自己做自己的事吧。”付瑶站起来,到后面的储藏室放包去了。
等她走了,程凯丽才舒一口气。
江鹏微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
除了日常到店里巡视和询问业务,她有时也自己出去拉单,结实了家居、软装、电器行业的不少人,大家有时也交换客户资源,互帮互助,倒也不愁单子。后来觉得往返麻烦,她在附近和夏知时合租了一间100平米的高层楼房,在11楼,偶尔回绿城一趟,简单却充实。
这天中午她有饭局,对方是镇江本地经营人造大理石、天然大理石加工、拨打加工的,自己开着家中小型工厂。
她们恒实做的都是大客户,偶尔碰到一些小单子不值得拿的就会给这些小公司。这些小公司手里偶尔也有消化不了的大单子,大家互利互惠。
这次给她提供的是星河国际的一户人家,高档的独栋别墅,1000多平米的房子,房价就在3400万。对方星江,付瑶拿了联系方式后说谢谢,心里打算着回头先打着试试,做好了拉长线跟进的准备。
谁知道这一电话打过去对方居然很客气,听说她是做恒是大理石的,表现地非常感兴趣。
“那么江总,您看看什么时候方便来我们旗舰店看看。就在浦西里白杜河的外滩东岸,花旗金融证券交易中心旁边。”
“好的,这里礼拜三下午我有时间,到时候过去一趟吧。”
“我们在绿城有几幢样板房,您也可以过去看,我们恒实的工艺和石材绝对是业内顶尖的。”然后她报了几幢别墅的数字。
“好的,我有空会去看看。”那边传来略微低沉的笑意。
付瑶回店里整理东西,都是下午5点了,其余人都走了,只有沈思眠在那整理桌面上的宣传册。
付瑶当时就火了:“你放下,明天叫他们自己来整理。”
沈思眠说:“没关系,很快的。”
付瑶语重心长地说:“你能帮他们整理一次,还能永远帮他们整理吗?有些人得寸进尺,知道吗?该是自己做的就自己做,不该自己做的就别去抢。你做了这些,我有给你加薪吗,还是增长你的业务能力了?”
沈思眠没说话,但是手里的东西已经放下了。
付瑶也觉得自己语气过重,放缓了些:“洋溪白总和绿城周总那两套图纸画的怎样了?”
“已经画完了。”沈思眠说。
付瑶心里没点讶异是假的,而且以这人的一贯作风,他说的画完那肯定不是画一个胚子那么简单,那是真真正正的都画完了,连里面的模型都填充好了。这才两天时间啊,换了江鹏,画个一个礼拜都画不完。
她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是有赞赏的:“加油,明天我再给一套设计图,你照着建模吧。”
他“嗯”了一声。
出门时见他往西走,付瑶说:“你去中关西路那一带吗?”
他看着她,没说话。
她说:“我有车,如果顺路可以带你一程。”
他犹豫了会儿:“……那麻烦你。”
此人话不多,车上她问了他几句就开始冷场了。从后视镜里看他,坐得端端正正,他本来就长得出众,眉清目秀的,不知道想到什么好玩的,极轻极浅地笑了一下,笑容温煦,但是转瞬即逝。
付瑶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老家在哪啊?”
“百里。”
“哦。”她想了想,“倒是蛮近的。之前听你说,不能去太远的地方?”
窗外的风吹进来呼呼呼的响,付瑶干脆摇上了车窗。过来很久听得他在旁边说:“我爸腿脚不方便,家里还有个六岁的弟弟,我要照顾他们。”
他没提他妈妈,付瑶也就没有问。
此后就无话了,车进了小弄堂,七拐八拐地在一处旧时的小院落前停下来。他下车后关上车门,在外面抱着自己的包对她说:“谢谢。”
“不用。”她倒了车就往外走,后视镜里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沈思眠还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离开。不过过了一道弯就看不到这人的身影了。
她心里想,人的出身有时候真的决定了很多事。像他这样的学历和能力,如果能去一线城市发展,只要努力,不出两年月薪轻松就能破两万。
但是,人生往往就没有这种如果。
付瑶回到绿城的房子,本来是想给孟西沉一个惊喜。她让管家不要出声,然后蹑手蹑脚地进去房间。
可惜孟西沉不在。
不过她却看到了他的西装。这人真是粗心,他将那西装拿起来,有个细小的物件从里面掉出来。她蹲下来将之捡起,视线在那里定格。
——那是一枚裸色的唇膏。
她能肯定这不是给她的,应该应该用了一半,而且她从来不用这种颜色的唇膏。
浴室里传来孟西沉的声音:“瑶瑶回来了吗?”
她大声回答:“洗你的澡吧。”把那口红原样放回去,换了睡衣站到阳台上去。这一面大大的落地窗,外面是寥落的繁星。
这个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个舞会,身着燕尾服的孟西沉向她邀舞,她答应了他,他却在放下那束花后步入了舞池,远远地,和一帮年轻姑娘在一起冲她挥手,嘴型在说“你这个容易上当受骗的小姑娘”,然后一转身没了影子。
她惊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冷汗涔涔的。
他也被她吵醒了,指尖搔弄她的胳膊:“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什么,做噩梦了。”
他坐起来把她抱在怀里,抚摸她的脸颊,最后手指落在她的嘴唇上,轻轻摩挲:“只有爱胡思乱想的小姑娘才做噩梦。”
她笑了,心里却觉得剜心般的痛。
但是她不愿意挑明,或者说,她还在犹豫。她考虑的太多太多了,包括她对他的依恋,她的事业刚刚起步,她要还房贷和车贷,各种来自生活上的压力。以及更远的,如果她失败,她怎么在付兴国和付梓媛那一家子面前立足呢?
从那以后,她每天都出去,她比以前更加努力,她努力拉更多的单,学会了察言观色,和不同性格的人打交道,学会了何时软合适硬,也学会了耐心。
她觉得自己对他的爱丝毫没有减少,但是这份爱情总有瑕疵,而她是这样患得患失的一个人,她总喜欢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他又想起他说过的话,他说自己没有结过婚,以后也没有结婚的打算,所以她从来不去想他们以后的结局。
其实她心里何其清楚。
可她从来不曾后悔。不管人生的路上是成功还是失败,是无怨还是懊悔,这都是经历,她以后回想起来,永远都会记得自己的生命里曾经有过这么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
青天白日里,眼前有一道白光,她仿佛也看到有数不尽的蝴蝶扑朔着翅膀飞向蔚蓝而高远的苍穹。
蝴蝶真的可以飞过沧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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