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红衣本是观音座下玉女打扮,如今溅了一身泥,好不狼狈。她恼火道,这个该死的严监生,说好的三万斤的铜像呢,弄了个泥胚子来糊弄人,让本姑奶奶出丑,看我今晚不去你家给你弄个鸡飞狗跳。
我上前跟她打招呼,本来就恼火,见我道,苏犹在,你骗得我好辛苦!
谢君衍在一边微微皱眉,我连忙摆手,说,林红衣,话可不能乱说,我多咱骗你了?
林红衣说,我师父说了,你明明是我师兄,却害得我小师叔小师叔的喊了你那么久,不是骗我又是怎得?
我说这就冤枉了,小师叔是你自己主动叫的,我又没有想着占便宜。
林红衣见了谢君衍,双目打量着她,道,姊姊好美啊。
我心中一乐,正要夸她有眼光。她转口就道,可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我气得哭笑不得,谢君衍拉着她手道,原来你就是林红衣啊,苏大哥经常提起你的。
虽然那天阴差阳错,我与谢君衍成亲,但如今她仍然以苏大哥称呼我。
我问林红衣,怎么你来了金陵,不去找你的张哥哥,反而来这里装起金童玉女来了?
林红衣道,还不是你们盗圣门和我们盗仙门的大比?本来今天我都算计好了,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让这座观音像凭空消失,弄一个轰动金陵的大事件,结果你看到了!
盗圣门与盗仙门虽是同根,但一直互不服气。这次西门吹灯和菊花老祖李青衣约了在金陵大比,颇有盗门内武林大会寓意在其中。据说,这次大比,两大门派比较的并不是看谁盗窃的金银财宝多,而是双方在约定期限内,各自做出三件难度最大的盗技,然后综合评判胜负。
也就是说,你从城东李财主家里偷十万两银子,还不如从紫禁城内部偷一个皇帝用过的夜壶。
林红衣若真能在光天化日下盗得观音像,那肯定能算一件大盗术。
我安慰道,这件事怪不得你,如今时间还来得及,你可以再策划一个难度更大的,比如给长城贴个瓷砖什么的。
林红衣说少来这套,为了这件事,我可是花了半个月时间准备呢。她冲着在泥里坐着的那童子道,李灵宝,你过来!那小童子诺诺过来,道,师姐,你喊我?看这小童子模样,似乎对林红衣又敬又怕。
林红衣对我道,这是我新收的一个弟子,叫李灵宝。灵宝,喊苏师叔!
我竖起拇指道,厉害,想不到几日不见,连徒弟都收了。
李灵宝扑了下身上泥巴,上前躬身,道,李师叔好。
我说,我姓苏。
李灵宝道,好的,李师叔!
我心说这小娃子脑瓜不太开窍啊,怎么林红衣收了这个家伙?不过,面子上的话,该说还的说,于是上前拍了拍李灵宝肩膀,赞叹道,不错,你小子天资聪颖,手指细长,是一个好苗子,跟着你师父好好学,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李灵宝道,谢师叔夸奖。说罢,一甩袖子,向远方跑了过去。
我跟林红衣聊了几句,告诉她张幼谦今日极有可能去参加龙舟赛,可以去前面找他。林红衣与我告辞,带着李灵宝去找张幼谦了。我与谢君衍牵手逛街,路过一家文玩店,谢君衍看中了一块玻璃种的翡翠,道,这块翡翠,水头足,成色好,着实漂亮!
那老板是人精,见我与谢君衍一男一女,便猜到了大概,道,姑娘真是好眼力!这块玉佩,是开泰年宫里的东西。当时龙空阁的一位公公恩赐出宫回老家,将这块玉佩带了出来。后来那位公公死后,家里晚辈争分家产,便将这块典当卖与我了。这位公子,俗话说,宝剑配英雄,美玉配佳人,你若将这个东西买了送给这位姑娘……
要说古董玉器,价值有二,一是材质,二是故事。正所谓古董无价,故事才有价。这掌柜的,先说东西好,偏又不对谢君衍劝说,而是直接问我,足见其看人火候。
谢君衍连道,这东西太贵重了,我看一眼就成。
掌柜道,姑娘真是体贴的人儿,不说东西不好,而是想着替这公子省钱,这样的姑娘,谁娶了你真是大大福气啊。
我见谢君衍确实喜欢,于是问价格,掌柜伸出五根手指,本来是卖五百两,可能这块翡翠与姑娘有缘,我便送个人情,三百两买与你!我心说,东西是好东西,不过最多五十两的价值,你还真当我冤大头不成?
刚要砍价,掌柜却对姑娘道,听说一个女人在男人心中地位如何,就看他舍不舍得给女人花钱。
谢君衍本还要推辞,听到这句话,便道,苏大哥,你肯买给我嘛?
我知道她心中还介意我对徐若男的感情,心中暗骂掌柜油滑,口中却道,三百两又不贵,给我包起来吧。
掌柜包好了,我伸手去怀中取钱囊,结果却摸了个空,手放在怀中,放那里也不是,拿出来也不是。
谢君衍瞧着我,道,怎么了?
我低声骂道,林红衣,你收了个好徒弟!
真是走了眼,人不可貌相。想不到堂堂盗圣门弟子,竟被李灵宝那个小子给顺手牵羊了。想来想去,正是我去拍他肩膀那一下,之后他甩袖便走,就在那瞬间,我疏忽大意,被这小子给得手了。
这小子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想不到却是盗中老手了。
掌柜有些不耐烦了,还买不买?
我只得道,没带钱。
掌柜满脸堆笑的脸立即耷拉下来,将翡翠放了回去,兀自向柜台后走去,低声道,没钱来充什么大尾巴狼!
我对谢君衍道,等明日我取了银子来给你买。
谢君衍有些失望道,不必了,乱花那些钱作甚?苏大哥,今日是观音菩萨成道圣之日,我想去通善寺去降香,一是给君帆祈福,二是也是为你求平安。
我说今日去哪里,你说了算。
出得店门,迎面撞过来一人,我一看,竟然是六师兄。
我惊喜道,六师兄,你怎么来了?
六师兄说,我去你们江湖司找人打听,才知你在这里逛街了。大事不好了,你快些跟我走!
我问什么事?
六师兄看了谢君衍一眼,我说这是你弟妹,还没来得及跟师父磕头呢,不妨事的,你直说便是。
六师兄道,小师弟,四师兄嫖`娼被官府的人抓了!
我六个师兄中,大师兄草上飞不苟言笑,整日跟在西门吹灯后面,将师父伺候的很满意。二师兄水上漂脾气大,师兄弟们也不愿意跟他玩耍。第一师兄和五师兄平日走的比较近,四师兄与六师兄玩的比较多。
这四师兄人好脾气好,就一个毛病:好色。
俗话说,劝赌不劝嫖,劝嫖两不交。这种事情,也就西门吹灯说他两句,其他几个师兄,也都没法说他。
六师兄见我不说话,道,小师弟,你是公门中人,总得想想办法啊。
我说,抓就抓了,最多关的十天半月就能放出来了。
六师兄道,这是面子问题。
我说咱们盗圣门行为准则第三条,就是要钱,要钱,不要脸。
你总不能看着自己师兄受苦吧?
我气不打一处来,道:你以为捞人那么简单嘛?咱们师门的人都被丢没了,话说,你怎么没被抓呢?
六师兄诺诺道,我这不是没付钱,就跑了嘛!六师兄是去准备结账时,被官府的差人给当场抓的。我甚至怀疑,他们是在那里故意钓鱼执法!
话虽然如此说,但师门中出了这档子事儿,该处理还是要处理,于是我问,抓你们的人叫什么?
听说好像是宋捕快,你们六扇门的。
我心中有了主意,原来上午遇到宋成才,他说去赚点小财,竟然是去干这个。我略带歉意对谢君衍道,君衍,你先回家,我去处理点事情,中午前赶回去,下午陪你去烧香!谢君衍说不妨事,你忙你的便是。
我从街上找了两巡逻的捕头,让他们将谢君衍送了回去。
稍微一打听,人还在春香楼,没有被抓回大牢,那么这件事,就有可操作的空间了。
来到春香楼,却见十几个嫖`客,正双手抱头,在一旁蹲着,四师兄见我来到,站起来道,小师弟!
一名捕快骂道,乱喊什么?
四师兄道,你看,我就说吧,咱们都是一家人,没骗你吧。
宋成才见我,连忙迎出来,笑道,什么风把苏大人吹来了?
我指了指内屋,道,宋捕头,借一步说话。几个人来到内屋,我对宋成才道,今日你们抓的人中,有一位是我的朋友,宋捕快,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宋成才这时却摆起了架子,说,这事儿有点麻烦啊,这么多兄弟都看着,人证物证都在,苏大人,你这是让我为难啊?
我说按照朝廷律例,嫖`娼的认定,给钱算嫖,不给钱算约,进去算嫖,没进去算撩。前一个算是法律问题,后一个则是道德问题。这定量的原则不能改变,但是定性的权力,还是在宋大人手中啊。
四师兄连道,对对对,我这不还没进去就被你们抓了嘛,不算,不算!
宋成才道,可是你给钱了啊,而且给的还是假币!
我上去就给了四师兄一拳,四师兄问,你打我干嘛?
我说,这一拳是我代师父教训你的,造假是不道德滴!你说是不是啊,宋捕快?
宋成才有些意动,道,铸假币可是重罪啊!
我知道他心中想什么,于是直接道,南江湖司还缺一个司吏。
宋成才立即改口,也对,铸币是归铸币司管,我们是管治安的。这事儿有些超出权限了,吩咐左右道,放人!
我竖起拇指,官字两个口,怎么说都有理。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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