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 第一百六十四章、尾声

    裁军的提案，有惊无险的在会议上获得通过，一众贵族默契的开始解散军队。

    看似是在征求意见，实际上也是在强迫大家接受。从下个月开始，王国将不再为大军提供后勤物资。

    要是自认为能够养得起这么多军队，继续保留目前庞大的军备，也是可以的。

    理论上来说，贵族的私军数量是不受限制的。王国中没有任何一条法令规定过，贵族的私军规模。

    不是国王不想出台类似的法令，问题是下方的一众贵族都是一方诸侯，根本就不可能同意这种自缚手脚的法令。

    在一些特殊时期，某些大贵族的实力一度超过国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伯爵，联盟议会发布公告，将在兽人大草原建立三个王国、四个公国，目前正在向外界征集国名。”

    听了汤姆的话，哈德逊眉头微微一皱。三王国、四公国的格局，无疑是各方妥协出来的结果。

    原本以为未来的兽人大草原将是小国林立，没有想到这才开始，就已经完成了整合。

    能够联合建国，明显是多家势力各自抱团的结果。针对阿尔法王国的意味，实在是不要太明显。

    作为王国高层，哈德逊现在也不得不扩宽视野，从国际化角度考虑问题。

    草原七国的诞生，短时间之内确实威胁不到阿尔法王国的生存，可这也堵死了阿尔法王国未来扩张的路。

    辽阔的兽人大草原，就算是一分为七，那也不会是什么小国。

    大国环绕的格局之下，阿尔法王国的发展空间，基本上算是被锁死了。

    破局，还是算了吧！

    作为一名后起之秀的大贵族，哈德逊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何况，大家这么干也算是给足了阿尔法王国的面子。要是故意搞事情，在兽人大草原建立一个统一国家，那才是真的让阿尔法王国上下睡不着觉。

    大家都忙着消化胜利果实，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各方不会有大的冲突，这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新冒出来的七顶王冠，哈德逊都懒得理会。反正不管是谁上位，都轮不到他这草根。

    在讲究血统的亚斯兰特大陆，王位这玩意儿从来都是生来有就有，生来没有也就大概率不会有。

    逆袭上位的桉例不是没有，但那都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共同推动。缺少其中的任何一环，都不可能逆袭成功。

    凡事都有两面性，草原上的大变局，对阿尔法王国同样也有积极的一面。

    最起码哈德逊眼下的麻烦，基本上能够平安渡过。面对潜在的边患威胁，适当加强边界地区贵族实力，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凯撒三世很快会选择让步，任由国内的大贵族在边界省份插旗。

    毕竟，此前的限制行动，本质上还是担心他们站稳脚跟之后，一路向北扩张。

    现在北扩的希望断绝，再盯着大家不放，也没有了意义。

    注定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按照此前的分配模式，大贵族拿走四成、中等贵族拿走两成半、小贵族拿走最后三成半。

    原本王室还有一份的，只是这次情况特殊。王室收复三个行省的故土，大家也是帮忙出了大力的。

    光这三个行省的土地，都足够王室消化数十年。作为聪明人的凯撒三世，自然不会贪婪无度。

    看着墙上悬挂的地图，哈德逊微微一笑。甭管北边如何变动，都和他这位南疆贵族没有关系。

    人离乡贱，对贵族来说同样适用。老牌贵族人脉关系网遍布各地，就算是转移战略重心，也能够在短时间之内融入新圈子。

    科斯洛家族这种暴发户，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比较好。冒然闯入一个新的圈子里，只会被人吃抹干净。

    之前南下的那帮北地贵族子弟，就是最好的例子。哪怕后台足够硬，一样被地头蛇们折腾的够呛。

    要不是那帮家伙这次跟对了老大，估摸着战后就是他们被清算的时候。

    即便是有哈德逊照着，这次战争的红利，现在也和他们没有了关系。

    一切只因为他们是北地贵族！

    享受到了北地贵族这个政治利益团体带来的好处，就要承担相应的反噬。

    现在北地贵族集团在王国之中遭到打压，他们这些北地贵族子弟发展自然受限。

    这种政治打压，在未来数年、乃至数十年，都会一直持续下去。

    没有法子，谁让北地贵族在强势的时候，把王国上下得罪了一个遍，又恰好被大家抓住了把柄呢？

    放眼整个阿尔法王国，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剩下的都是政敌。

    更糟糕的是他们所处的地理位置、手中所拥有的实力，严重威胁到了王国一众贵族在北边的利益。

    除非让大家觉得潜在威胁消失，否则这种打压，将会一直伴随下去。

    要摆脱这种困境，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时间可以澹化一切，待大家慢慢忘记了北地贵族的威胁，关系就可以正常化了。

    想要加速这个过程，也不是没有办法，比如说最常见的操作：政治联姻。

    “汤姆，派人通知智囊团，让他们尽快拿出一份应对王国局势变化的方案来！”

    哈德逊当即吩咐道。

    努力奋斗了这么久，终于凑出了一套智囊团班子。可惜还是太过稚嫩，目前正处于实习阶段。

    平常时期，帮忙处理一下鸡毛蒜皮的琐事还行。一旦涉及到重大政治变局，立即就暴露了——眼界不足的缺点。

    这是出身决定的。小贵族中的人才再怎么厉害，从小接受的教育，还是束缚了他们的眼界。

    现在哈德逊只能尽可能多的给他们提供锻炼机会。哪怕明知道他们很难看透问题的本质，也只能强行让他们去领悟。

    对这一切，哈德逊只能自我安慰：能力差点儿也好，省得被人挖角之后头疼。

    大贵族之间的竞争，从来都是花样百出，互相挖墙脚也是常有的事情。

    哈德逊没有被人挖墙脚，不是因为他多么厉害，纯粹是手下没有出类拔萃的人才让大家看上眼。

    担任主帅的时候，统帅府能够运转顺畅，那是因为辅助的军官，都是从大贵族之中抽调出来的。

    这些人服务的对象是主帅，而不是哈德逊本人。离开了现在的位置，人家瞬间就不买账了。

    ……

    “陛下，哈德逊伯爵再次递交了辞呈！”

    军务大臣爱菲耶罗大公一脸为难的说道。

    亚斯兰特大陆不流行“三辞三请”，一般情况下递交了辞呈，那就是真心想要辞职。

    按照惯例，王国是不会强迫贵族担任要职的。毕竟，这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想要当官的人。

    何况还是三军统帅，这种位高权重的岗位。只要放出风去，想要坐上这位置的贵族，能够从王都排到血月城堡。

    反正战争已经结束了，裁军工作也拉开了序幕，对统帅的能力要求也是大幅度下降，换个人似乎也不难。

    然而，这只是表面情况。看似王国一片风平浪静，隐藏在地下的暗涌却是从来都没有停过。

    要不是有一位强势的主帅压着，王国的一众贵族可不会那么安分。一言不合就出去决斗，在贵族圈子里从来都不是新鲜事。

    “告诉哈德逊伯爵，让他担负起王国贵族的义务来。

    待裁军工作完成、王国各路贵族回归封地，我就答应他的辞职。

    在这些工作完成前，他这个主帅必须在岗！”

    凯撒三世一脸无奈的说道。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别的国王都是担心手下的权臣霸着军权不放，威胁王权的安全。到了他这里，却变成了主帅天天想辞职，他这个国王不肯放人。

    事实上，他早就有换人的想法。怎奈环顾军中诸将，他无奈的发现“自己人”太少了。

    王室的嫡系将领，要么威望不足无法服众；要么自身能力不济，担不起这份重任。

    涉及到军权，从来都不能掉以轻心。战争时期都没有出乱子，要是和平年代搞出事情来，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关键是一旦被大贵族们揪住小辫子，往后再想要军中事务，那就难办了。

    “陛下，哈德逊伯爵急着辞职，多半是受到了军中贵族施加的压力。

    为了推动裁军计划，哈德逊伯爵也做了很多努力，据说中间还大吵过几次，最后还是被他以主帅的身份强行通过。

    这次王国常备军大幅度被削减，各大贵族在军中的力量，怕是也被削得不成样子。

    没有闹出乱子来，实属不易！”

    爱菲耶罗大公开口解释道。

    常备军数量被压缩这么惨，最关键的因素还是——没钱给闹的。

    “借债一时爽，还债火葬场”。

    阿尔法王国陆陆续续发行了一大堆的债券，再加上之前欠下的外债，王国财政早就不堪重负。

    为了节省开销，就连庆功宴会都一切从简。王国之中能够削减的行政开销，更是被削减到了极致。

    再怎么节流，面对近亿的庞大债务，还是显得杯水车薪。

    莫说是偿还本金，光支付资金的利息，都让阿尔法王国压力山大。

    在王国众多日常开销中，最大的一笔支出就是军费。以往的时候，军费开销都能够占到全部总开销的六成以上。

    这也是哈德逊提出裁军计划之后，立即被王国高层视为“大忠臣”的原因。

    最大的一笔开销砍掉了。王国濒临破产的财政，也就解救了回来。

    后面或许还要过苦日子，可终归能够维系下去，不需要终日担心财政破产。

    “罢了！

    草原局势风云变幻，三大王国、四大公国的出现，完全出乎了我们的意料，继续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将哈德逊伯爵上一次的报告找出来，在上面略微进行修改一下，就尽快落实下去吧！”

    凯撒三世叹了一口气说道。

    看似是哈德逊顶不住压力，实质上却是他这个国王扛不住压力。

    这是股份制国家的最大特点。当超过半数股份的股东立场一致时，就拥有了决策权，作为大股东的国王也不得不妥协。

    草原上的变局，只是加速了妥协时间。本质上还是王权在和诸侯博弈的过程中处于了下风。

    类似的场面，在亚斯兰特大陆也是经常发生。一言九鼎的国王不能说没有，但总体来说还是少数。

    强行顶着压力，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办，理论上来说也不是不行，只是后遗症有些大。

    偶尔一两次问题不大，要是次数多了，下面的人就会忍不住换个国王。

    聪明的君主，都会在适当的时间进行妥协。毕竟，政治博弈这种事情，从来都是长期性的。

    这次没有达到政治目的，还有下一次机会。犯不着为了争一时的输赢，就将自己放在贵族集团的对立面。

    本质上，国王和贵族都处于同一利益集团。或许会因为内部分赃发生矛盾，可更多的时候，还是一起联合维系统治。

    “陛下，距离王国第一批债券的利息结算时间，目前已经快要临近了。您看是否效彷莫西公国，征收一笔偿债税？”

    德尔加多侯爵硬着头皮提议道。

    作为财政大臣，从战争爆发开始，他就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

    看头上的发际线就知道，在不久的将来，阿尔法王国朝堂上又要增加一名秃子。

    “不用想了。接下来他们都要开发新封地，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这个时候向他们伸手，能够拿到钱才怪！

    想办法先凑一笔款子，把利息先结算上。待缓上这几个月，下面的税款送了上来，再补上缺口就是了。”

    凯撒三世果断的否决道。

    对贵族们的作风，他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战争时期让大家掏钱，那都是在忍痛割肉。现在这种和平年代，要是继续让他们割肉，非得直接翻脸不可。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下面的小贵族，现在是真的没什么钱了。

    战争时期，接二连三的战争税，早就让他们不堪重负。很多小贵族，都是债台高筑。

    若是继续征收下去，大贵族或许没啥影响，最底层的小贵族就要集体破产了。

    对国王来说，下面众多的中小贵族，乃是制衡大贵族，平衡国内局势的重要一环。

    一旦小贵族大量破产，势必掀起新一轮的土地兼并。最终的结果就是：小贵族逐渐被淘汰出局，大贵族变得越发强大，最后让王权沦为摆设。

    类似的反面桉例，在亚斯兰特大陆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甚至现在都有国家，正处于几家大贵族控制的寡头垄断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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