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渊里仰望星空:魏晋名士的卑微与骄傲 何晏 处境尴尬的才华和美貌

    何晏的母亲是个美女。虽然死了老公又带着一个大儿子,可是选官“唯才是举”,娶老婆“唯色是娶”的曹操依然把她娶了回来,宠爱有加。儿子一般像娘,不奇怪的,何晏是个帅哥。面白如粉,甚至走在水边也会望向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欣赏一番。

    本来,长得好又白在魏晋是件很吃香的事情,可是何晏在历史上的名声极差:年轻的时候参与文学青年非法集会散布反政府言论,被他侄子辈的魏明帝给禁锢了不给做官。好不容易把魏明帝熬死了,曹爽上台,何晏被重新起用,却又在组织部长的位置上搞任人唯亲、拉帮结派、打击报复。曹爽倒台后,何晏又两面三刀,觍着脸拍司马懿马屁。高平陵政变,司马懿夺权,曹爽伏诛,司马懿让何晏治曹爽同党的罪。何晏极尽坚壁清野之能事,揪出来一堆人,但司马懿总说还少一个。何晏羞愧又胆怯,战战兢兢问道,难道说是我吗?司马懿这才点头。后人读到这段,仿佛何晏的猥琐也粘在书页上,恨不能皱着鼻子甩开书,揩着手指,大喊,恶心死了。

    历史学家威尔·杜兰特讲,历史,大多是猜测,剩下的,是偏见。历史学家的价值判断如同一把最尖利的剪刀,在一个人错综复杂的遭遇里裁剪出他笔下最符合他好恶的形状。

    假设,我们换一种“裁法”,也还有另一个何晏:有名的哲学家,一个真诚的朋友,以及被推上了风口浪尖的政治改革者。

    何晏曾经注释过《论语》。古往今来,论语的注本肯定比穿越小说多,扔到长江里就算不断流,江水大概也得上涨好几米。只是到如今,在辑录了各家注疏的刘宝楠《论语正义》里,言必称何晏《论语集解》如何如何讲。

    本来,我们还应该能够看见何晏注释的《老子》,他对自己的这部书很有期待,毕竟文章千古事嘛。可是,他年轻而又才华横溢的朋友王弼一次无心的拜访终结了这种可能。王弼与何晏的初识是很典型的魏晋式的,那时候王弼是名不见经传的十几岁少年,何晏是人到中年的皇亲国戚兼权倾朝野的组织部长。可是何晏家的大门却是天天为有才华的人开着。

    当时何晏正在为一场辩论做裁判,王弼恰巧进来。没有寒暄,何晏劈头就问,我看这个道理已经讨论得清清楚楚,不能再深入下去了,你说呢?王弼没有回答他,只是坐下来,顺着刚才的论点又阐发一层。正当满座就要喝彩的时候,王弼又开始驳斥自己刚才的论点。这样双手互搏了好几回,满座倾倒。

    何晏十分激动,从此王弼成了他一个常常来往的好朋友。

    本来可成一段忘年之交的佳话,可偏偏王弼要跟何晏抢生意:王弼也注释《老子》。而当天才横空出世的时候,才子就变得如路上灰尘一样啥也不是。当何晏看见这部书的时候,心里一凉,头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王弼的注释用一个“无”的理论把老子和儒家给贯通了起来,完成了本体论和可感世界的联系。用黑格尔的话来说,这是一条“下降之路”。中国的哲学从来少本体论的探讨,尽管王弼的这套理论也许只够得上前柏拉图时代的水平,但是在中国却是唯一而划时代的。而何晏悲哀地发现自己辛苦了半辈子的注解其实只是管中窥豹、盲人摸象。

    当朝大佬、吏部尚书何晏要想把王弼的文章据为己有甚至整死他还不是小菜一碟!反正古代也没有著作权!更何况,文坛如战场,诽谤中伤,暗地里整死个把对手的事情,文化人玩起来还是挺得心应手的。只是,这个实心眼的何晏居然把自己的书一把火给烧了。他只愿意把最好的东西署上自己的名字,如果注定是个次等的作品,他宁愿从没有人见过它。

    尊重是何晏的信仰,亦是整个魏晋士人群体的信仰。自尊亦尊重别人,无论和他进行学术辩论的是名不见经传的王弼还是早已扬名天下的夏侯玄,对于何晏来说,他们都是平等的,无论对方的论点怎样挑衅了他,学术辩论,只能以理服人,别的手段,连想也不该想。

    何晏接待过有名的算命先生,管辂。那时候何晏已经几近败亡,听说管辂善解梦,就问他,我梦见好几十只苍蝇停在鼻子上,怎么挥都挥不走是怎么回事?管辂不屑地大喇喇道,鼻子是天中之山,现在苍蝇停在山上,说明位高的人要被颠覆,处事轻薄的人要完蛋,你得小心做人啊。这话等于是咒何晏死,当时也在场的邓飏一听就发飙了,说,你胡扯蛋!何晏却制止了邓飏,客客气气地请他明年再来算一次。他并未心存芥蒂,之后果然还和管辂探讨过好几回哲学问题。

    何晏待人尊重几乎开启了魏晋的一代风格。于是你看见十几岁的王戎参与同父亲一辈的阮籍、嵇康的辩论,看见殷仲堪将擅长清谈的要饭和尚康僧渊奉为座上宾。这个最注重门第的时代,却又是最缺乏世俗门槛的时代,理性成为评断一切的标尺,有理不惧年少,不惧身贫。

    而何晏的这种尊重,来源于他的骄傲——如果我不能够在道理上战胜你,我还可以笑着对你说我输了。对于后来人,这也许叫做虚怀若谷,但对于何晏来说,这是一种孤独,因为孤独的高傲。

    何晏的孤独也许是高处不胜寒,但更多的,是来源于年少的敏感和因为太多自卑而造成的极度自尊,他总是想做最好的,无论是学术还是做人。

    小时候,作为曹操“假子”的何晏混在曹植曹丕一帮正牌公子间,频频参与曹操举办的公款吃喝。对于曹丕他们来说,老爹赚钱儿子花,是天经地义,可是在何晏这里,却是嗟来之食一般,是靠着他娘的美貌享受富贵,很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少年过早成熟的自尊让他如坐针毡,拒绝了曹操把他认作真儿子的提议,却更加要表现出自己的出色,为自己赢回一点尊严来,证明他有才华、有抱负、有机会,获得地位根本不需要靠老娘。

    可是何晏的想法完全错了。出色有时候只是地位的附属品,对于身处上位的人来说是锦上添花,对于命比纸薄的人来说就是杀身之祸。所以老子说要善柔,要装,要“知其白,守其黑”,有七成要装出只有一成的样子。年轻、漂亮又自尊心过剩的何晏不是不懂,只是不能忍。

    没什么悬念的,强出头的结果常常是强极则辱。就像是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写的,被休回娘家的白流苏每每在舞会上打扮得最光彩夺目,因此遭姐妹们嫉恨,何晏的出色也遭遇了曹丕们的联手抵制。

    曹丕是个有点公子哥儿脾气的主,偏偏何晏又总是处处与其争风,于是曹丕常常白眼一翻,轻蔑地点点下巴,叫何晏“拖油瓶”,当了皇帝之后更是不想理睬他。好在,曹丕时代,所有曹氏兄弟都不得待见,何晏受的那点委屈也就不那么明显。

    但到了曹丕的儿子曹叡手里,何晏更受到与辈分不相称的狎辱:曹叡听说何晏长得白,有人说是天生的,也有人说是他天天扑粉,人造的。于是曹叡就大热天的请何晏喝胡辣汤吃馒头,吃得何晏汗流浃背。何晏擦汗的时候曹叡使劲盯着他的脸,一眨不眨。可是,何晏从容地擦汗,脸色慢慢透出皎皎如月的胭脂色来。

    虽然年纪差得不大,但是曹叡明目张胆调戏的可是他叔叔。明珠玉石在庙堂之上是国之宝器,但在风月场里也只是“血色罗裙翻酒污”的道具。因而孔子说“名不正则言不顺”,处境尴尬的才华和美貌有时候比平庸更容易惹来侮辱。

    虽然偶尔调戏一下长辈,但是总的来说,曹叡心肠不坏:他给了何晏一个驸马都尉的闲缺(何晏娶曹林的妹妹金乡公主为妻),主要工作只是做诗词歌赋赞扬太平盛世。何晏虽然不能够在这个位置上发挥才华,但本职工作做得还不错。他在这时期写的《景福殿赋》流传至今。

    可究竟是不甘心。二十出头,血气方刚,对于有才华的人来说,全世界都可以踩在脚底下。何况两代君王的作为耳濡目染,魏明帝时代国家又动辄地震、日食,不太平,何晏无法抑制他经世救民出人头地的愿望。再加上曹叡基本沿用他爹的那套人马,对于何晏这样的年轻人来说,执政者的保守老化无疑是政治改革最大的由头。

    可是他手上没权啊。一个靠裙带关系得来的关内侯根本不管用,于是他自然而然地跟锐意改革的小青年们一拍即合,日日集会,天天吐槽朝廷上那帮挥舞着礼法大棒的当权派们。年轻人总是习惯对他们的上一代嗤之以鼻,不管上一代曾经多么新潮过,在这一代人的眼里,他们都是老顽固。这帮青年有夏侯玄、荀粲、邓飏,都是文化人,都是吸收了崇尚自然、行止自由的新思潮的年轻人。他们从时政说到人才,讨论选拔人才的标准,话里话外不点名地指摘当朝大佬们缺乏“资质”。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汉末清流让政府头疼的“民间政治团体”又复苏了。文化人太自由的时代就这样,想法多又有蛊惑性,议论的主题总不离当下的政府不够好。无奈,不镇压就得到处灭火,曹叡颇有法家的铁腕,以“浮华交会”的名义,把这帮人通通赶出朝廷去,闲差也没得做了。


    好不容易燃起的政治热情被曹叡灭烟头一样掐个干净,何晏不是不郁闷。人都是政治的动物,况且东汉末年的影响和少年时代的耳濡目染让他有一种错觉:治国平天下是他的分内事,曹丕、曹叡能做的,他能做得更好,无奈命运多舛,怀才不遇。他需要一种发泄的办法,刚巧曹家收藏了好些神仙方术,于是无所事事的他埋头研究出一贴让自在灵魂脱离肉体桎梏的药方——这就是后来文艺青年们最爱的古代***——五石散。

    何晏的运气不差,只熬了六年,曹叡也死了。司马懿把遗诏的四个辅政大臣做了一个“精英淘汰”的安排,把有能力的曹宇、曹肇都给赶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最好对付的曹爽,然后看这个傻乎乎的改革派嘚瑟,等着抓他纰漏。

    作为浮华案里同甘共苦的老哥们儿,曹爽也果然够义气,让何晏去掌管实权职位:组织部长,吏部尚书。

    却是他最不该在的位置。

    何晏这个人,爱出头又太较真,完全不适合混官场。组织部长这个位置偏偏是官场里的润滑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谁都是亲兄弟,一转头谁都不认得。但是人往往缺乏自知之明,人生就一次,合适与否,不试过怎么知道?何晏大概抱着这样侥幸的心态,想在这个位置上开始一场酝酿了很久的“正始改制”。

    改革一向是最容易招惹是非的事情,打破现时的平衡,总有人的利益受损,有的明着跟你跳脚,有的暗着玩阴谋,连商鞅那样的铁腕都被车裂。因而古往今来,锐意改革者,无论成功与否,都没有好下场。

    何晏太想解决汉末以来有能力的人却在野不在朝的问题,却不知道这个问题本就解决不了。在朝的人不一定最有能力,却是在合适的时机出现的合适人选。民间臧否政治的原因不在于选官系统出错,而在于不能达到最优。但是,政治是平衡的产物,和稀泥或者有才者不在其位是必然。可是何晏不行,他的高傲决定了他对于最优的痴迷。正始改制,收缩州郡中正的选拔权力,扩大吏部的选举权,目的是在地方上避开司马懿的影响控制更多的人才。他们改革了行政机构,把州、郡、县三级行政机构简化为州、县两级。一来是裁掉冗员,二来也是扩大中央对地方的影响力。

    但是这个改革在魏国内部矛盾重重。本来岌岌可危的派系平衡在曹爽陆续安插己方人手的动作中陆续被破坏,本来应该压阵的老臣司马懿离休回家,摆出一副不管不顾、等着看好戏的样子。于是恶评浊浪滔天,首当其冲的,是新任吏部尚书何晏。

    这个位置在此时是老派尚礼法的名士和新兴的尚自然的名士斗争的最前沿:曹爽把原来的组织部长卢毓调开,硬生生地插进了何晏,但何晏无法服众。

    有名气是不错的,但是口谈玄言的新锐们上台之后却并没有新锐的政策:对于何晏来说,个人生活可以嗑***,家门大开,对贵公子与叫花子都一视同仁。但是治理这个社会,何晏显然缺乏想象力。他想到的还是儒家的那一套统治礼法,儒家在这里真正成了何晏的大棒。个人生活和施政措施的矛盾让他看起来就是一个信口雌黄、言行不一的人。何晏也没有办法:他是一个学问家,儒家、道家都精通,但是他的学问没有形而上的原则,具体表现在他不知道怎样把他信仰的道的观念,体现在日常的伦理名教中,用黑格尔的话来说,他没有找到一条宇宙原则指导可见世界的下降之路。他想要一个好的社会,他能想到的好的社会规则似乎只有臣忠帝仁,但这个原则推而广之必然是家庭生活的父慈子孝,和个人生活的正心、诚意、修身、节欲。但是他又不想在个人生活中违心,他从心底鄙视汉末那种制造仁孝假货的行为,他的个人生活是自然、随心,甚至有些放荡不拘小节的。这让他看上去更像个虚伪的人。

    这个何晏解决不了的痛苦问题,是从建安名士起大家都没弄清楚的难题,所以从最后一个汉末清流孔融消失之后,建安名士把仁义理想变成了文学:当实践理想的愿望屈服于生存本性的时候,它只能以一种痛苦的形式留在木椟竹简上;所以曹丕、曹叡都高举仁义大旗,却把严刑峻法那套玩得滴溜转。可是,自己都不相信的信仰,怎么能叫别人相信?当然,你可以认为“好老庄,尚自然”是高级知识分子的专利,下层百姓还是要以“仁义”来统治,但这是说不出口的理由。旧的不合人性的礼法要垮台了,但是新的却还不能自圆其说。解决这个问题,要等天才王弼。

    何晏并不比卢毓多出什么高明的招数,于是他的那点名声更像是虚名。人都同情弱者,难免不为下野的卢毓喊几句冤。更何况卢毓本身是一个很有名望的儒臣,做人恭让而有礼仪,后来司马昭想让他做相当于文明模范的司空,但卢毓坚持让给比自己更有孝名的王祥。这样一个有着良好社会声望的人无故下台,不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新官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难怪当时的黄门侍郎傅嘏要发点牢骚:何晏这个人,外静内躁,铦巧好利,不念务本,迷惑了曹爽和曹羲这帮人,结果就是让仁人远朝廷,朝政荒废。更有意思的是,傅嘏给当红的夏侯玄、何晏、邓飏各下了一句断语,分别是志大才疏、好辩无诚、好利善妒。总结起来是,没有一个好东西。有人说,这是后来曹爽帮被砍了之后傅嘏“事后诸葛亮”的言论,不过话糙理不糙。傅嘏代表了以礼义为行为准则的事功派们的心理:这些小伙子们有名无实,嘴上说说可以,实际做起来都不行。所以名声这时候就是个等同于浮华,容易惹祸的坏东西。难怪李丰年少成名,他老爹李义却对此不屑一顾,诸葛恪年少有盛名,他老爹诸葛瑾为此忧心忡忡。

    何晏不得傅嘏的待见,是司马党和曹爽帮争斗的一个小插曲,体现出他们为人处世、治国理政的基本思路的不同,后来嵇康、山涛、羊祜、张华与贾充、何曾一直延续到西晋末年的争斗,说到底都是这个原因。

    史书上说傅嘏因为这几句话遭了何晏的忌恨,被免了官,卢毓几经周折也被免了官。舆论这下恨死了何晏。

    和那些就算装也要装亲热的滑头不一样,何晏没有任何与他们修好的意思。他依然要按着自己的意思选官,但是敏锐的何晏已经感觉到了他们这个统治集团的脆弱。

    曹爽和曹操一样,也是个喜欢公款吃喝的人,曾经召集何晏他们就着铜雀台留下的歌姬吃喝玩乐,可惜曹操的吃喝玩乐曹爽学了个七七八八,但曹操的雄才大略他却没有继承半点。司马懿只管躲在家里跷着脚看他把魏国搞得乌烟瘴气。

    曹爽的得力干将,做皇帝秘书的邓飏是个大贪官,有个叫臧艾的人把他老爹的侍妾送给他,邓飏就立刻给了他个高官。时人给他编了个外号,叫做“以官易妇邓玄茂”。邓飏收人钱财给人官位,搞得朝堂上都是一班草包,舆论自然要把矛头指向组织部长何晏。腐败不稀奇,但是政权还没坐稳,改革还没搞定就开始腐败,曹爽帮自然被人骂。再加上曹爽急于想建功立业,压过战功累累的老臣司马懿,在不合适的时机督促着夏侯玄在骆谷和蜀国打仗,山高路远,后勤跟不上,士兵疲惫不堪,最后狼狈地退回来,莫名其妙地劳民伤财一番。连和曹爽他爹有老交情的蒋济都公开骂他是个败家子。

    一方面,何晏必须依靠曹爽来实现他的政治抱负,一方面,何晏也感觉到曹爽的完蛋是迟早的事情,进退两难之际,他写了两首《拟古》诗:

    鸿鹄比翼游,群飞戏太清。常恐夭网罗,忧祸一旦并。岂若集五湖,顺流唼浮萍。逍遥放志意,何为怵惕惊?

    转蓬去其根,流飘从风移。芒芒四海涂,悠悠焉可弥?愿为浮萍草,托身寄清池。且以乐今日,其后非所知。

    “常恐夭网罗,忧祸一旦并”“且以乐今日,其后非所知”,言语之间无一不透露出来对于未来的担忧,但是他没办法,半途而废不是他的风格,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正始十年,趁着曹爽带着小皇帝曹芳去拜祭魏明帝的高平陵,司马懿关闭洛阳城门,宣布曹爽意图不臣的罪名,带着儿子司马师与司马昭占领了洛阳的武器库和重要政治机关。失尽人心的曹爽在洛阳城内没有得到任何支持,只有大司农桓范矫诏出门投奔他,建议他逃到邺城去再和司马懿斗。他们的手上有皇帝,有大印,还有一些封疆大吏比如镇东将军夏侯玄还是他们一伙的。但是曹爽此时显出一副怂包的样子来,他说,大不了我回去投降,还可以做个富贵翁啊。

    当他回来之后,自然是五花大绑被押上断头台,和他一起被诛了三族的还有邓飏、李胜、何晏和桓范。

    高平陵政变的时候,何晏正在洛阳城。不知道他到底做何表态,不过,这之后,史书笔锋一转,便出现了开头的那个故事。然而,看看何晏在高平陵政变前的那两首诗,你实在想不出一个早知自己不会被放过的人会如此幼稚地在政敌面前寻求免罪。何况,何晏这个如此高傲的人,拒绝了曹操的收养,又哪里会祈求司马懿饶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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