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没醒,时渊坐在病床上,静静地,大概过了几分钟,他抬起手抚向自己的唇,眸光深邃幽暗,喉结又微微滚动。
直到——
窗户有细微的动静响起。
时渊敛了敛眸色,转过头,窗户被推开,一个胖墩墩的猫搭在上面,尾巴摇晃两下,然后,他打了个酒嗝。
星云四肢用力的支起自己的身体,好不容易站起来,一个踩空,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空气中,多了一丝酒的香甜。
摔在地上,他没在挣扎,四肢摊开,舒服的眯起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房间重归安静。
···
第二天。
江姿婳醒来时,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她醒来时,发了会呆。
昨天晚上吃完宵夜,她又睡着了。
后来是觉得冷,她好像是被冷醒了。
醒来的第一眼看到时渊,那个瞬间,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似乎被触碰,似乎又因为当时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太过温柔,然后,迷迷糊糊,亲了他?
为什么是好像。
因为她不确定。
因为,那太像一场梦了。
江姿婳没有过多的时间思考昨晚亲了时渊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发生,就被一个委屈巴巴的声音吸引了主意。
“头好痛!”
星云醒来,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晃了晃脑袋。
江姿婳问:“怎么了?”
闻声,星云没说话,然后跳上床,扑向了江姿婳怀里打滚,殷切的晃着尾巴,“姿婳姐姐,我头好痛噢,我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
江姿婳默了下,这···大概是她见过最会撒娇的一只妖了,忽是闻到什么味,她嗅了嗅,“你喝酒了?”
星云忙不迭没有:“没有没有,我昨天就喝了一种香香甜甜的饮料,我感觉很好喝,就喝了···”它开始数爪子,“十支~”
“哦,那就是酒。”
“原来那就是酒,好好喝哦。”
“按照我们人类的年龄算法,你还没成年,是不能碰酒的,喝醉了第二天会头疼,就算好喝,你也不能喝了。”
星云咂咂嘴巴,“好哒~”
聊了几句毫无营养的话题,江姿婳问起其他人的伤势情况,昨天她就想问问了,但时渊对他人的事漠不关心,昨晚星云又在睡觉,醒来就跑出去觅食了,她没机会问。
“他们的伤也不算很严重啦,外伤的话,就断胳膊断腿咯,最严重的,是我现在的一名同事他断了两根肋骨,没大半个月,是出不了院的,其次,就是舟舟,他腿摔断了,还有罗卿,手臂也断了,他内伤最严重,需要好好调养。”
江姿婳想起那个时候,何一舟跟罗卿他们都很护着自己,尤其是罗卿,奋不顾身的冲过来替她挡了好多次天魔的攻击,这人情,不管怎么说都得还,于是她问,“怎么才能够让内伤好得快?”
星云道:“这内伤好比肾虚,吃点补药就好啦,比如说,灵芝人参之类的。”
听到这比喻,江姿婳不由勾了勾唇。
等回首都,她问问李汉山,看能不能列个调养内伤的药单出来,好抓药替罗卿补补身体。
罗卿为什么这么奋不顾身的保护自己,不就是因为喜欢她吗,但她只把他当成普通朋友,再说,自己心有所属,没办法回应他什么。
而天魔,在昨晚,江姿婳已经多少猜到他可能是被来南城的时渊给诛灭了,他们不用在担心七天之后,天魔再出来作乱,祸害人间。
打定好主意,她起来洗漱一番。
换洗的衣服,从首都过来时就放在车里,星云已经替她拿上来,洗完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出来时,时渊已在,他正在削苹果,削的非常稳,苹果皮薄而均匀,握着水果刀的手,修长漂亮,非常的赏心悦目。
看到他的一瞬,江姿婳恍然,愣在原地。
茶几上,有他带过来的,很多好吃的。
星云吃的津津有味,吧唧吧唧着嘴。
时渊停下削苹果的姿势:“愣在那干什么?”
江姿婳抿了抿唇,目光落在他白皙脸上,微微一移,落在他削薄微抿的唇上,昨晚那个吻,既虚幻却又真实,真实,是因为唇贴上去的触感,温凉而柔软,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清冽的气息。
以至于一早起来,她念念不忘。
江姿婳启了启唇:“我···”
时渊神情淡然,“我什么?”
江姿婳想了想:“没什么···你昨晚什么时候走的?”本来她是想直接问,昨晚她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然而,这种话,说不出口。
不是因为脸皮薄,而是因为那份不确定。
“你睡后。”
“哦。”
看来是梦。
既然是梦,江姿婳就无需再多想什么,权当她做了一个春梦。
时渊冷淡着脸:“恩,吃早饭吧。”
早饭很丰盛。
因为时渊口味挑剔,想必他带过来的早餐,定然是人间美味。
江姿婳走过去沙发坐下,看了看桌上热腾腾的早点,有虾饺,生煎,粥,叉烧包,肠粉,豆汁儿,炸糕,油条之类的,有广式早茶的点心,也有首都早上最经典的早饭必吃小吃。
江姿婳口味偏清淡,早上起来不喜欢吃太油腻的,油条之类很少吃,于是,她选了粥,拿起筷子,又夹起一块煎饺。
时渊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块,放进干净的果盘里,而后,视线才悠悠的落在安静吃着早餐的江姿婳身上。
星云喝着豆汁儿:“我好感动。”
江姿婳笑:“太好吃了吗?”
“好吃是一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江姿婳问:“什么?”
“我以为时局眼里除了姿婳姐姐,就看不到其他人了,没想到,时局还买了我的早餐。”星云说的声情并茂。
然而,时渊毫无反应。
戏真多。
他带这么多好吃的早点过来,出发点也是因为江姿婳,他担心这只贪吃的小胖橘猫,把江姿婳的早餐给吃了。
什么叫时渊眼里只看得到她,看到其他人的存在。
江姿婳本想说点什么,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她太计较了,星云还小,哪里懂什么,这种话,在她听起来暧昧,可星云根本没那个意思。
于是,垂头,继续解决早餐。
如果她再抬起头来的话,一定会看到,坐在她前面的时渊,目光不曾离开过自己。
时渊单手支着头,撑在膝盖上,修长的眼眸,眸色深深。
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睛,笑时,眼睛如月牙儿般,弯弯的,特别好看,娇俏秀挺的鼻梁,再往下,是她的唇,浅浅的朱色,因为喝粥,唇染着水光般,润润的,泛着娇艳。
他想起昨晚,江姿婳唇贴上来的感觉,甜美柔软,像是品尝了一块诱人的蜜糖,很想在尝尝···
突然生出的念头,时渊倏地愣住。
但越看,那股想再尝尝她唇味道的欲念更深。
性感的喉结又微微滚动,身体很燥,燥的他很烦。
想不看江姿婳,偏又忍不住,越是忍耐,就越渴望。
时渊深深的吐口郁气,本来支着下巴的手,往上挪,搭在额头上,遮住自己的目光。
最后——
他面无表情的站起来,眼睫微垂,遮住眼底里的阴郁:“我出去一下。”
江姿婳不明所以,只是点了点头,“恩。”语气顿了顿,又说:“谢谢你的早餐。”
时渊轻哼了声,傲慢的,冷淡的,转身离去。
吃过早餐,江姿婳又吃了几块时渊削的苹果,很甜很脆,不过,说出去一下的他,都快四十分钟了,还没回来,实在是太饱,她去何一舟他们的病房看看情况。
何一舟还在呼呼大睡,一腿被高高架起,见他没有醒的迹象,江姿婳转身走了,何一舟亦是如此,她只好到医院楼下散步消食她走哪,星云就跟到哪,妥妥的一小跟班,大概过去半个小时,她再上来时,在自己病房门前,看到罗卿。
他手打着石膏,脸色稍差。
“罗卿,你醒了啊。”率先开口的,是星云。
罗卿笑了笑,点头。
紧随,江姿婳问:“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
罗卿说的,倒是实话。
虽然醒了过来,但浑身酸痛,身体耗损实在太过,头重脚轻的,刚起来时,差点没站稳,如同病秧子。
江姿婳皱皱眉,“进去坐吧,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好。”
对于江姿婳的关心,罗卿心里划过暖流,眼里,不由温和几分,还挺高兴的,感觉浑身酸痛感都减轻了几分。
江姿婳见他走路不是很稳,扶他进病房坐下,然后,才按铃,把医生叫来。
不出五分钟,医生赶过来。
这医生,不同于普通医生,他是专门替修行者看病的。
江姿婳的问题不大,医生一来,先是探了探她的脉象,平稳,中气足,已经并无大碍,“小姑娘体质不错啊,恢复的这么迅速。”
“谢谢夸奖。”
“不过这也太快了,我一开始替你把脉时,你最少一个星期才能恢复。”
医生的话,让江姿婳掀了掀眸。
“我知道为什么。”一旁,星云举起肥肥的爪子。
医生下意识问:“为什么?”
“昨天晚上,时局刚过来就先看望了姿婳姐姐,然后,他手指点了下姿婳姐姐的额头,一点白光进入她身体里,我猜是治愈,只有功力深厚的的妖怪,才会用的妖术。”
医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就说嘛,自己的诊断,从来不会出错的。
江姿婳微抿唇,没说什么。
“你说的时局是你们总局新上任的那位时副局?”医生好奇的问了下。
“是啊。”
“可我怎么听说他不怎么好相处呢。”医生也是人脉广泛,加上时常跟管理局的成员接触,而且,总局那边的风吹草动,是很容易刮到他们下面的办事处来的。
星云:“时局对姿婳姐姐可好了。”
“这样啊。”
医生又投以江姿婳一个眼神:小姑娘,不错嘛。
默默没有说话的罗卿目光望向江姿婳,似是看出点什么。
江姿婳只淡淡莞尔,没什么情绪表露。
江姿婳身体既然没什么问题了,医生便开始检查罗卿的,顺便让护士,给他外伤换药。
本来,病房里,护士有两个。
但较为年轻的那个护士可能是吃错东西了,肚子一直闹腾,实在忍不住,就上厕所去了。
这时,护士突然抬头朝着江姿婳:“能帮个忙吗?”
“什么。”
“病人身后有一道伤痕,你帮我提一下他的衣服,我拆纱布。”
江姿婳走过去,站在护士旁边,照着她说的做。
因为江姿婳的走近,罗卿呼吸一滞,耳根,泛起红色,手脚似乎无处安放那般,但,唇角,忍不住慢慢往上勾,余光,时不时的,投向她。
江姿婳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
反倒是病房外——
站着一个颀长身影。
时渊抿着唇,眸色暗暗,浑身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越往里看,他神情就更冷上几分。
罗卿,他不喜欢罗卿看江姿婳的眼神。
这时,已经睡醒的何一舟,坐在轮椅,从另一间过来,他打了打哈欠,手钻进后背,挠了挠痒痒,突然间,他头顶上的吊灯,突然啪的一声,摔在他面前,把他吓了一跳,差点没从轮椅上蹦起来。
紧随,他感受到一股西伯利亚冰原的寒冷,以及,从某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悍妖气,因为没有针对目标,所以并没有特别的难受。
何一舟疑惑,时局看见什么了?
居然这么生气!
简直不可思议。
突然之间,又是咔嚓的一声。
何一舟吞了吞口水,四处瞄了瞄。
只见,走廊上的窗户,裂开了一道痕,裂痕还在继续。
这玻璃要是掉到楼下,不知道会不会砸到人。
何一舟心急如焚的,不知如何是好,而后,他急中生智,大喊一声:“时局!”
时渊冷冷的回过头。
何一舟感觉自己的心脏快停止了。
但好在,那股逼仄恐怖的气息,下一刻散去,他松了口气,可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与此同时。
江姿婳打开病房的门,一抬头,对上时渊冷冽眼眸,对视两眼,她移开目光,看到走廊右侧通道的何一舟,他似乎受到了惊吓,可怜兮兮的,再看看他脚下,是碎了一地的灯泡。
她问:“发生什么事了?”
何一舟想解释,可是他又不知道时渊为什么生气,他眨了眨眼睛,一言难尽。
时渊沉默的看着她,没说话。
“怎么都不说话?”江姿婳再问。
何一舟:“你问时局。”
江姿婳的视线,重新落到时渊身上。
时渊垂下眼睑,突然抬起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走。
“去哪?”
时渊依然沉默着,拉着她,脚步加快。
太莫名其妙,江姿婳一头雾水,无奈的,颇为严肃的:“时渊。”
时渊这才停下步伐。
“你要带我去哪?”江姿婳问。
“不知道。”
轮到江姿婳沉默了,她看着时渊,他面无表情的,斥着冷漠。缓缓,她道:“你先放开我。”
时渊并没有放手,而是垂了下眼睫,上次,她也是这么说的,他松了力道之后,一下子从他身边逃走了。
察觉时渊情绪不太对劲,江姿婳放柔声音:“罗卿正在上药,护士不够,我得回去帮忙,等忙完,我在陪你,好不好。”
时渊皱了下眉,不动。
江姿婳只好握住他的手:“你听话。”
时渊抬眼,看着她。
好一会儿,妥协,应:“好。”
从何时起,他居然心甘情愿的听一个女人的话。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病房?”
“不。”
“那你找个地方等我,我好了就给你打电话。”
“恩。”
说了几句,江姿婳就松开他,回病房去。
等人真正走了,时渊又烦了,里里外外,浮躁的不行,他暗着眸,唇抿成平直的线条,对于自己差点失控的情绪有点难以理解,罗卿不就偷看了江姿婳两眼,他做什么这么失控。
------题外话------
傻不拉几的何一舟,那不叫生气,那叫吃醋。
来自于亲妈的死亡凝视。
不知道为什么时渊这个样子,好带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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