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乍然闪过一丝疑虑,脱口而出:“说来……小十三下山这么久,还不曾过问过山上那些土匪境况如何?好似全然不关心。”想起前一弹指还哀痛自责,后一弹指便欢呼雀跃的小十三,嘴角莫名弯起:“年纪小的好处约莫就是……没心没肺。”
深夜阑珊,弦月斜挂半空。
暗影一闪而过,门房养的野猫子这几日正发情,月当半空时总发出凄厉的叫声,似初生的婴孩竭力啼哭。
初始时,隐匿在暗处的禁卫军总会在听到啼哭声时现身查看。只是这野猫子发情不是一时半刻能消停得了,时常整夜不停叫唤,白日里反倒懒洋洋躺在门房石板下补眠。
一来二去时间久了,任由野猫子如何发情,不见禁卫军有半点动静。
说是闭门休养,实则难休养好的。平日装出一副闲云野鹤自在山人的模样,不过是要府中的眼线照实传给宫中人。
汤十一身穿夜行黑衣,从半敞开的窗户鱼跃而入,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我屋内极简素,榻前一方棋盘大小的案几,还是我前几日闲来无事,砍了根竹子做的。除此之外,只有一张黑檀床榻在屋子正中央。
我掀开白麻幔帐,枕头之下除了一包银针之外,还刻有一朵玲珑大小的梨花,栩栩如生。
寻常人看不到这么仔细的地方,纵然禁卫军暗探和宫里派来监视的人,不时趁我远离仪瀛水榭,去我屋内走上一遭——一眼望得到头的屋子里,空荡的很,也寻不出什么东西。
那朵黑檀梨花,正是一处机关。
汤十一躬身钻进只容一人的方口密道,我将两截床板落下,走到竹案熄灭油灯,关紧虚掩的房门。
屋内漆黑一片,门外野猫夜啼,声声哀怨凄厉。
我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我死死盯着眼前,纵然眼前什么都没有,太静了,一滴水,一粒沙,一颗尘……再细微的声音都逃不过我的耳朵。
婴儿时断时续的哀啼声间,一阵细微树叶婆娑摩擦声闪过。虽不过一弹指,我仍是清晰的捕捉到了。
我在屋中静静坐着,时间过得慢极了。白日的一弹指,夜里足有十弹指一般长。不过,白日也是难熬的。
前几日我还能看得进话折子……到了后来,我不知道公孙孙一是否还活着……公孙党藏污纳垢,囤积了足有半国之富的财宝。在未能全盘掌控之前,贸然收网非上策。太后多次不得体的试探……只怕是逼着公孙反。
暗卫对公孙的调查,因平城之行中断,许多东西……如今我也是一知半解。
还有孙荐之孙侍郎,看似中正耿直,先天下之忧而忧,但暗地却与公孙勾结多年。我派他去舫城赈灾,只怕大错特错,枉了满城人的性命。若……孙荐之但凡有一点良知,或许不会做出误国贻民的事情。
还有竹兰茶舍的阿茶……
阿茶是一招极其重要的棋,下得好,得窥天机也并非难事。只是徐意已远赴他国,我曾许诺会尽力护阿茶周全若阿茶未得指令,失去分寸擅自行动,以竹兰茶舍超然的窥查能力,只怕暴露只在朝夕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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