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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满脸愁容,如注的泪花很快糊住睫毛,最后两眼皮子睁也睁不开,像是被粘住了。她一想到土匪山上的各种瘆人的传闻,浑身都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阴森森的柴房,角落处,两名女子紧挨在一起,双手双脚都被麻绳束缚住,勒出道道红痕。也不知那群马贼使了何种系结的方式,越挣扎就越紧。
坐在地上,臀上就跟有块儿冰似的贴着。
暮雨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面色有种病态的苍白,“别怕,方才被人押过来的时候,我闻见了猪肉炖粉条的味道,想来这山上的土匪是富裕的,犯不着吃我们。”
小丫鬟阿蜜咬了咬干涸的唇瓣,依旧抽泣不止“那他们抢我们上山作甚?莫不是看中了小姐的美貌,要,要劫色?”
劫色么?据闻,天啸山的悍匪烧杀掳掠,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是方圆十里出了名的恶霸,就连县老爷也不敢动他们。如此说来,就算他们是劫色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儿了。
暮雨垂眸,心中难掩愁苦。
真是屋漏偏遇连阴雨——倒霉透了。
事情追溯到前日子时。
暮府的夜格外安宁,偶有柴犬吠叫几声扰动这方平静。在朦胧月色笼罩下,两道鬼鬼祟祟的娇小身影一前一后,踮脚而行。
暮雨背着沉甸甸的包袱,同贴身丫鬟一起麻利的翻过院墙,随后连手上的灰都不敢拍,拔腿就跑。
暮雨是暮家不得宠的庶出三小姐,因着小娘是青楼中的歌女,出身不好,地位低下,平日里惯受府里人白眼儿的。
上个月,暮雨的小娘病痛缠身,不幸去了。丧事尚未满半月,恶毒的大娘便急着给暮雨寻了门亲事,让她嫁给城北做金银首饰生意的汪家小少爷——一个患有肺痨,急着找人冲喜的短命鬼。
“彩礼我已经收下了,这汪家人真真儿是个大方的,雨儿你若是嫁过去,绝对是个享清福的。”肥胖的大娘睨着我,眼底的轻蔑之色轻易可见。
一个歌女生的小狐狸精,就算是长了副勾人的样貌又如何?还不得像个面团儿似的任由自己欺负。
让她嫁给肺痨鬼,算是个抬举勒。
“谨听大娘安排。”暮雨对着大娘柔柔浅笑,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呵,大夫人给了暮雨一个“算你懂事”的眼神,挥手让她退下去。
虽说暮雨明面乖巧的接下这门亲事,可她一回屋后就立马吩咐阿蜜整理好平日里能用上的衣服,带上小娘给自己留下的珠宝首饰,当夜翻墙而逃。
你让我嫁给一个砍柴种地的农夫我都能忍,可你让我嫁给一个肺痨鬼,这不是要人命么?小娘说过,人活在世间,能忍则忍,可若要你性命,绝对忍不得。
此番出逃,暮家定是要派人把柳州城翻个底朝天儿的。暮雨细思之后,想到走水路的法子。
先偷坐渡船去青城可以绕开府里护卫的追查,待下船后行路陆,隐姓埋名,寻个偏僻的小破庙暂且安顿下来。她想过了,就算日后要饭,也比嫁给肺痨鬼强上几分。
大船刚刚靠岸,阿蜜一路上吐的稀里哗啦的,小脸苍白着被暮雨扶出来,两眼睛打晃不止,天旋地转。
“小姐,我们这是到了青城吗?”阿蜜抚着胸口,整个人都瘫软在暮雨的身上。
“应是到了。”暮雨望着空荡荡的码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驾,驾!”
马蹄沉闷,一粒粒尘土脱离地面。
数十名带着黑色面纱的土匪坐在高头大马上,眼眸漆黑,肩抗大刀,凶悍异常,直奔停靠的货船而来。
糟糕,是马贼。
暮雨曾听说小娘说过,青城这一代多山原地势多,马贼横行,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到此处就能碰上。
扶着昏昏沉沉的阿蜜往船舱里头走,只听得身后响起鬼魅似的声音,周身一颤。
“抢。”
为首的黑衣男子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子,一双丹凤眼折射出冰冷的杀意。
“抢抢抢!”后面的兄弟们跟着起哄。
“识相的就把黄金交出来,我给你们留全尸,啊哈哈哈哈!”
粗犷放肆的笑声震碎耳膜,令人胆寒万方。
顷刻间,船上乱成一锅粥。而高家镖行怎么也没想到,这群土匪居然掌握了他们的行踪,直接在码头堵人抢劫!
没错,此番高家镖行接了个大单子,那就是护送五箱黄金去青城的何家。因着走陆路须得经过土匪横行的天啸山,于是他们换了走水路的法子。
不想,这群祸害还是闻风跟来了!
除却无辜的船客在四处躲命以外,高家镖局的人纷纷抽剑与土匪火拼,奈何不到两个来回,脑袋就咕噜噜的滚到地上去,血溅当场。
寒刀凛凛,匹马嘶鸣,血水染红湖面。
“不自量力的东西。”
骑着红鬃烈马的男子在岸边嗤笑,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抬起手中的大刀往前精准一扔,只见高家的首领当即被劈成两半,眼睛瞪得圆圆的,估计到死也没想到这刀是从哪儿飞出来的。
空气中弥漫浓重的血腥之气,令人做恶。
男子跳下马,眸色清冷,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的走上船舱,好似方才挥刀的人不是他一样。
“还剩下多少人?”
周率双手奉上他刚刚扔出去的大刀,语气恭敬“老大,除却高家镖局的已经被尽数斩灭,其余的都是平民百姓。”
“嗯。”男子单手接过刀漫不经心的转了两下,弯弯唇淡淡说“去把人清点一下。”
“是。”
不少人当场被吓得尿了裤子,哆哆嗦嗦的跪在死人堆里,浑身颤抖不止。这群天杀的土匪到底要做什么,他们还不想死啊。
“自个儿出来跪着,别让我亲自搜人啊。”
周率懒得很,挥挥手里的大刀,模样嚣张急了。
不一会儿,船板上齐刷刷的跪了百来个人。暮雨扶着阿蜜从船舱里出来,跪在最后一排,低着头,强行忍住心中的惧怕。
她刚刚亲眼看见那砍刀是如何劈开大汉的脑袋的,双肩忍不住打颤。
可怜的抽泣声,呜咽求饶声,不绝于耳。
阿蜜枕着暮雨的大腿躺在地上,因为晕船而迷迷糊糊的她根本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周围吵闹,含糊不清问“小姐,为什么有人在哭?”
“你睡你的。”暮雨握紧她的手,强行给自己壮胆。
若是阿蜜现在睁开眼睛看见一地的死人,肯定会被吓的哇哇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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